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嬉鬧了一會兒，方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哥，我去看看他睡著了沒有。”方溫說著，從床上爬起來。
    今天看電視的時候，他一直和小男孩說話，但小男孩一句話也沒說。
    他以為是小男孩嗓子有什麼問題。
    剛剛嚴謨說了，他的嗓子沒有問題。
    那就是小男孩自己不願意說話了。
    方溫知道這個事實後心裏有點沮喪。但轉念一想，他和小男孩還算是陌生人。小男孩不和他說話是應該的。
    打開房門，方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一片漆黑，方溫打開床頭燈，看見小男孩睡得正熟。
    看完小男孩，方溫回到嚴謨的房間。
    兩人不再玩鬧，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方溫起來的時候，小男孩也起來了。
    吃完飯，兩人讓小男孩自己呆在家裏，想看電視可以自己看，玩遊戲也有。
    中午他們不會回來，嚴謨早上做了一份午飯。教會小男孩怎麼用微波爐熱午飯，兩人就出門了。
    晚上放學回家，兩人來到商店，給小男孩買了幾套換洗的衣服和生活必須用品。
    因為小男孩腳上的傷口問題需要每隔幾天打一次針，所以，他可能要在兩人的房子裏住一段時間。
    夏天悄無聲息地過去，天氣慢慢地變得涼快起來。路上的行人紛紛換上了秋天的裝束。
    方溫和嚴謨帶著小男孩，去診所打最後一次針。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小男孩偶爾會開口和他們說兩句話。
    方溫知道他的名字叫孟起，今年八歲。至於其它信息，孟起一個字也沒吐露。
    打完針，老醫生直起腰來，說道：“好了，打完這一針，以後就不用來了。他的傷如今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謝謝醫生。”方溫道謝。
    兩人帶著小男孩離開診所。
    路旁有一家肯德基店，方溫停住腳步，指了指那家店。
    “哥，據說許多小孩都喜歡吃那個。我們帶孟起去吃吃。”方溫說道。
    嚴謨扭頭一看，看見裏麵有不少家長帶著小孩的。
    他低頭看了一眼垂著頭，對肯德基毫不關心的孟起，點了點頭，“走吧，我們過去。”
    點了肯德基套餐後，三人坐在桌子上吃。
    對方溫來講，備受歡迎的肯德基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美味。
    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可能更願意吃白白胖胖的包子。
    他低頭看了一眼孟起。
    孟起小小的手正拿著漢堡，慢慢地吃著。他的動作不急也不緩，臉上也沒有欣喜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是否喜歡漢堡。
    晚上，方溫和嚴謨躺在床上。
    “哥，現在孟起的傷已經好了。我們要怎麼安排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我們就無法幫他找到家。”方溫說道。
    “明天我們帶他去警察局，看看是不是被拐賣的，讓警察幫著找他的父母。”嚴謨說道。
    “也就隻有這樣了。我問他他什麼也不說。”方溫說道，感覺自己很失敗。
    相處了這麼久，孟起幾乎不說話。
    他的名字和年齡，還是有一天他們在餐桌上討論怎麼稱呼他的時候，他自己主動開口說的。
    “如果他是孤兒怎麼辦？”方溫問道。
    “如果是孤兒，我們就送他去福利機構。H市有幾個很好的福利機構，可以保證他讀書到高中。如果能考上大學，就繼續供養。”嚴謨說道。
    孟起的問題，他最近思考過許多次。
    放任他繼續流浪是不可能的。他們能做的，就是幫他找到父母或者送他到一個有保障的福利機構。
    第二天早晨，兩人帶著孟起到了警察局。
    知道了孟起的名字，警察在資料庫裏一查，竟然查到了他的父母。
    令人驚訝的是，根據他們所查的信息來看，孟起的父母就在H市。
    在H市接到的所有失蹤報案中，並沒有他父母的報案信息。
    一個八歲的孩子失蹤了半月以上，他的父母竟然沒有想過報案，來尋找一下他們的孩子。
    方溫感到憤怒又疑惑。
    他轉頭看向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孟起。
    他手中正玩著一個小小的魔方，對這邊的情況一無所知。
    出了警察局，兩人打算第二天就帶著孟起去找他的父母。
    第二天早上起來，方溫沒有看見孟起，以為他還在房間裏睡覺。
    他走進廚房，和嚴謨一起做早餐。
    這是孟起在他們家吃的最後一頓飯，他和嚴謨都想做得豐盛一點。
    等到早餐做好了，方溫打開房門，想去叫孟起。
    床上沒人，廁所沒人，桌子下，衣櫃裏都沒有人。
    方溫兩人給他買的各種東西都還在，唯獨孟起不在。
    “哥，小起不在房間裏。”方溫快步走出房間說道。
    兩人找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發現孟起的身影。
    “他應該走了。”嚴謨下結論道。
    “他是知道了他父母的住址。所以自己先去找了嗎？”方溫問道。
    他們昨天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告訴了孟起他父母的住址。
    嚴謨站在窗前。
    他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很小。他們昨天已經告訴了孟起，他們今天會帶他去找父母。他不可能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自己一個人跑去找。
    經過大半個月的相處，嚴謨知道他的性格不是這樣的。
    他做不出這麼衝動且缺乏考慮的事。
    他們給他買的所有東西，他都整齊地擺放在了一起。他們給的零用錢，孟起也放在了桌子上。
    他隻身上穿走了一套衣服，帶走了他們給他買的那個魔方。
    他最近總玩那個魔方。
    種種跡象都表明，他是自願離開這裏，並且不是跨越大半個H市去找他的父母。
    猜測終歸是猜測。兩人還是收拾好了給孟起買的東西，一起去找他的父母。
    每個城市都會有這麼一個地方。
    它街道狹窄而雜亂，路上是各種廢棄不要的垃圾和從沿街門裏潑出來的髒水。
    從灰蒙的天空往下看，可以看見房頂陽台上各種牽引亂接的電線。
    和周圍寬闊的馬路，高大的摩天大樓相比，它顯得擁擠而矮小。
    這就是城中村。
    孟起的父母就住在城中村裏。
    方溫和嚴謨下了車。兩人背著背包，步入了狹窄擁擠的城中村裏。
    一群小孩歡笑著從對麵跑過來，好奇地看了兩人幾眼。
    他們追打著，路過兩人的身邊。
    穿著涼鞋的腳踩在路旁的汙水裏，飛濺的汙水沾了方溫褲腿一腳。
    方溫停下腳步，看著一群小孩毫不顧忌地踩著水，往遠處跑去。
    他今天穿了一條淺色的褲子，汙水沾在上麵看起來分外顯眼。
    “還好嗎？”嚴謨側頭問道。
    “沒事，褲子沾了一點水。”方溫說道。
    兩人繼續往前走。
    問過好幾個人之後，兩人終於找到了孟起父母的住址。
    站在門前，兩人能輕易聽見門裏麵傳來的爭吵聲。
    方溫敲門，門開後，一個重物迎麵而來。
    方溫側身一閃，重物擦過他的身前，撞在走廊的牆上，發出一聲脆響。
    是一個碗。
    那裏麵應該還有飯。白色的米飯糊在牆上，混著米湯往下流。
    一個麵容粗魯，臉色臘黃的中年男人從房間裏出來，大聲問道：“你們找誰？”
    方溫臉色很不好，任誰猝不及防被人這樣甩碗，心裏也會很不好受。
    他朝裏看去，能看見站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臉上有不少的淤青。
    很明顯，剛才的屋子裏經過了一場激戰。
    當然，方溫認為更可能是單方麵的毆打。
    “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有一個叫孟起的孩子。他失蹤了大半個月了。”方溫冷淡地開口。
    “你們是誰？警察嗎？”中年男子警惕地問道。
    “不是。”方溫答道。
    聽到不是警察，中年男子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粗魯地大聲說道：“誰知道那小崽子跑哪去野了。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他要是闖了什麼禍，可不管我的什麼事。”
    屋裏的女子聽到孟起的名字，抬頭看著方溫和嚴謨兩人。
    “你是他的爸爸嗎？”方溫問道。沒有一個父親，會這樣說。
    “老子是他的繼父。”中年男人大聲說道。
    聽到是繼父，方溫神色愣了一下。
    “他今天回來過嗎？”方溫問道。
    “沒有。那小子還敢回來，看我不打得他脫下一層皮。”中年男子大聲說道。
    方溫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看來孟起真的沒有回來這個地方。
    “我能和她的媽媽聊聊嗎？”方溫提出要求道。
    “你他媽事兒。。。。。。”中年人剛想破口大罵，就看見了方溫身後嚴謨冰冷的目光。
    口中的髒話梗在了喉嚨裏，他回頭吼道：“賤婆娘，過來。”
    中年婦女走過來，中年人走到屋裏去了。
    “我們想問一問你孩子的情況？”方溫放柔語氣問道。
    中年婦女紮起自己的頭發，看了兩人一眼，冷淡道：“沒什麼好了解的。既然他跑出去了，就不用再回來了。”
    方溫又是一愣。
    方溫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得知她是孟起的親身母親。
    但知道孟起消息的時候，她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欣喜。
    甚至她的言語中，還透露出孟起最好不要回來的意思。
    對於這樣的一對父母，方溫也沒有多說下去的必要，兩人很快就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