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天性好鬥。
    怨氣在何希走後逐漸彙聚，終於在穆春天心中凝成一團，此時，已是淩晨四點多，夜色依舊沉重，正如他心中的怨氣。
    無處可泄的怨氣積壓在心頭，他怎麼也工作不下去。想了想，放下手裏的活兒，穆春天離開了辦公區，乘了電梯徑直往上，去找諸葛雲飛了。
    “耗子，哪兒呢？”穆春天推開諸葛雲飛的門便嚷，反正鼠精夜裏又不睡覺。
    這些妖怪的房間，每間都由他們自己變幻而成，依著他們的習性，穆春天初來乍到時還覺得新鮮，可混跡大半月之後便覺得這些個妖洞鬼府很是煩人。就像這諸葛雲飛的耗子窩，推門便是一堆雜物，重重疊疊，歪歪扭扭，跟座小山似的，把路都堵上了，進門找他還得翻山越嶺。
    “耗子，前兩天不才清了你這屋麼，怎麼又這麼大一堆了，我說你到底跟哪兒找的這些破爛兒，”穆春天幾大步跨上垃圾山，站在山頂往下張望尋人，心煩氣躁地踢開腳下的啤酒罐子，“你在哪兒呢！倒是吱個聲啊。”
    “吱……”
    穆春天耳朵動了動，快速地向左扭頭，膨脹欲炸的怨念卻瞬間僵在臉上。
    垃圾山腳下，左方位，有兩根實木立在地麵上，上麵鋪了張灰色的毛毯，雖然大半都被垃圾淹沒了，但穆春天眼神兒不錯，還能看得出那是一張床來，隻是床上的那倆……
    床上，一隻一米多長的圓胖薑黃色碩鼠“痛苦”的趴著，仰著一雙小眼兒望著他，眼中淚珠子滾滾，很是可憐，而碩鼠身上緊緊的纏了一條碗口粗壯的蝰蛇，一圈一圈，像是束腰繩，蛇頭直立，雙眸猩紅，視線如錐如刀射向他。
    “啊，那個，早，早啊，大家……起得都挺早哈……鍛煉身體哈。”
    “嘶……”蛇信子沙沙作響，危險的氣息四溢。
    “哈哈哈，”穆春天幹笑數聲，急速轉身，撒楞跑了，“既然你們在晨練我就不打擾了，我改日再來，你們繼續，繼續！”
    逃回自己的辦公桌，穆春天端起桌上涼了的甜湯一口喝幹，拍著自己受了大驚嚇的小心髒，哼哧哼哧直喘氣，“老大說得沒錯，妖魔鬼怪，果然是天性好鬥，這時間還在幹架。”
    驚嚇完，他才想起自己也算諸葛雲飛的朋友，於是瞥了一眼樓上，自言自語道：“這羅賓也是，好歹堂堂正正的蛇妖，為啥老靠欺負鼠精來找存在感。”
    鎮定下來，穆春天發現滿心的怨氣竟被嚇得一幹二淨，倒也算達到了目的。麵前的筆記本亮著光，光線啪啪的打在他臉上，提醒他還有正事兒沒幹完。
    動了動爪子，他坐穩了，噼裏啪啦開始打字。妖魔鬼怪天性好鬥，上古神獸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活兒不幹好，小命危矣！
    ……
    早上十點，穆春天從何希的辦公室出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回到辦公區，一抬眼，他的前台寶座邊兒圍了一圈妖怪。
    諸葛雲飛殷勤地遞上一條毛巾，眼神飄忽，“春天，你真厲害。”
    穆春天接過毛巾擦了擦臉，謙虛道：“人類的智慧和勤勞結合在一起，力量就是無窮的，區區四百多頁的標書而已……”
    “誰說你標書的事兒了，這麼點東西都需要熬夜來做，還好意思說。”戴珊娜白眼兒翻得跟魚肚子一樣。
    穆春天，“……”
    “朱舟剛才通知我們，明天投標結束以後去……”露妙突然想不到那詞兒叫什麼了。
    “團建。”羅賓及時提醒。
    “對，團建。”
    瞧見羅賓，穆春天小心髒一緊，“額……是，增進團隊友誼，增強團隊協作，釋放工作負能量嘛。我看大家這半個多月都挺辛苦的，就建議老大帶咱們出去玩一玩，放放風。其實就是大家一起在野外燒烤，然後露營一晚上而已，不會耽誤大家多少時間的。”
    露妙觀賞著自己新做的指甲，滿意道：“確實不錯。”
    穆春天訕笑“指甲不錯，還是團建不錯？”
    露妙捂嘴哂笑道：“你在怕什麼？我們又不會吃了你，況且誰會因為放假野餐而生氣，又不是變態。”
    在人的邏輯裏，妖怪和變態是劃等號的！
    “那各位這是……？”
    諸葛雲飛道：“我們就是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說，請動大人出席，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露妙眯著眼逼近到穆春天麵前。
    穆春天一五一十道：“我隻是跟老大說，他是領導，他不參加，效果不好。”
    “就這樣？”
    穆春天用力點頭。
    露妙眯著詭異的貓眼盯了穆春天許久，盯得穆春天感覺汗毛都豎得能當針使了，她忽然嫵媚又古怪地笑了一聲，道：“快去找朱舟吧，他在等你。”
    穆春天拔腿就走，一刻不留。
    當穆春天踏進朱舟辦公室的時候，朱舟正端著一個裝滿綠色液體的小瓶子發呆。
    “這是什麼？”穆春天好奇道。
    朱舟看看穆春天，再看看手裏的東西，回神兒道：“哦，標書做得很好，沒有什麼錯處，所以大人賞你一瓶凝神露，清除疲勞，順便……優化一下身體各項機能。”
    穆春天接過那瓶綠得不詳的液體，禮貌道：“老大對下屬真好，簡直是無微不至。”
    朱舟微笑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穆春天，說：“大人吩咐，這次團建你全權負責，食材酒水工具、燒烤露營地點、來回行程安排，全都由你計劃安排，我從旁協助，這是活動資金。”
    穆春天收回剛才那句話，這頭麒麟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小心眼兒，心胸狹窄，衣冠禽獸！
    打開信封，穆春天左眼皮直跳，“千歲爺，你開玩笑呢吧，一千塊！羅賓一餐就要吃一頭小牛，你給我一千塊我隻能買兩箱老白幹把你們都灌醉。”
    朱舟不好意思道：“最近咱們手頭比較緊，你知道的，不過你別太擔心，食材酒水方麵你可以找阿輕，食堂庫房裏還囤積了很多。”
    “燒烤在遠郊，需要租車，咱們就算是租小巴，來回也要六百。”
    “你直接告訴大家地點就可以了，我們都不用坐車的。你的話，可以開公司的商務車，順帶把東西捎上。”
    “……那，帳篷呢，總該要……”
    朱舟納悶兒，“帳篷要來做什麼？既然是露營，我們為什麼還要睡帳篷呢？”
    話說完，朱舟似乎是想起來了，“哦對，你還是需要帳篷的。”
    “不用不用，我睡車上就成。”穆春天汗顏，看來，他就是傳說中燒錢的貨，耗油的車，“這樣的話，隻需要買點工具就行了，我去找若輕。”
    “阿輕不在，聽說要出去燒烤，他高興壞了，正巧最近是大馬哈魚洄遊季節，他聽大人說完就直奔烏蘇裏江網魚去了。”
    穆春天對蜘蛛精的腳力早就不奇怪了，不過此刻他倒是很奇怪朱舟臉上閃耀著的那種母性光輝，“千歲爺，有個疑問憋在我心裏其實很久了，你和若輕……有血緣關係？”
    朱舟一怔，完全跟不上穆春天思維的跳躍。
    “我覺得你對若輕有種特別的關愛！”
    朱舟俊臉刷紅，快速地眨眼道：“你別瞎說，我對大家都很關心的。”
    穆春天點頭，“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對我們是關心，為什麼對若輕就成了關愛了呢？”
    朱舟臉紅成豬肝色，起身掐住穆春天的下顎就把手裏的不明液體灌進了穆春天的嘴裏，邊灌還邊說：“你應該是熬夜精神恍惚了，才胡言亂語胡思亂想的，還是趕緊把凝神露喝了吧，你會好的。”
    穆春天嗆得倆眼骨出，四肢並用才脫離了朱舟的魔爪閃躲到一旁，抓著脖子癟嘴喊道：“這什麼東西啊，又腥又鹹，黏黏糊糊的，跟鼻涕一樣。”
    成功跳過上一個話題，朱舟醬紅的臉色自然了些，說：“凝神露的主要成分就是蝙蝠精的鼻涕，我還以為你喝不慣呢。”
    穆春天頓時幹噦，雙眼瞪大，你哪隻豬眼看出來我喝得慣了！
    “你快去準備吧，我還有些工作要忙。”朱舟將穆春天推出辦公室外。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穆春天眼裏閃著精光，突然轉身，十個手指摳住門框，“千歲爺，你要忙好歹也先告訴我怎麼出這棟大樓啊，出不去我怎麼準備？”
    朱舟楞然，“你不知道怎麼出去？我不是讓戴珊娜……”朱舟表情一轉，恍然大悟，繼而衝著辦公區大喊一聲，將戴珊娜招來。
    戴珊娜閃身便到，瞥了一眼穆春天，問朱舟：“什麼事。”
    朱舟皺眉，“我不是讓你帶小甜甜熟悉公司環境麼，為什麼他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出公司。”
    戴珊娜不耐道：“不會吧，連怎麼出去都要我告訴他？是凡人智商都差，還是就這個凡人的智商特別差！”
    穆春天炸毛，“我們人類聰明伶俐，玲瓏剔透，智商比你這種連吃屎都改不了的狗高多了！”
    “啊哈哈哈哈……”不遠處，魔幻的貓笑聲愉悅蕩漾。
    戴珊娜瞪露妙一眼，氣得雙頰股大，一拳便衝穆春天揮來。
    穆春天下意識抬手去擋，心裏卻涼涼了，麻痹，手骨又要斷一次了。
    意料中火箭炮威力般的一拳沒有打下來，迎來的卻是不輕不重的一下。穆春天怔怔的睜開眼，從雙臂的縫隙裏看見戴珊娜震驚的表情。
    “大人說小甜甜標書做得很好，所以賞了他一瓶凝神露。“朱舟從旁解釋。
    “什麼？！“戴珊娜驚愕。
    對戴珊娜的驚愕，朱舟拍拍犬神的肩膀，表示相當理解。
    與此同時，穆春天狂喜不已。
    ‘順便優化一下身體各項機能’，朱舟的話在腦海裏響起，他看看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身體，沒感覺有什麼不一樣的。
    戴珊娜正蒙著，忽然對麵一拳襲來，正中她鼻梁，兩行鮮血瞬間飆出。
    穆春天收回拳頭，喜出望外，“我操，這麼牛逼！”
    “噗哈哈哈哈……”貓笑聲豪放如壯漢，在四周回蕩。
    戴珊娜鋒利的犬牙突現，憤怒將雙眼燒得通紅，冰錐一樣的利爪一閃，縱身撲向穆春天。
    穆春天立刻躲到了朱舟身後，撕聲力竭地喊：“救命啊！”
    “好了！”朱舟冷喝一聲，截下戴珊娜的利爪，反手將身後的穆春天提出來，“戴珊娜，你陪穆春天出去買團建需要的工具。”
    “我才不去呢！”戴珊娜怒噴道。
    穆春天也義憤填膺道：“我不要跟她一道！”
    朱舟冷下臉，“你倆現在就給我出去！”
    訓斥完，朱舟用力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穆春天和戴珊娜互瞪，三秒後，倆貨同時覺得有點弱智。
    戴珊娜收回視線，冷哼道：“有本事，跟我出去打。”
    穆春天也不甘示弱，“打就打，我發誓今後再也不會讓一隻狗踩著我的頭！”
    “……你電影看太多了。”戴珊娜捏了個訣，衝穆春天一揮，穆春天瞬間變成了一顆毛茸茸的球。
    戴珊娜一腳踩在毛球上，鄙視道：“你剛才發什麼誓來著？”
    毛球沉吟半晌，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穿的是裙子……”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不遠處，貓拍桌爆笑。
    戴珊娜尖叫一聲，捂住裙子一腳將穆春天踢飛，惱羞成怒地吼道：“你這個死變態！”
    “你當誰稀罕看呐，老子倒是想閉眼來著，你把我變成球了，我他媽連自個兒眼睛在哪兒都不知道！”
    突然，辦公室大門‘咚’的打開，朱舟伸出頭咆哮道：“你倆再不出去，我就讓你們睡一間房，躺一張床，使一個臉盆，用一個浴缸！”
    隨著朱舟關門的聲音，穆春天嘭的一下從球變回了人，他快速走到戴珊娜麵前，牽起戴珊娜的手，動情地說：“珊娜，我們去買東西吧。”
    戴珊娜咬牙切齒道：“演得太過了，放手！”
    穆春天甩開狗爪，從兜裏掏出消毒啫喱擠了一大坨在手心，邊用力地搓手心手背邊叨叨：“老大說的一點沒錯，妖魔鬼怪就愛打鬥，天性如此，失控至廝！”
    戴珊娜深吸一口氣，轉身率先朝電梯走去。
    

    作者閑話：

    麼麼麼噠……今兒累死了，求抱抱，苦啊，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