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的家在一條老巷裏，林清曉和張毅騎著自行車在巷子裏飛馳而過。
    剛開春，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冒出了嫩綠的新葉，灑滿了夕陽，樹影斑駁。巷子裏為數不多完好無損的老房子被籠罩在淡淡的樹蔭之下。
    他們在張毅家門前刹住了車，推著車進了院子。
    一團白色不明物體突然從窗台一躍而起，跳到了林清曉腳邊。
    “喵……”白色毛球用腦袋輕輕地蹭著他的腳踝。
    “好久不見，小咪。”林清曉蹲下來用手指刮了刮貓咪的下巴。
    “養他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搭理過我，除了我奶，隻近你的身，嘖嘖，就因為你長得帥嗎？顏貓。”張毅很不滿。
    林清曉笑得挺開心，伸手用力地擼了一把小咪的腦袋。
    “奶奶，我回來了！曉兒也來了！”張毅衝屋子裏喊了一聲。
    張毅奶奶著急忙慌地走了出來，“哎喲喲，我的曉兒，你終於曉得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了！”她捧住了林清曉的臉，感覺下一秒就要衝他的腦門上親那麼兩口了。
    林清曉給了張奶奶一個大大的笑臉，“奶奶好。”
    他的童年時光是在這個巷子裏和張毅一起度過的，張毅小時候父母就去世了，留下老太太一個人撫養孫子長大。
    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是這片兒村委會的幹部，退休之後每個月有不少的退休金拿，獨自撫養張毅長大倒也沒有特別辛苦。
    初中的時候林清曉跟著父母搬到了現在住的小區，之後，巷子裏的很多住戶也陸續離開了這個與城市繁華生活格格不入的地方。老太太安土重遷，不肯搬走，於是索性就和孫子在老巷裏生活到了現在。
    “圓圓！曉兒今兒要來幹嘛不提前跟奶奶講！”張奶奶怒目瞪著張毅。
    “哎喲，奶啊，我都多大了，您能別在外人麵前喊我小名了不？”
    “曉兒是外人嗎？！你倆光屁股長大的，你那點破事他什麼不知道？”老太太雖然年歲已高，但是身體硬朗，逮著罵張毅的時候更是中氣十足。
    林清曉在一旁樂得不行。
    “這可怎麼辦啊，家裏就我自己中午吃完的剩菜，這麼晚了菜場都收攤了。”老太太有點苦惱。
    “院子裏您不還種了菜麼，我和曉兒去釣兩條魚來，加上剩菜，夠了。”張毅拿起了牆邊好久沒用的漁具，“曉兒，走，上秀才溝去。”
    秀才溝是老巷西邊的一條小河，承載著不少林清曉和張毅的童年回憶。
    “行，那你倆早點回來啊。”
    鄒揚覺得陳燕老師在禮拜四請假也算他不幸中的萬幸了，上了兩天課就放假，他可算有時間好好緩一緩，順便去那個地方看看。
    老巷沒怎麼變，隻不過人煙已經稀少，該搬走的都搬走了。
    他看著熟悉的街道、破敗的房屋，慢慢走在林蔭道上，腳步沉重，踩下去卻是無盡的空虛。
    老房拆了，姥姥不在了，他兒時存留於此的短暫的記憶也模糊了。
    好在，老巷還在，他還有地方可去。
    “曉兒，你已經很多年沒上這來了吧？”張毅低頭往魚鉤上裝魚餌。
    “嗯。挺久了。”林清曉拿起河岸的小石頭側身向河裏扔去，石頭在水麵劃出了不少的漣漪。
    “被陳少陽推下河之後就沒來過了。”
    “臥槽，那狗比孫子，當年就該讓林叔打死他。”
    林清曉哼了一聲，繼續扔石頭。
    “還好當時有人在啊，要不我現在都見不到你了，”張毅說著把魚竿甩向河麵，“不過救你那人好像不是咱這的，你爸媽當年要去道謝都沒找著人。”
    林清曉拋石子的手頓了頓。
    這件事的記憶在他腦子裏其實挺破碎的，不過，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被水吞沒不得救的窒息感。
    還有，夕陽下縱身跳入水中的那個身影。
    “釣個兩三條就回了吧，別讓咱奶等急了。”林清曉拿起了魚竿。
    “好嘞。”
    鄒揚把老巷附近都轉了個遍，晃到了秀才溝。
    這條河他還是挺有印象，他記得小時候在這裏救過一個小孩兒。隻不過那天，天還沒黑他就被他爸帶回家了。
    林清曉返回來拿魚餌看到鄒揚的時候，呆住了。
    “鄒老師！？你怎麼在這？”
    鄒揚見到林清曉也吃了一驚，“額……隨便晃晃。”
    “挺有雅興的啊，隨便晃晃都晃到這鬼地方來了。”林清曉話裏帶笑。
    鄒揚看他的眼神帶著刺，沒說話。
    果然還是欠。
    不遠處傳來了不太清晰的聲音，聽著像吵架。
    林清曉依稀聽到了張毅的聲音，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低聲罵了一聲，快步跑了過去。
    鄒揚也跟了上去。
    “喲，這不張毅嗎？你頭頭林清曉呢，今兒有人說看見他了，怎麼不見人啊。”陳少陽後麵跟著倆殺馬特少年，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滾遠點，老子沒空跟你玩兒。”
    “你叼屁個叼？！”陳少陽話還沒說幾句就揮手掄了過去。
    張毅快速地伸手擋了一下，手裏的水桶掉落。
    後麵的殺馬特少年見狀把桶一腳踢翻，剛釣的三條魚滾了出來，四處亂蹦。
    “我操了。”林清曉看著被踢翻的水桶，加快速度衝了過去。
    鄒揚一看他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架勢就知道這小子毛了，他立馬跑了過去想拉住他，奈何距離太遠，沒趕上。
    “你媽的！”林清曉衝上去給殺馬特倆一人來了一腳。
    陳少陽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又結結實實挨了他一拳。
    “我cao你大爺！”反應過來的殺馬特和陳少陽一起向林清曉他們圍了過來，五個小夥子打成了一片。
    林清曉打架厲害，沒吃什麼虧，殺馬特就是來充數的，挨了張毅好幾拳。
    “給我住手！”鄒揚吼了一聲。
    雖然這一聲挺響亮，無奈五個人打得太忘我，他的吼聲就這麼隨空氣蒸發了……
    實在沒辦法了，他走上前一手攬住了林清曉的身子用力地往後一拽，一手抵住陳少陽還作勢往前的胸口，“都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