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拽著他的手狠命往外一拉，他腳下一軟就跌進了那人懷裏。
    “夫子，夫子。”眼見著夫子一步步往火場走，雖然人現在在懷裏好好的，皇甫淩的聲音還是有點顫抖。
    皇甫淩的懷抱從來就是暖得讓人安心的，沒有小時候的稚嫩，已是寬厚到可以將鬱秋生完全抱住的懷抱。
    緩了半天神，鬱秋生才試著伸手往皇甫淩臉上摸，伸到一半卻害怕似的不敢往上。皇甫淩急忙拽過他的手就往臉上貼。鬱秋生這才鬆了口氣，強壓下之前的種種情緒，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複了淡漠神情，右手狠心地想把那個抱著自己不撒手的皇甫淩像之前那樣扔出去。
    “我喜歡你。”像是感受到了鬱秋生的抗拒，皇甫淩把自己先前想的鋪墊都忘了個幹淨，急急地說道。
    鬱秋生右手一滯，表情再也控製不住地寫滿了震驚。對上皇甫淩深情的眼眸，眉頭一軟，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了，為什麼自己剛才想要尋死，連對闌夏衍都沒有那麼深刻的情感，現在竟全交給了眼前的學生。
    “夫子我知道你什麼都記得，你回來淩兒有多高興你知道嗎？”皇甫淩何曾那麼柔聲的對人說過話，語氣裏充滿了滿滿的眷戀和欣喜。手放到夫子的烏發上，卻也沒越矩，隻是輕輕地滑了過去。“請夫子不要責怪淩兒的莽撞。”
    將人整個扶起來，雖然還沒聽到夫子的回應，但是皇甫淩因為皇甫顏老早說過的可能性，所以十分樂觀。
    “你今天沒來花燈集會嗎？”
    鬱秋生的第一句話跟之前皇甫淩說的都不相關，皇甫淩自當夫子拒絕了，自覺地鬆開了抱著夫子的雙臂。雖然還是有點失落，卻也沒表現出來，仍然笑道。
    “來了，後來想起來帶媛兒也來看看，就又去接媛兒了。”
    鬱秋生這才發現媛兒正在不遠處的安全地方開開心心地舔著冰糖葫蘆，五色熊則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媛兒的袖子裏，同樣捧著一個吃的開心。
    “走吧。”
    皇甫淩見鬱秋生還站在原地，也不回話，隻好轉移話題。這次他沒有拉鬱秋生，有訴衷情被拒的尷尬，也有怕夫子越躲越遠的顧慮。
    還沒朝媛兒走幾步，手上的觸感讓皇甫淩腳下一頓，回頭看向夫子，隻見夫子唇角上揚，臉上綻放的是最清雅最美輪美奐的微笑。
    “淩兒，我也喜歡你。”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好聽的一句話，皇甫淩聽到的時候卻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用力回握回去，雖然很不想打破這個夢境，但是他更不喜歡摸棱兩可的。
    “夫子，我說的喜歡不是師生那種。”
    從說出那句喜歡開始，鬱秋生就決定在所有不好的事情來臨之前，先好好地陪著皇甫淩，不是師生的那種陪伴。
    皇甫淩看著笑容從夫子臉上消失，手一顫，慘淡一笑，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下一刻唇上卻傳來柔軟的觸感，鬱秋生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唇，一觸即離開。
    “這種喜歡。”鬱秋生的聲音很小聲卻和小時候一樣溫柔舒服。
    沒有一絲猶豫，手上用力一拉，日思夜想的人就被緊緊地摟在了懷裏。皇甫淩抖著嘴唇吻上心上人的烏發，幸福得不能自已。
    皇甫淩甚至想這麼一直抱下去，一旁吃完糖葫蘆的五色熊可不那麼想，一抬頭就看見主人被那個曾經趁主人睡著偷親主人的人抱著，大眼睛一瞪，嗚嗚叫著就從媛兒的袖口一下躍出，朝著皇甫淩的腿就要張口咬去，被鬱秋生一手托住，原地抱了起來。
    “主人是我的！”五色熊不會說話，揮著兩個小爪子，對著皇甫淩怒目而視。
    皇甫淩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小家夥不喜歡自己，顯然就是爭寵的示威啊。壞心眼地再次湊過去，朝著鬱秋生的臉頰吧唧一口，鬱秋生也沒躲，任由皇甫淩吃了個豆腐，這讓皇甫淩更加得意，挑釁地朝五色熊揚了揚眉毛，不僅把五色熊氣得夠嗆，一旁的媛兒也看得津津有味。
    鬱秋生趕緊把媛兒拉到一邊，順便把還在張牙舞爪的五色熊塞進懷裏。
    “媛兒還看著呢。”
    “不要欺負阿淩。”媛兒吃完最後一顆糖葫蘆，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含含糊糊地說著。
    “誰是阿淩。”皇甫淩不爽地蹙眉。
    “熊熊。”媛兒指了指鬱秋生。
    “不可以嗎？”鬱秋生本來微垂的眼簾向上一掀，隻淡淡地看了皇甫淩一眼。
    “。。。。。。”錦玲國的皇帝很慫地沒說實話。“可以。”
    雖然得到了夫子肯定的答案，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大臣們提及花燈集會會場走水的原因卻讓那份喜悅大打折扣。
    “皇上，臣昨日一夜未睡，徹查了走水的原因。”
    又是蔣逸致，若是有人對皇甫淩說，這次走水跟他的丞相大人完全沒有關係，他倒要有點吃驚了。
    皇位上的皇甫淩懶懶地看了蔣逸致一眼，心裏已經知道蔣逸致要說什麼了。
    “怕不是天災吧。”
    蔣逸致剛要由天災引出這大概是天意如此，皇上應考慮是否是自己做的不足等等。被皇甫淩一搶話，後麵要說的話生生咽了下去，隻僵硬地從口中蹦出兩個字。
    “正是。”
    “那丞相大人可有何良策，消了老天的怒氣。”
    皇甫淩一手撐住臉頰，歪著頭看向蔣逸致。本來還老神在在的蔣逸致被皇甫淩說中了心事，臉上雖沒什麼變化，心裏卻是一驚，這小皇帝何時那麼厲害了。微微抬眼對上小皇帝墨黑的眸子，他看到的不在是幼稚混沌，而是看不透的精光。但是被小皇帝這麼一問，後麵的話又不得不說。
    “微臣認為，皇上可前往青州祈天，讓上蒼知曉皇上的誠意。”還是將原先想好的計劃說了出來，蔣逸致卻再也感覺不到以往的勝券在握。
    “好，就依丞相所言。退朝吧。”
    眼見著皇甫淩沒有任何反抗，施施然地回了內殿，氣得一直忍著沒出聲的尚書令差點暈厥。前幾日災民那事，若不是當日他染了風寒，實在來不了這朝堂，豈能讓蔣逸致將一眾災民趕出城外，陷皇上於不義。
    “皇上可真讓您操碎了心。”蔣逸致也正往殿外走，看了看臉色鐵青的尚書令，冷笑道。
    “蔣大人，皇上還年少，但莫要以為皇上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胡作非為！”尚書令林慎行被蔣逸致的冷笑一激，開口反駁道。
    “林大人，您這忠心真是日月可鑒啊。”蔣逸致裝模做樣地一番稱讚，臨了也不忘補上一句。“但願皇上能識得您的苦心。”
    這句話不止是給現在的尚書令聽的，也是給五年前的尚書令聽的。
    五年前，林慎行最欣賞的皇子不是先皇寵愛的大皇子，也不是萬事事不關己，明哲保身的二皇子，他最欣賞的反而是這最小的九皇子。
    林慎行不太見得到其他皇子，卻經常能碰到成天往外跑卻不知道去做什麼的皇甫淩。皇甫淩沒上過朝堂，不認識尚書令，隻識得官袍，能知道也就是這是個當官的，卻不知道具體身份。
    林慎行見過皇甫淩拿著全妃給的糕點給仆從吃，不似其他位居高位者賞賜時的傲慢，皇甫淩身上是對跟隨者真正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也見過皇甫淩在練武場上的英姿，皇甫淩身上沒有其他皇子的勾心鬥角，他身上的是獨有的幹淨清醒的氣質，卻不是愚鈍。這樣的皇子若是當了皇帝，當是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所以五年前的宴席上，尚書令親手調換了皇甫淩的答卷。他看出了皇甫淩的低調沉穩，卻不想讓皇甫淩就這麼平庸一輩子。奈何，如今的皇甫淩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皇甫淩並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讓尚書令失望了。他想的是，先前全是避著蔣逸致的思路走，生怕中了什麼詭計，才堪堪保了五年皇位。現在不同了，他不想躲了，他想早點結束這一切，好帶著夫子安心過日子。所以這次他選擇順著蔣逸致的思路走，看看蔣逸致到底要耍什麼花樣。
    第二天就啟程去往青州，皇甫淩都沒來得及和夫子說聲道別，才剛剛確定了夫子的心意，就要匆匆趕往別處，心裏雖然百般不情願，但是為了盡快解決所有會威脅到他們的人，皇甫淩決定速戰速決。
    從準備到啟程都很順利，隻是皇甫淩二皇兄皇甫書嵐奏請希望可以一同前往，以慰上蒼。皇甫淩也找不到理由拒絕，皇甫書嵐一直安安分分，雖然分不清敵友，帶上倒也無妨，就準了。
    去青州的路不是很好走，皇甫淩坐在馬車裏倒也不覺得不舒服，順手拿起早上吩咐楊廉去買的桂花糕，放進嘴裏。
    “楊叔，這是百香樓買的？味道為何不一樣？”沒吃之前就感覺這桂花糕沒有百香樓裏桂花糕的香味，吃進嘴裏，更是遠遠不及百香樓的美味。隻能說一般好吃。
    楊廉還沒答話，馬車外守著的內侍的聲音搶先傳來。
    “聖上，嵐王爺求見。”
    皇甫淩和這個二皇兄除了他那個小外甥就沒有其他交集了，每次去嵐王府也不太見得到皇甫書嵐，皇甫淩最多逗逗小外甥就回去了。這來請旨跟著一起來就有點奇怪，現在竟一出皇城就急著見自己？
    “讓他進來吧。”放下手裏的桂花糕，皇甫淩正了正表情，朗聲道。
    如果隻是皇甫書嵐一個人進來，皇甫淩還能控製地住表情。結果一同進來的還有一人。
    皇甫淩控製不住地想笑，想衝上去抱住那個人，視線觸及到一旁的皇甫書嵐後，生生地抑製住了自己迫不及待想伸出去的手。
    這位嵐王爺也是十足的冷淡性子，這下淡淡地掃過一眾仆從，再掃回皇甫淩身上。皇甫淩會意，也沒計較嵐王爺稍有點失禮的舉動，揮手讓一眾仆從出去了。
    “百香樓的桂花糕隻有賣給你的時候才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