序卷:京城  第八章 心曲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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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時兮找到了上次為顧子休醫治的那位大夫,將他目前的情況詳細告知於他。那大夫聽完當即應下診治一事,心下卻是覺得顧子休暈的蹊蹺,想要前去探個究竟。兩人倉促從醫館裏出來,越時兮轉身找路,竟不料瞥到一抹熟悉身影。
    但見不遠處有一個人走進客棧,荼白的長衣裹著瘦削的身形,頭戴一頂鬥笠,垂下的白紗遮住了麵容。“剛剛那人……”越時兮疑惑不解,一直盯著客棧。沒過多久,便見那人從客棧出來,手中多了一卷書刊。他微微頷首,輕拽了下遮住容貌的紗簾,步履匆匆。他很少抬頭,以至於不慎撞上了從對麵酒館裏走出來的醉徒。來不及躲避,他被撞了個踉蹌,手中的書刊也落了地。
    醉徒喝的不省人事,對著那人張口大罵,口中飛出三尺唾沫星子,不依不饒。街上圍睹的人越來越多,見那醉徒罵人一句比一句難聽,紛紛議論起來,但看他膀大腰圓的樣子又不敢去招惹,遂沒有人出頭攔阻。那人已向醉徒賠了不是,卻不料他這般刁蠻不肯罷休,後又執意要掀他鬥笠。他當是不肯,便見醉徒提起他的衣領,作勢要揍他。
    未曾想一道幽藍的鋒光遊離而過,那拳頭還沒落下,竟是被迫滯在了半空。片刻之後,得見那醉徒的手背裂出一條大口,血肉綻開,深至骨髓。待那醉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痛到鑽心,捂著血流如注的手背落荒而逃。圍觀眾人錯愕之際,隻見一名烏衣墨發的冷峻青年踏步而來。無聲無息,無言無語,他的手中握著一柄短刺,在陽光下散出森森寒氣,如同此刻他的眼神一般凜冽。眾人見狀,莫不覺氣短壓抑,皆悻悻離去。
    越時兮拾起地上的書刊以及方才擲出去的一刺,走到那人麵前,一邊將書刊遞與他,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未曾想那人也不忙著接,而是在他的視線下緩緩揭起麵紗,但見一張瓷白的臉上,噙著一彎淺淺的笑。正是越時兮心中所想之人。長睫輕動,鳳眼微抬,溫柔的注視,竟讓越時兮手足無措,比之方才簡直判若兩人。他一時語塞,別過頭去,手裏的書卷愈捏愈緊,遲了片刻隻說出一句:“夏……夏公子,真……真是你。”
    “莫非還有假的我麼?”夏沽憐這才接過那卷書,將它放進袖中,繼而笑曰“越公子,多謝你的搭救。”越時兮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擺手:“小事而已,你無礙便好。”他轉念一想,又問道:“不過,你為何會在這裏?是因有急事出的府嗎?”“唉,此事說來話長,”夏沽憐低頭歎了口氣,又看向越時兮:“我須盡快回府,不知你可否伴我一程,途中我再與你講。”越時兮雖然有事在身,卻也不想這麼快就與夏沽憐道別,更擔心他等會又遇到什麼麻煩,遂拜托大夫先行趕往驛站,自己送人回了府之後再去。
    兩人靜靜走在回府的路上,一時無話。越時兮裝作漫不經心地環視,但每一寸目光最終都會落在旁邊的人身上。明明浮光淺,爽朗碧雲間,亂心方寸者,與吾並行人。
    但見夏沽憐,偏偏也不發一語,不知在想著什麼,而步態倒是輕盈的。一條街上,聲色嘈雜,小販的賣力吆喝,樂樓的繞梁笙簫,客棧的鏗鏘評書,以及屋簷上鳥兒的啼唱……殊不知此等爾爾,皆不如二人此刻輾轉在心的無聲之曲,使得綿綿光景都失了顏色,反添了陪襯的鏡頭。
    沉默之中,越時兮想起了方才想問的問題,正欲開口,突見前方一輛載滿蘋果的推車向他們極速奔來,眼看就要撞上夏沽憐。“小心!”越時兮手疾眼快,一把將夏沽憐摟了過來,小車擦身而過,翻到在了他們身後的台階上,車上的蘋果落了一地。後見一個小販匆匆跑來,向他們道歉,原是因他今日裝了比平常多一倍的蘋果才導致難以掌握小車的方向,使其脫了控製險些撞上行人。
    夏沽憐既然無事,越時兮自也不會去咎責,隻是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的手仍放在他的腰上,驚卻縮手,竟存微顫。“抱,抱歉。”夏沽憐掀起麵紗,抬頭看他:“你很緊張麼?”越時兮聞言擺手:“沒,沒有。”他的動作很不協調,就連腳步也悄悄往後退了些,簡直欲蓋彌彰。他擔心麵前的人會洞悉他的心思,局麵會變得十分難堪。
    夏沽憐見他這般反應,雙眉顰蹙,背過身去。半晌,傳入越時兮耳中的,是一聲溫柔若水的歎息。“幾番來往,我早已把你當做我的好友,我以為你應亦是如此,但見你這般拘謹,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越時兮聽到夏沽憐把自己當做友人,不禁心花怒放,又知他已然誤解了自己剛才的反應,不免焦躁難安。他快步走到他麵前,激動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一對目低看,一雙目抬視,;兩道眼神坦然相接。“我早就把你”——放在心上了。腦海中閃過的五個字,是長久以來活躍在意識裏的答案,或許從他那天夜裏的相救開始,也或許再將時間往前推那麼半刻,在那月色之下流光溢彩的霜雪,和那染在雪上的朱紅,以最豔的筆觸,將兩個人的命運勾勒。
    “當做朋友了。”心底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但卻恰到好處地撫平了聽者的憂慮。隻見麵前之人再次揭起麵紗,溫柔地注視他。“如此,我便放心了。”他蜷起手指,凝成一個軟軟的拳頭,砸在越時兮的肩膀上,不疼不癢。“朋友之間,哪能這般生疏,以後,我們就以名相呼,何妨?”
    直接稱呼名字嗎?越時兮見眼前之人說得坦坦蕩蕩,方覺自己又何必掩掩遮遮,倒不如相處得從從容容,才顯得大大方方。就算止步於朋友,亦何嚐不覺滿足?點頭的動作先於心底的想法表露出來,不知不覺間出賣了自己。
    

    作者閑話:

    亂心方寸者,與吾並行人。
    PS: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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