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師生情誼 第五章 淚眼愁腸先已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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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半夜開始下起了雪,今晨雖然停了,卻更加的冷了。
鬱秋生起的有點晚,嗓子還像冒煙一樣難受。他看著昨日皇甫淩執意為他燒的薑湯,準備燒個火熱一下。
推開門,鬱秋生有點驚訝,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是打算告訴我了嗎?”
階下穿著內侍官服的楊廉朝他作揖。
“請夫子務必跟我走一趟。”
皇甫淩不出所料的發起了燒,太醫來看了一次,開了一個方子,就匆匆離開了。楊廉趕忙燒好了藥,給皇甫淩送去,卻不料他牙關緊閉,怎麼也喂不進去。那碗藥涼了又熱,熱了又涼,皇甫淩也越燒越嚴重了。太醫再來的時候,把楊廉狠狠的罵了一頓,開了個更猛的方子,就揚長而去了。楊廉隻好一直換蓋在皇甫淩額頭上的巾帕,卻一點作用也沒有。無奈之下,隻得去請鬱秋生了。隻要皇甫淩能好轉,該受什麼責罰,他都認了。
鬱秋生第一次站在錦玲國的皇宮內,雖然稱不上金碧輝煌,卻也宏偉壯觀。腦子裏無端的閃過零星的一點畫麵,也是在這麼一個宮殿樣子的地方,無數的官兵朝他湧來。腳下不禁一頓,眉頭緊鎖。
“夫子?”
鬱秋生按了按太陽穴,擺了擺手,繼續跟著楊廉走。
思靜宮很是偏僻,饒了大概一刻鍾,途中給各種娘娘公主請安,終於走到了思靜宮。
心裏對皇甫淩的身份猜了個大概,有點心疼。
原來朝氣勃勃的少年,現在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裏,臉上泛著病態的潮紅,嘴唇開裂,燒得糊塗了,一直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
輕輕摸了摸皇甫淩的額頭,確實燒得厲害,再看了一下太醫開的方子,也無可指摘。
“淩兒,夫子來看你了。”柔聲喚著少年,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皇甫淩的嘟囔聲停止了,柔軟的眼皮掙紮地掀了開來,楊廉頓時樂了,還沒來得及給鬱秋生道謝,就馬不停碲地去熱藥了。
“夫子?”掙紮著把手從被子裏拿出來,伸向坐在床邊的人。
鬱秋生趕緊握住他的手,想把他的手重新塞回被子裏。不曾想,雖然發著燒,皇甫淩力氣倒不小,直接把鬱秋生往自己那裏一帶,把他的手貼在臉上。
“夫子的手好冰,真舒服。”
鬱秋生一個沒坐穩,急忙撐到皇甫淩的身側,以防壓到他。
皇甫淩看著撐在自己上方的鬱秋生,還有脖子那因為扯動,有點顯形的掐痕,眉頭一緊,低低的哭出了聲。
“對不起,夫子。”
“是,你是對不起夫子,怎麼可以隨便生病呢?”鬱秋生自然不會知道皇甫淩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隻當生病的時候,人比較容易感傷。
皇甫淩哭了一小會兒,楊廉就送來了藥,鬱秋生重新坐好,把皇甫淩扶起來,讓他半靠在床頭,吹了吹還有點燙的藥,一口一口喂給他喝。喝完藥之後,皇甫淩繼續把鬱秋生的手拽住,即使已經被他捂熱了,卻不依不饒的要抱著睡覺,還狡辯說,有藥香味有助於他更快好起來。
人生病的時候容易無理取鬧,鬱秋生也隨他去了,皇甫淩這才滿足的閉上眼睛,沒多久就睡著了。
“他果然不是尋常孩子。”確定皇甫淩一時半會兒醒不來,鬱秋生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楊廉沒有說話,隻是躬身站在一邊。
“第一次見他時,他穿的衣服,樣式雖然不怎麼樣,料子卻是不錯。”鬱秋生繼續自言自語著,“他也委實比其他孩子聰明。”
“那昨日來的人,我也大約知道是誰派來的了。”鬱秋生輕笑,“他們雖然高看了我,我卻不能成為這孩子的絆腳石。”
或許並沒有高看,這句話楊廉也隻能心裏想想,卻不能說出口。
鬱秋生從懷裏掏出他失憶以來,一直跟著他的玉佩,放在皇甫淩的枕頭邊上。最後把黏在皇甫淩額頭上的碎發撩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狠下心來,轉身離開。
剛走出宮門,就看見了昨日在百香樓遇見的客人,那客人見著鬱秋生,有點驚訝,卻也沒說什麼,和昨日一樣點了點頭。
鬱秋生真是心煩意亂,先不說本來以為自己最心愛的學生,最多是個小王爺,卻沒料到是個皇子。即是個皇子,那不免就要卷進皇位的爭鬥之中。昨日尋釁的人,既然會來找自己,說明起碼對於皇甫淩來說,他還是比較重要的。那隻能忍痛離開自己的學生,他可不想到最後,因為自己害的皇甫淩被這皇位之爭傷害到。
見鬱秋生沒理自己,就急匆匆地離開了,那客人挑了挑眉,伸出兩根手指招了招。
“相爺。“
“看來大皇子已經打草驚蛇了,今晚就行動吧。“那客人輕笑,”九皇子可是有場好戲可以看咯。“
皇甫淩自然不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他隻知道再睜開眼的時候,夫子不在身邊,隻有夫子一直貼身帶的玉佩靜靜的躺在自己的枕側。這還能說明什麼?根本不用問楊廉,他就知道,夫子一定走了,夫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或是害怕了,或是不屑,總之夫子不要呆在他身邊了,夫子要躲的遠遠的。
無視掉楊廉的阻攔,皇甫淩隨便披了一件披風,跌跌撞撞的走到禦馬監,白著張臉,就問馬童要馬,也不管馬童被嚇得快哭出來的表情,翻身上馬,心裏提著一口氣,往夫子所在的竹林趕。
騎著馬飛奔了一會兒,就看見那方向火光衝天,皇甫淩瞪大了眼睛,不管不顧的狠命抽著馬臀。還沒等到地方,就被一群士兵攔了下來。
皇甫淩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不耐煩的怒吼。
“你們都給我讓開!“
“九皇子莫急,“從士兵身後走出來個中年人,麵帶微笑。”我帶九皇子去找要找的人。“
皇甫淩仔細回想了一下,終於認出眼前的人是丞相蔣逸致,蔣皇後的父親。
“你知道本皇子要找什麼人?“心生警惕,先從身份上壓他一頭。
“九皇子您隨我來便是了。“
蔣逸致也不懼,做了個請的動作,皇甫淩躊躇了半天,還是下馬跟上了。
越往前走,皇甫淩越心生恐慌,從火光的方向看,不光是竹林被燒了,整個甘露鎮都好像被點著了。也不知道鎮上的情況如何,居民們是否有安全離開,赫連旭在哪裏,孩子們在哪裏,夫子又在哪裏。
穿過一片樹林,皇甫淩隱隱約約感覺前麵有人,再往前走點,他差點驚呼出聲,後麵一個士兵像是知道他會衝出去一樣,一把上前捂住他的嘴,把他按在懷裏。
那裏已經是懸崖邊上,好幾個甘露鎮的居民們不知死活的躺在懸崖前的空地上,而懸崖前還站著一個人,青色的長衫上全是被刀劍劃出來的口子,血色的印子在月光下格外的紮眼。
他的夫子就執劍站在那裏,喘著粗氣,蒼白的唇邊溢出了鮮血,想是已經受了重傷,他警惕的看著眼前逼近的士兵們,而懷裏抱著的媛兒看著這駭人的景象,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皇甫淩嗚嗚的叫著,身子無力地掙紮,全被士兵按住了。他隻能用眼睛狠狠的盯著蔣逸致。
“真是可惜了,那麼個美人胚子,若不是你夫子,倒是可以收到本相的府上。“蔣逸致臉上還掛著惡心的微笑,嘴裏輕佻的說著。
皇甫淩對於情愛隻是懵懂的知道些,對夫子的感情也是朦朦朧朧的搞不清楚,但是聽到蔣逸致的話,一股無名之火直燒的他難受,他更加大力地掙紮起來。
“嗬,先前大皇子來找這夫子的麻煩,我還覺得他搞錯了。現在看來,“蔣逸致嘴角越發地上揚,”真是慧眼如炬啊。“
慢慢的走到皇甫淩旁邊,指了指鬱秋生。
“九皇子,啊不對,陛下,我要讓您知道,您所珍視的一切,我都可以毀掉。“蔣逸致伸手撫上皇甫淩的頭頂,吐出來地話語冰冷而殘酷,”所以,他必須死。“
慢悠悠地打了個響指,麵對著鬱秋生的士兵們不再猶豫,齊齊繼續逼近,其中最壯的更是頂著鬱秋生的長劍,將他按倒在地。一隻手卡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往他懷裏一掏,媛兒一聲驚呼,就被摔到了不遠處,雖然還在隱隱的哭泣,哭聲卻越來越弱。
皇甫淩眼見著鬱秋生痛苦地咬緊牙關,努力的想看向媛兒,卻被掐的回不了頭,無力的扒著那士兵的手,卻隻是徒勞,皇甫淩更加大力地掙紮起來,抱住他的士兵險些按不住,隻好跪倒在地,把整個身體都壓在他身上。
“我甚至可以控製他死亡的時辰。”蔣逸致繼續略帶玩味的說著。
又是一個響指聲,士兵得令,長劍直指鬱秋生的胸口,鬱秋生急忙用手接住往下刺的刀刃,刀刃往下近一寸,他臉上就痛苦一分,鮮血從他手上的傷口蜂擁而出。那士兵見狀,卡住他脖子的力氣又加大了幾分,終於在雙重疼痛下,鬱秋生被長劍當胸穿過。更多的鮮血從唇邊噴湧出來,喉嚨裏隻能發出連不成句的呻吟聲。他偏頭看向一旁的樹林深處,仿佛可以看到皇甫淩一般,修長的手指勉力往那個方向抬了抬,卻終究無力的垂下了,雙眼慢慢闔上,一如皇甫淩守在安睡的夫子身邊一樣,四周安靜的可怕。
一股絕望之意讓皇甫淩瞬間掙脫了士兵的束縛,卻被更多湧上來的士兵按倒在地。皇甫淩的淚水已經糊了滿臉,他想叫出聲,卻好像失了聲般,喉嚨裏隻能並發出難聽的單音節。
“為了防止陛下睹物思人,還是毀了幹淨的好。”蔣逸致氣定神閑地走到被撲倒的皇甫淩身邊,又是一個響指。
士兵把長劍拔出,單手撈起鬱秋生和媛兒,媛兒還醒著,就算再小也知道接下來或許會經曆什麼,被撈起來的時候,她先是極力呼喊著鬱秋生,得不到回應,小臉上已經全是自己咳出來的鮮血,她無力的拿小腳提著抱著她的士兵,卻還是被帶到了懸崖邊上。
“淩哥哥!”
剩下的呼喊聲很快被懸崖下呼呼的冷風給淹沒了,扔完媛兒,士兵再把鬱秋生半抱起來,往懸崖下一拋。
鬱秋生最後的衣角消失在懸崖邊上,皇甫淩終於哭喊出聲,聲音淒厲至極。
“蔣逸致,你這個畜生!“
“過了今晚,您就是錦玲國的皇帝了。“蔣逸致仿佛並沒有聽到,揮退了前來報信的親信。”除了你那個好運的二皇兄,其他所有礙事的我都幫您清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