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再生事端，三人快馬加鞭趕回青鎮契子堂，錦衣率先勒馬下去，敲開了自家大門。
    蘇九默安撫了連夜奔波的馬兒，再對雲天低道：“江清兄，這就是我家了。”
    雲天低在馬上顛簸數日，臉色和心情一樣不好，錦衣已經邁進了門檻，隻一會兒，一群弟子蜂擁而出。
    “蘇師兄！”
    “蘇師弟！”
    “九默，你這小子總算舍得回來了！”
    七嘴八舌，打成一片。
    雲天低下馬，打了個哈欠。
    “蘇師兄你怎麼穿著喜服？你成親了？和誰？！”不明就裏的師弟問完，總算看到了同樣穿著紅衣的雲天低，慘叫一聲道：“蘇師兄你娶了個男媳婦兒！！”
    雲天低怒道：“誰是他媳婦兒？！”
    蘇九默連忙解釋：“誤會誤會，這其中有緣由的，進屋說話。”
    一群人浩浩蕩蕩進了屋子，錦已經衣換了身衣裳，去找她的堂主爹爹說話去了，蘇九默得到允許馬上安排雲天低住下。
    洗了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蘇九默穿戴整齊出了門。
    雲天低正在院子裏閑逛，這地方小得緊，走兩步就到頭了。
    “江清兄，你把這當自己家就行，我帶你去吃飯。”蘇九默說著拉起雲天低往廚房走。
    雲天低卻因為蘇九默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破地方？當作他家？想得美！
    他的家，怎麼著也得是皇宮規模，再不濟也得像武林盟那樣氣勢恢宏、有走不完的回廊院落才像樣。
    隻不過雲天低前十幾年確實居無定所，他在一個地方呆不久，因為他所到之處生靈塗炭，人太少不夠他殺，人太多殺得太累，就這麼走到哪殺到哪，倦了累了就隨便往哪個樹杈上一躺，或者在死者家裏過夜。
    廚房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小菜，都是蘇九默愛吃的，雲天低嚼了兩口，然後在蘇九默身上找到了唯一的亮點——他的口味不錯。
    填飽肚子，蘇九默帶雲天低去見堂主。
    錦衣正在沏茶，看到蘇九默還帶著笑，可一見雲天低，就笑不出來了，連忙低下頭去擺弄茶水。
    “師父。”蘇九默往地上一跪，“我回來了。”
    雲天低歪頭看了看契子堂的堂主，相貌平平，也就是個中年沒發福的清瘦男人，看樣子武功也隻是二三流的水平。
    堂主端起茶杯，問：“武林盟好玩嗎？”
    “……徒兒是去行正道，不是去玩的。”蘇九默沒往套裏鑽。
    堂主笑了聲：“倒是學會了耍嘴皮子，罰跪祠堂三日，然後給我去喂一個月的馬。”
    蘇九默樂嗬嗬地領罰：“謝師父。”
    “這位就是你帶回來的朋友吧。”堂主看向雲天低，“江清是麼，錦衣和我說了，既來之則安之，我這契子堂沒那麼多規矩，不必拘束。”
    雲天低象征性抬了抬手，什麼都沒說。
    錦衣冷汗直冒，生怕雲天低在契子堂大開殺戒。
    蘇九默乖乖去往祠，雲天低一個時辰不到就逛完了契子堂，找到蘇九默時，那貨正跪坐著打瞌睡。
    少年人青絲垂落在臉頰兩側，纖細的脖子連著頭顱，隻需拇指食指一捏就能輕鬆折斷。
    雲天低慢騰騰伸手，指尖即將碰到蘇九默的脖子，另一頭來探望的錦衣見狀嚇得魂飛魄散，正要撒開嗓門大叫住手，卻見雲天低指尖一點，戳了下蘇九默的後腦勺。
    蘇九默醒來，東張西望，轉頭看到雲天低，笑了笑：“江清兄你怎麼來了？”
    錦衣跑過來，如臨大敵盯著雲天低看。
    雲天低若無其事抱臂道：“把客人晾在一邊，你們這兒的待客之道真是清奇。”
    蘇九默馬上對錦衣道：“江清兄一定悶了，他人生地不熟的，出門走丟就不好了，小師妹，你帶他出去逛逛吧。”
    錦衣咬唇，“我不方便，蘇師兄你去。”說完她就在蘇九默身旁跪下了。
    蘇九默撓頭起身，對雲天低道：“那……那江清兄你想去哪？”
    雲天低看了看錦衣，然後轉身往外走。
    蘇九默小跑跟上，解釋道：“這是我家的規矩，可以代跪的，小師妹人緣好，等下就有師兄弟搶著幫她跪。”
    “……”雲天低徹底無語，這門派真是隨心所欲得一塌糊塗。
    青鎮小橋流水居多，水路縱橫，沿街走去，蘇九默打了一路的招呼。
    雲天低聽著蘇九默介紹契子堂的來曆，吃著從來沒吃過的糖葫蘆，被劣質的山楂酸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要不是那賣糖葫蘆的已經走遠了，雲天低一定當著蘇九默的麵把他大卸八塊。
    “契子堂裏的孩子大多都是被丟棄的，祖師爺收留了鎮上所有無父無母的孤兒，教他們習武強身、念書識字，漸漸的，孤兒越收越多，就自成一派，大家都想著能將契子堂發揚光大，報答祖師爺的恩情。”蘇九默說著邁上拱橋的一層台階，“我去武林盟，也是為此，如果能展露頭角，得到盟主或者各大門派的賞識……就好了。”
    蘇九默的神情落寞下來，“可是我武功不高，他們不讓我上血屠嶺。”
    “你應該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雲天低冷笑著從他身旁走過，“如果你去了，就等著契子堂的弟子來認領屍體吧。”
    蘇九默慚愧得抬不起頭。
    接著雲天低一句話又把他的頭捶得更低了，“不過你這麼弱的，很可能還死無全屍。”
    “拚都拚不起來。”
    “……”蘇九默恨不得把頭鑽地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