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也吃人的。
    是日，周一。
    偉大的天行健造價谘詢有限公司，大樓會議室裏，穆春天站在最前方的投影白幕下方，無助的掃視前方陣容。
    是的，他已經在天行健工作兩周了，今天是他第一次參加周例會，原因很簡單。
    他左手邊的黑隊，以貓妖露妙為隊長，犬神戴珊娜為副隊長，支持天行健對茶山景區建設項目進行投標，而他右手邊的白隊，以蝰蛇妖羅賓為隊長，鼠精諸葛雲飛為副隊長，不支持天行健對茶山景區建設項目投標。而為首的上古麒麟神獸秉著公平起見的原則，讓公司所有正式員工參與投票，又由於蜘蛛精若輕沉溺於灶房，不精於業務，所以他這個區區凡人就被臨時推上了戰場，毫無防備。
    女鬼丹丹，公司安保主任，抱著投票箱飄到他麵前，羞澀地問：“春天哥哥，你要插哪個洞？”
    穆春天無語地盯著丹丹那蒼白得白化病一般的臉，無欲無求，如老僧般歎了口氣，視線移到她懷裏的兩個投票箱上，白箱洞口裏插了三麵棋，黑箱洞口插了三麵棋，又是沉沉的一歎。
    “穆春天！你能不能快點，都一盞茶了，不就插一下的事兒，磨磨唧唧的，凡人真麻煩。”
    穆春天斜了一眼戴珊娜，說：“卡戴珊，這是工作，是業務，是嚴肅的生命與金錢的抉擇，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讓我好好思考思考。”
    “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卡戴珊！”犬神炸毛。
    “好了好了，”貓妖安撫道：“自己屁股大怪得了誰，讓咱們春天好好想想吧，認真想，想仔細了，別一不留神插錯了洞，毀得腸子都青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穆春天將祈求的目光投向正前方的老大。
    何希收到目光，不輕不重地說：“不要影響春天的決定。”
    黑貓嘴唇癟了癟，尾巴繞到麵前，爪子撓了撓。
    抱穩了何希的大腿，穆春天精神抖擻地向蝰蛇羅賓問道：“我能不能請問一下，這個項目有什麼特別的嗎，為什麼不能接？”
    “熱。”蝰蛇冰冷，惜字如金。
    熱？何希不解地看向蝰蛇的馬仔，鼠精諸葛雲飛。
    諸葛雲飛趕緊解釋道：“賓哥的意思就是茶山那地方，他不喜歡，那地方夏日悶熱，春秋潮熱，冬季陰寒。這個項目又是做結算，按照進度來看，咱們勘察現場的時間不是明年7月就是8月、9月，反正就那最熱的幾個月，太熱了。”
    穆春天攤手，what？就這個原因？
    羅賓說：“蛇。”
    諸葛雲飛立馬又解釋：“賓哥是蛇妖，那個季節茶山下半夜都有三十六度，上了三十四度，對賓哥就有生命危險。”
    穆春天繼續攤手，what？
    “賓哥不去，你去呀。”
    諸葛雲飛驚恐的縮成一團，“不不不，我去不了，這項目裏麵有個特殊的走線，鋪設安防係統電纜線的，洞口很窄，裏麵也很潮濕……”
    老鼠精越說聲音越小，穆春天把手握成聽筒狀放到耳邊，依舊沒聽清最後那幾句。
    “你大點聲兒啊。”穆春天道。
    羅賓說：“妖。”
    穆春天心力交瘁，據說他是聽得懂妖語的，為何溝通如此困難！
    他再次看向諸葛雲飛，諸葛雲飛抖得跟篩子一樣，說：“賓哥的意思是說，洞裏雖然沒有蛇，但是有其他的妖，我……我不去，我不去。”
    穆春天扶額，“難道公司就沒有別的誰可以探這個洞了嗎？你們可都是偉大的妖精和神獸，額……以及鬼，總不能因為一個走線就廢了一檔子生意啊，這可是一百六十多萬，不是說咱們總部都快揭不開鍋了麼，看看人家兼職團隊，每月淨盈利幾百萬，難道咱們還要靠兼職團隊來養活了？尊嚴何在啊！”
    這話出口，穆春天覺得氣氛一下就凝固了，六雙眼睛一齊望向了他正對麵的何希。
    天行健的名聲來自於對極端項目、特殊項目的谘詢，在業界一向享有精確到萬分位的聲譽，對量對價對工期都把握得精準到神奇，因此雖然谘詢成本高昂，但依舊有很多項目找上門來。穆春天原來一直不明白天行健是怎麼做到的，但他現在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因為這些極端特殊的項目，全都是由總部這七位大將撐起來的，以非人的能力進行勘測估價，當然，每行有每行的規則，而天行健的規則就是，不能外包給別的妖精，而其他的妖精也遵守著規則，從不觸犯天行健這塊業務板塊，由此，生意長久。
    “咳咳，我看了一下，咱們這幾個月的支出不大，應該還能撐到下個月的，不著急。”朱舟翻看著手裏的賬冊。
    黑貓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語速輕快道：“哎呀，結算的項目最難搞，算了算了，這個項目不投了，錢緊人家有呀，人家小私庫的錢，夠咱們大半年的了。”
    戴珊娜隨即附和：“就是，我怎麼忘了那是夏天，哎呀，不行不行，我預約了夏日塑身班的，每天晚上都得去，哪兒有時間去勘察現場啊。”
    何希淡漠無聲，目光涼涼，輕言道：“春天，你做決定吧。”
    這下，六雙眼睛一齊望向了自己，穆春天如被水泥澆灌，凝固了。得罪人的事兒他做過，差點沒了活路，如今得罪神獸的事兒還讓他來做，是要他粉身碎骨麼……
    深吸一口氣，穆春天嚴肅道：“管線問題是無法解決的，而我們絕不能違背誠信、中正、客觀、精確的自我要求，既然這個項目注定不能達到我們的標準，那這個我們就不能接。”
    台下一片掌聲。
    何希緩緩道：“管線我可以測量，你不用擔心。”
    台下掌聲更為激烈。
    穆春天心中掛著麵條淚，“那個……露妙和戴珊娜有私人原因，所以這個項目，還是不能接。”
    “大人都能親自去測管線，人家又怎麼能因為個人原因影響工作呢，人家沒問題的。”露妙第一個站出來，戴珊娜在一旁點頭，“對對對，我也沒問題的。”
    一群叛徒！穆春天在心裏堅定地豎起中指。
    突然，他靈光一現，“既然老大都這樣支持了，那咱們重新投票吧。”
    “不用。”五道聲音，異口同聲。
    除了何希，唯一沒有否定的朱舟向他投來憐憫的目光。
    憐憫有屁用，穆春天絕望的拿起小旗，插進黑色的箱子裏。
    何希當即宣布，“大家去準備一下，後天投標，穆春天，你來做標書。”
    穆春天哀歎，這報複能不能再明顯一點。
    “我可是前台。”
    “但你今天也參加了工作例會，為公司工作，職責所在。”何希道。
    是誰當初告訴他要看清自己職位，搞清楚崗位職責，不要做與前台無關的事兒的？！
    會後，穆春天和他的新朋友諸葛雲飛蹲在公司西南角的大海棠花下，腳下鋪滿了被摧殘的花瓣。
    “春天，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那洞裏的妖怪我真的不敢招惹。”
    穆春天悶悶地撕扯著花瓣，說：“你連我都不敢招惹，還有什麼妖怪是你敢招惹的，你就不能聰明一點，學會仗勢欺妖？”
    諸葛雲飛不明所以。
    穆春天沒好氣地教育道：“你有個蝰蛇妖的大哥，有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神獸麒麟大人，你還有什麼可怕的，遇到妖怪，你隨便搬個爺出來都嚇死他們了，你怕什麼！”
    諸葛雲飛苦臉道：“我也沒辦法，誰讓我是鼠精呢，鼠精天性如此，遇上厲害的妖怪我話都說不出來，滿腦子全是逃啊逃啊，根本想不到其他的。”
    穆春天露出惋惜又心疼的表情，說：“我理解你，你天性如此，不能怪你的，但我記得老鼠還有一個優良的天性，就是熬夜特別厲害，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熬夜做一做投標書呢？”
    諸葛雲飛跳到一邊，警惕道：“不行不行，大人說了要你做，如果讓他知道我幫了你，我會被剝皮的。”
    “不會的，你放心吧，重在結果，隻要我們投標書做得好，老大一定會很開心的。”
    諸葛雲飛又抖成了篩子。
    穆春天無奈道：“你是在身上綁了個甩脂機麼，怎麼隨時都能抖這麼happy。好了，你停一下。”
    諸葛雲飛完全停不下來。
    穆春天拍拍他的腦袋，“炫邁真該找你打廣告的。”
    把抖個不停的鼠精丟到了沙發上，穆春天抱著一堆文件盒上樓找到了公司的管家、何希的助理、他的千歲爺。
    “千歲爺，你幫幫我吧，這標書明天老大就要，我區區一個凡人，真的做不出來。”
    朱舟為難，“可是大人那性子大家都知道，今天明顯是……我們要是再插手，恐怕不隻是我們日子不好過，連你也會接著遭殃。”
    穆春天思前想後，這公司隻有他一個人，他屬於弱勢群體，必須跟老大搞好關係，上一份工作的經驗告訴他，跟領導處不好，死無葬身之地，更何況，這份工作，他還不能跳槽！
    “誒，千歲爺，你跟了老大這麼久，他有什麼喜好你總歸知道點吧？”穆春天賊兮兮的問。
    朱舟噘嘴想了許久，說：“大人喜歡安靜。”
    “……”穆春天再接再厲，“還有？”
    朱舟想得眉毛鼻子皺在一起，終於想到了一個，“對了，大人吃素之前也是吃人的。”
    “……”穆春天抱起文件盒，轉身而去。
    

    作者閑話：

    今日隻有這一章了親們，有三千➕，勉強墊吧墊吧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