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愛意萌生 第十九章 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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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淩早上見完太後,齊玉,聽完各地災情的彙報,匆匆趕來照顧災民的時候已是下午了。剛栓完雷霆,就馬不停蹄地去拿鬱秋生熬的湯藥分發給不舒服的災民。
皇甫淩每次都先給之前給他透露夫子消息的大爺送藥,倒也不是他偏袒,那大爺年歲也高了,是該照顧一點。大爺每每都會笑嗬嗬的跟他說鬱秋生在幹嘛,誰來找過他,在大爺眼裏,這年輕人勤勞,能照顧人,還很重師生情誼。
隻是今天,皇甫淩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那大爺,隻好先去給別人送藥。接藥的人誠惶誠恐的接下,頭都不敢抬,都不敢看他,每個接藥的災民都雙手接過,連聲道謝。
皇甫淩一圈藥送下來,有點摸不著頭腦,想著跟人說說話,也沒幾個人來搭理他。他在鬱秋生屋子門前皺著眉頭來回踱了一會兒步,突然大聲地喊了一句,我先走了。就又匆匆解了雷霆,踏馬而去。
“沈大爺,他走了,你趕緊出來吧。”
先前皇甫淩找了半天的大爺終於從一堆用來鋪地的草堆裏探出身來,一臉的如釋重負。
“你是不知道,我之前跟他說了這當今聖上多少不是,還說,如果不治理好災情,要他這皇帝有什麼用。”沈大爺捂著自己胸口,後悔莫及。“今天要不是媛兒那小丫頭通風報信,我這把老骨頭大概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一旁另一個中年人湊過來,順手把之前幫忙接下的湯藥交給沈大爺,讓他趕緊服下。
“可是你們看他這幾天天天來我們這照顧我們,聽我們提意見,不也沒生氣嗎。”
“你知道什麼,這些在上麵的人,個頂個的不露聲色,指不定哪兒一天就翻舊賬了。”
沈大爺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放下喝完的湯碗,歎了口氣。
“媛兒不是還說,他和楊大夫去城裏參加什麼花朝節比賽了嗎,為的就是能把藥材拿回來給我們治病。看來他也沒那麼不管我們。”
另一邊本來就搖擺不定的人趕忙插嘴道。
“可不,我剛來這兒的時候就聽人說,這朝政啊,全是那丞相在把持著,小皇帝根本插不上手。“
剛剛還在那說著上位者不好相信的人,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反駁,隻好逞強地加了一句“等他真拿回來再說。”就不再多言了。
皇甫淩翹著二郎腿在樹上聽得真真切切,並沒有打算跳下去嚇唬他們,反而故意從反麵跳下樹來,去逮媛兒了。
正在小河邊,蕩著小腳,吃著鬱秋生做的生淹水木瓜的媛兒看到皇甫淩的時候,差點一口木瓜噎在喉嚨裏,邊嚼邊抓起一旁同樣正捧著木瓜塊吃地起勁的五色熊就跑。被皇甫淩一個輕功,擋住了去路。
好久沒用,倒也沒有生疏,夫子還真適合做夫子,不論是什麼方麵的。
媛兒緊張地護著碗裏的生淹水木瓜,一邊加緊速度嚼著。
“誰讓媛兒到處去說,我是皇帝的?”皇甫淩也沒打算嚇媛兒,盡量放輕聲音詢問。
媛兒聽到這個問題,一個勁地直搖頭,也不說話,把五色熊放在頭頂上,繼續吃著木瓜。
“我知道了,是夫子吧。”
“不是,媛兒,第一個。”咬著木瓜口齒不清,卻也要趕緊樹立自己是第一的形象。
“那夫子是第二個?”
“不是,夫子告訴媛兒,媛兒,第一個。”
很好,皇甫淩臉上笑得開心,心裏更是愉悅,伸手拉過吃得有點撐的媛兒,好心情地把她背了回去。
鬱秋生告訴媛兒自己是皇帝的目的顯而易見,按媛兒的脾氣,絕對忍不住要跟人分享的,這些災民知道了自己是皇帝,心中抱怨和欣慰該是參半的,就像他聽到災民們討論的一樣。那先前鬱秋生做地一切也有了解釋。不論是開醫館還是解救災民,可不都是為了他這個皇帝著想。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和他相認。
“那皇兄你就去跟夫子說,你喜歡他啊。“聽完皇甫淩說完,皇甫顏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再等機會讓他接受唄。他對你這麼好,說不定有什麼苦衷呢。“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皇甫淩當場愣在那裏,感覺這幾日自己的糾結十分的搞笑。
“直接拉過來,湊上去,說“皇甫顏還當場演了起來,一把拉住皇甫淩的手,踮起腳尖,努力湊到皇甫淩眼前,一臉痞氣。”我喜歡你。“
皇甫淩一口喝到一半的茶水就噴在了皇甫顏臉上,把皇甫顏噴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邊後退邊沒好氣地大叫“皇兄!“。
“你怎麼這麼熟練?“
皇甫顏被說中了心事,尷尬地拿帕子先給自己擦了擦臉,然後也不回答皇甫淩的問題,催促著他趕緊去實施。
此時的皇甫淩正在興頭上,也沒多管皇甫顏不自然的舉動。吩咐楊廉明天除了有重大的事情,比如方鐸和商憶回來了,其他的事情若是他能處理,就不必來找自己了。鬱秋生回來的事情皇甫淩並沒有對楊廉說,楊廉很懂規矩,也沒多問,幫皇甫淩還準備好了明天出宮用的銀兩和衣物。
第二天早上的比賽自然而然是皇甫淩拔得頭籌,先是解決了心頭最大的問題,讓子陽有直接把藥材拉去了郊外,免得節外生枝,親手交給了霍劍邱。自己去了醫館,沒看到鬱秋生,就讓醫館的夥計傳了個話,就說晚上花朝節花燈集會記得來一起逛逛。
皇甫淩還是很緊張的,雖然皇甫顏一再說,要是被拒絕了也不是沒有機會,長時間相處下來,總會被皇兄感動的。但是鬱秋生那麼清冷的性子,雖說曾經也算是有個戀人,會再接受一個明顯脾氣性格和前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嗎?情場新手的皇甫淩能想到的就是在房間裏一遍一遍地重複自己想對夫子說的話,急得抓耳撓腮的。
鬱秋生可沒那麼輕鬆,正當皇甫淩整理好了儀態,出發去花燈集會的時候,他一把抓住眼前長得和闌夏衍一般無二的人的衣襟,內力外泄,將人直接扔進了院子裏。
那人被摔得夠嗆,卻一點也不生氣,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擦去嘴角的血液,哈哈大笑。
“鬱秋生,你急什麼?”
“我說過,在計劃實施之前,你若敢傷他,”鬱秋生負手而立,眼眸微眯,一股肅殺之氣毫無阻攔地鋪滿了整個小院。“我必不饒你。”
“哼。”那人感受到了殺意,卻也沒有膽怯,冷笑了一聲。“你不用全力可是打不過我的。”
“那你莫不是忘了我以前的名聲!”
鬱秋生冷聲說道,腳下生力,瞬時離那人隻有幾步之遙,陣陣冷風混雜著怒氣放肆地擴散開來。那人心裏一驚,沒想到鬱秋生這麼拚命。剛要躲閃,手臂已被鬱秋生一把抓住,眼見著鬱秋生眼角的別離草花紋若隱若現,慢慢顯形,急忙喊道。
“你有空在這與我說道,不如想想你那小皇帝在哪兒?”
那人話音剛落,外麵街上各種大叫和求救聲鋪天蓋地地傳進二人的耳中,鬱秋生側耳一聽,眼眸一暗,下意識地加大了手勁,別離草的花紋卻慢慢退了下去。
“花燈集會現在應該走水了。”那人一字一頓地說著,滿意地看著鬱秋生神情間閃過一絲慌亂,鬆開他的手就回頭望向正在冒煙的地方,繼續緩慢而殘忍地說道。“你那小皇帝也去了,找你去的。”
那人很了解鬱秋生,鬱秋生最不喜歡欠人人情,所以跟所有人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若是和他說,小皇帝是為了他去的,小皇帝活著還則罷了,若是那小皇帝死了,鬱秋生這一輩子也不會放過自己。
所有人都是從花燈集會方向瘋狂地逃竄出來,鬱秋生一個人麵對巨大的人流,期間還要被慌不擇路的人們因為他的強行逆著走責罵。好不容易來到集會的那條街,滾滾的火浪和黑煙中根本什麼都看不出。
麵對著根本不可能從中生還,煉獄般地街道,鬱秋生隻感覺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再也看不到皇甫淩爽朗的笑容,也聽不到皇甫淩低低地喚著夫子,他不知道自己“死”在皇甫淩麵前時,皇甫淩是什麼感覺。他現在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份絕望,像是對自己千方百計做的一切的嘲笑。摸不到脈搏尚且可以騙自己,是手太冷的緣故。如今這麼真實的場景滿滿當當塞了鬱秋生滿眼,連機會都沒給他,就告訴他,不可能救的出來。
原以為看到闌夏衍擋在自己身前,沒留下一句話死去之後,已經不可能對任何事情動感情或是悲傷到難以加負,現在卻不知道接下來長長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鬱秋生隻感覺臉上一涼,抖著手去摸,竟是兩行清淚。什麼時候用情至深了,一遍遍問自己,死去的那個學生到底是學生還是對自己有什麼其他意義。他這次回來不就是為了不讓皇甫淩孤身作戰,孤立無援嗎,但是現在麵對現實的打擊,鬱秋生看了半天手上沾染的淚水,竟踉蹌著慢慢開始往火場裏走。
火舌一點一點由遠及近,慢慢就要將鬱秋生完全包圍,他還是那副淡漠的表情,沒有任何不適和恐懼,他閉上眼,慢慢揚起頭,甚至有點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