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挖坑自填。
    月明星稀，夜深人靜，一團柔柔明光從寫字樓裏投射而出，輕輕的灑落在樓宇外空無一人的馬路上。
    忽然，一簇青幽幽的詭異之火向柔光逼近，速度極快，不過須臾，便與柔光相接。
    “春天哥哥，你吃點東西吧，若輕叔叔給你做的甜湯，溫熱的，剛好可以入口。”
    鬼火下，丹丹柔情似水的臉青白忽閃，滲人異常，縱然已經看了大半月，還是讓穆春天倒抽了一口涼氣，瞌睡頓時全沒了。
    “謝謝謝謝，丹丹，你早點休息吧，你看你最近熬夜熬得，臉色越來越白了。”穆春天接過夜宵，盛了一碗，一口喝掉，讚美道：“若輕的手藝真好，這甜湯爽而不膩，丹丹，雖然你喝不了，但還是可以拿去聞一聞，熏熏臉的呀，我這兒還忙呢，沒工夫喝，你熏完睡覺，正好美容。”
    丹丹搖頭，“春天哥哥，人生人死是不一樣的，女人活著的時候靠睡覺保養來美容，死成鬼卻是靠吸食怨氣和熬夜來美容的，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大半夜出來鬧騰的都是女鬼呢。”
    “……”穆春天噎住，半晌，“丹丹，我這兒工作還多，先不跟你聊了啊。”
    丹丹不走，反而湊近了穆春天。
    穆春天情不自禁地把臉往後仰，驚恐道：“丹丹，你幹嘛！你我人鬼殊途，你清醒一點！”
    丹丹深嗅一鼻子，驚喜道：“春天哥哥，你讓我吸了你的怨氣如何？”
    “我？怨氣？”
    “對呀，你怨氣沉重，是我的養顏聖品呢，你不用怕，我吸了你的怨氣，你非但不會不適，反而能精神百倍、神清氣爽。”
    穆春天懷疑，“真的？怎麼我聽說女鬼是靠吸食男人的精氣美容呢！”
    “吸食精氣隻會越來越騷，我可是安保主任，騷氣太重直接影響公司形象，會被大人開除的，我可不想回陰間那種暗無天日的鬼地方。”
    穆春天，“……”
    丹丹嬌笑：“真的，春天哥哥，你看我什麼時候騙過誰了，你就讓我吸了吧，你好我好大家好，何樂而不為？而且我保證吸完之後，你加班都覺得是幸福快樂的。”
    穆春天幾番猶豫，終是答應了。
    像是怕穆春天反悔，丹丹瞬間張開了嘴，大口大口的吸食穆春天的怨氣。
    穆春天看著一股股黑煙從自己身上鑽出，身體越來越輕鬆，心情越來越愉悅，腦子裏那凶惡殘暴的麒麟形象越來越可愛，最後，麒麟化成了Q版，丹丹也滿足的打了個嗝兒。
    “怎麼樣，春天哥哥？”
    穆春天容光煥發，“丹丹，要不是咱倆品種不同，有悖倫常，我都想給你一個吻。”
    丹丹打了個哈欠，笑道：“吻就算了，吃的有點多，要是又吐回你嘴裏就太浪費了，我去溜達溜達消消食，春天哥哥，你加油啊！”
    穆春天做出超人的標準姿勢，大聲喊：“加油！”
    豪情壯誌一聲呐喊，瞬間吵醒了上層建築裏六感敏銳的妖精神獸。
    “操，那凡人是不是瘋了，大晚上的，哪兒來這麼好的精神！”
    “嘖嘖嘖，狗又不會失眠，你接著睡不就得了，罵什麼呀，嚇得人家才真的失眠了好吧，討厭，為什麼偏偏住狗樓上。”
    “你不想住就出去睡大樹啊，反正野貓沒家！”
    “你說誰沒家，想打架是吧！”
    一聲溫柔的歎息，輕語道：“露妙、珊娜，你倆安靜一點，大人肯定被吵醒了。”
    頓時，高層樓宇一片寂靜。
    樓宇頂層，一雙黑金色的眼如夜幕中懸崖邊掛著的燈，危險而明亮。
    穆春天哼著歌兒，手指輕快地在鍵盤上彈跳，忽然，一片黑影突然從頭頂籠罩下來。
    “你在幹什麼？”
    穆春天刷的扭回頭，對上一張撲克臉，興奮道：“老大，你起來夜尿麼？”
    “……”
    何希轉身欲走。
    穆春天一把扯住何希睡袍，“老大，等一下。”
    何希神情倨傲，“我是不會幫你做標書的。”
    穆春天笑得諂媚，“不不不，老大給我機會是我的榮幸，標書一定準時交到您手上。”
    “那你有什麼事？”何希冷道。
    穆春天笑意不改，“小人在公司已工作半月餘，有一些工作心得總結，想跟老大溝通溝通。”
    何希指著電腦上的時間，“現在淩晨三點半。”
    穆春天從抽屜裏掏出一袋速溶咖啡，“不知道老大嫌不嫌棄。”
    何希瞥了穆春天手裏的東西一眼，說：“有什麼事天亮再說，還有，不準再唱歌了。”
    穆春天丟掉咖啡，又一把攥住何希的睡袍角，“老大日理萬機，等天一亮，草民恐怕連你的麵兒都見不上了，而且上班時間，不是很耽誤你工作嗎。”
    何希睨著自己那睡袍的一角，“你可以跟朱舟談。”
    穆春天正色道：“老大，自從我來了公司，一直吃素，千歲爺是豬啊，我現在隻要看見他，腦子裏全都是殘忍的殺戮和舌尖上的中國，談工作會分心的。”
    “千歲爺？”
    “額……這個說來話長，還是不要說了。”
    何希盯穆春天半晌，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那你說吧。”
    這就答應了？穆春天愣了一下，他還以為要鋪墊很久。
    放下手裏的動作，穆春天正襟危坐道：“老大，當初來公司雖然是被迫，但半個多月來，大家對我很好，從沒因為我是人而歧視我，排擠我，相反，他們關心我照顧我，在我不懂不明白的時候第一時間悉心教導我，耐心引導我，這讓我第一次覺得公司是個有情有義的地方，能包容我，能諒解我，像家一樣，很溫暖很踏實。”
    何希挑眉，“可朱舟跟我說，露妙和戴珊娜每天都把你變成球踢著玩。”
    “全民運動，有益於身心健康，有助於團隊協作，而且變成球滾啊滾就像在玩兒急速旋轉木馬，很刺激的！”
    何希又說：“朱舟還說，若輕拿你試菜，你食物中毒兩次了。”
    穆春天微笑道：“若輕是在幫我補身體，偶爾有點小失誤而已，咱們不能誤解他的好意，會傷他的心的。”
    何希道：“羅賓每天午休讓你打扇兩個小時，每次上洗手間都讓你推著他的移動步輦送他到洗手間門前，三餐吃不完的剩菜都倒給了你。”
    穆春天納悶道：“老大難道不知道我們人類有個傳統叫做關愛殘疾人士嗎？羅賓他沒手沒腳的，又體虛氣弱，不能吹空調，幫他打打扇，送他去個廁所是我這樣的健全人士應該做的事，至於剩菜，羅賓隻是看我平時照顧他，想讓我多吃一點而已，他話少，但是外冷內熱啊，你為什麼要誤會他呢？”
    何希，“……”
    穆春天顧自感動道：“我真沒想到，老大日理萬機還能如此掛念我，對我的生活起居工作日常了如指掌，真是……堪比親爹啊。”
    “……”何希無語片刻，說：“你的適應力不錯。”
    “謝謝老大誇獎。”
    何希眼角一抽。
    穆春天突然笑容一轉，變得憂鬱，“可是老大，咱們公司雖然相親相愛，同事們都像一家人一樣，但我總覺得咱們就好像科研組家庭一樣，沒有真正的凝聚在一起。”
    “科研組家庭是什麼？”何希問道。
    穆春天解釋：“就是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人中龍鳳，每個人都占據著自己專業領域的高峰，別人無法代替，當進行科研時，一家人合作研究，能完美的完成科研任務，但除了科研工作，這個家就什麼都不剩了，一旦科研項目崩塌，這個家也就隨之崩塌。”
    何希轉動自己拇指上的戒指，“你的工作心得就是這個？我記得人事方麵，不在前台的職責範圍內。”
    穆春天把筆記本電腦捧到何希眼皮底下，將做到一半的標書亮出來，“為公司工作，職責所在！”
    屏幕的光將何希的五官照射得更為立體，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像鬼斧神工的雕塑。何希粗略地掃過屏幕上的一段標書內容，字體、行間距、標點符號，很標準，沒有錯別字，專業術語到位。
    迎著穆春天期待的目光，何希說：“那你就說一下你的意見建議。”
    穆春天放下電腦，興奮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每個月組織全公司團建，增進同事間的友誼，加強同事間的協作。”
    “可以。”
    “當然，老大，你也得參加，融入集體互幫互助的理念要從上至下的貫徹才有效果。”穆春天渴望的望著何希。
    抱大腿才是他的終極目標，抱不到何希的大腿，跟那幫妖怪團建，他還不得被生吞活剝了！
    何希手指一頓，說：“我不用和你們融入。”
    穆春天一副很擔憂的表情，“老大，你要知道，科研組家庭好歹是以科研信念和對科研的熱愛為核心的，而咱們公司，除了我，誰以造價為信念？誰熱愛造價工作？他們的核心隻是你！你要是不參加，那肯定就是一盤散沙。你也不想他們總在小事上摩擦，總給他們收拾爛攤子吧。就好比今天這個茶山景區項目，他們要是能像家人一樣良好的溝通，這點小事兒就不會勞煩你專門開會解決了？你說，是不是？”
    何希沉吟片刻，道：“妖魔鬼怪，天性好鬥，你臆想的效果恐怕很難達到。”
    穆春天恍然大悟，“原來在控製情緒和語言溝通方麵，他們還停留在野獸的水平，我還以為至少能和大猩猩一樣呢。”
    “……”何希理解穆春天為什麼總被收拾了，因為你不收拾他，你手癢，他皮癢。
    “好吧，我參加。”想了想，何希又問：“那你這個月的團建，打算做什麼？”
    穆春天大喜，脫口而出，“露營，烤肉，哦不，燒烤，也烤菜的！”
    何希點點頭，原來說這麼多，隻是為了吃肉……
    “那你趕緊把標書做出來吧，交給我以後去找朱舟，他會協助你的。”
    穆春天眨巴眨巴眼，“協助我？”
    何希站起身，“你提出的建議，當然是你來執行，交了標書之後你也沒什麼事兒了，就去采購燒烤需要的東西和食材吧，我會通知大家後天露營燒烤的。”
    穆春天愕然，“後天？後天投標呀。”
    他做完標書還打算補覺一整天呢！
    何希邊往外走邊說：“投標也就早上，中午下午晚上不能浪費。”
    “團建而已，沒必要這麼著急的。”
    何希停住腳，回頭認真地說：“你要做，我也答應你了，那就必須要有成效，如果沒有效果，你這個月的獎金就扣除，算是大家的誤工費。”
    他隻是建議而已，最終決定采納的是你這隻畜生啊！再說，不燒烤你們不也閑著麼！
    穆春天很想暴怒，可丹丹吸走了他全部的怨氣，想要怨氣重新積攢到爆發狀態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事兒，所以穆春天泄出滿心的怒火也隻是嘟嘴而已。
    何希皺眉，說：“以後不要賣萌，你是前台，影響公司形象。”
    “……”
    

    作者閑話：

    嗬嗬嗬，你們都加書架了麼，都收藏了麼，來來來，看我怨念的眼神……看見我滾滾的淚花花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