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49回 求助無果存德訓弟 喜出望外守智來信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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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次被存德夫婦審問過、第二天又請大夫看過後,白氏便將秀英關在房子裏,不讓她離開半步。秀英惴惴不安,她深知嚴禁家人食用大煙,如果被查出來,那她豈有活命的道理。秀英自思:這件事除了貴來,就隻有守義知道,隻不知他會不會胡亂說出來。但守義又被周家單獨隔離開來,請了大夫來幫他戒除煙癮。秀英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直到周母親自來看她,才知道終於烏雲散去、雨過天晴了。經此一事,秀英追悔莫及,以後處事更加小心翼翼,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一門心思用在悉心孝順周母及存德夫婦,照顧守義,幫著存德料理家務上。經過一段時間,守義的煙癮逐漸戒除,神誌竟也變得清醒了;除了偶爾還犯糊塗外,基本已與常人無異,全家人都是欣喜不已。
    存善自從知道守禮與芹兒的關係後,一口老血吐出差點沒要了性命,精神上吃了大虧,在平陽縣被關押期間,一心隻求速死;幸虧存德及時直到,嘴皮磨破、口水費盡、死勸活勸才給他行將死去的心裏注入一點活力。存善覺得這一切皆因盧氏而起,倘若不能將她碎屍萬斷,自己縱使是死了,也死不瞑目;一心想著報仇的事,反而覺得沒那麼難熬。等到他死裏逃生回到家,見到周母形容憔悴、老態龍鍾的樣子,想著自己未在母親麵前盡孝、反而讓母親為自己擔驚受怕,羞愧不已,暗自發誓一定要重振家業,守在母親跟前盡孝。偏是這時,守禮出現了。一見守禮,存善頓時麵如死灰、無地自容,在心裏努力構建的堤壩瞬間坍塌,隻覺自己禽畜不如、死有餘辜,千刀萬刮也難以抵償自己所犯的倫理道德的死罪。
    存善天天將自己關在房子裏,誰也不見,尤其是守禮,一聽到守禮的聲音就痛苦地想死;時至今日,存善早就已將自己的麵子、報仇的想法拋到腦後,隻是在倫理與親情的熬煎中苦苦掙紮,天天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不定,有幾次都連自行了斷的方法都想好了,但臨頭時卻又下不了手。想到周母,覺得不讓白發人送黑發人,自己必須活下去;但一想到守禮,就覺得自己無顏以對、甚至連一刻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守禮已成為存善心頭難以解除的倫理道德審判帶上的枷鎖,直勒得他幾乎難以喘息,如果不是因為周母擔憂的眼睛在腦海裏看著,存善早就已經自行了斷,結果了自己。存善就這樣茶飯不思、夜不成寐,日日在痛苦中苦苦掙紮、倍受煎熬,真正是生不如死。
    存德看了生意上的帳後,氣極攻心卻又無計可施,加之因貴來的疑心存善心懷愧疚,便急忙到西院來看望存善,並想請他出馬解悶。叫了半天門,存善才開門讓他進去。幾日不見,隻見存善頭發全白,形容消瘦,存德不禁心裏難過。想安慰他,又不知該說什麼,於是便和他說了貴來攜錢財逃跑、導致巨虧的事,想請存善重新管起周集的生意,但存善如同一尊雕像一樣坐在那裏、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存德又和他說起給周母做生日的事,存善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大哥做主就是了。”然後就又一言不發,隻是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
    存善心裏惱怒,一把將他的煙袋奪了扔在地上,說道:“就知道抽,再抽連命都沒了。你看看你,現在還有沒有個人樣?家裏的事你不聞不問也就算了,娘的生日你也不管不顧。你還要這樣到幾時?我們知道你要麵子,但你可知道我們家現在欠了一河灘帳,將家產全部變賣也未必還得上;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今年上麵沒有收公糧,家裏現在連鍋都已經揭不開了;你可知道娘為了你日日憂心,差點都快沒了命。你再這樣下去,到時家破人亡,你還要麵子有個屁用。今日,你給我個準話,這個家你還要不要,咱娘你要不要?”
    存善低著頭一聲不吭,過了很久抬起頭來,老淚縱橫地望著存德說:“大哥,你讓我死了算了。”說完又低下頭去。存德看著他的樣子,氣的渾身發抖,說道:“過幾日就是娘的生日,你自己想想。到時還是這個樣子,我也不管你了。你想怎樣,就隨你去吧。”說完拂袖而去。存善看著存德離開的背影,又陷入的沉思;過了許久,終於打定了主意。
    雖然周母說她的生日開發從簡,但因是母親的大日子,即使不請街坊鄰居,但親近的親戚必來道賀,豈能失了禮,因此存德不敢馬虎,認真籌辦。眼看著日子一天天臨近,存德將家裏翻了個底朝天,又變賣了白氏的首飾,湊得錢還是不夠辦一個像樣的生日。正當存德急火攻心、焦頭爛額卻束手無策之際,張子豐送來一張大額銀票,這才救了急。
    存德帶著柱兒,親自到到平陽縣去采購一番,經過存德精打細算、認真籌劃,雖然所買東西距離他心中的標準還有差距,但總體已經令人滿意。最讓存德驚喜的是,他到郵局幫胡展鵬寄信時,竟意外地收到守智的幾封信。
    原來這半年來平陽縣郵局因戰爭而癱瘓,近日才剛重新開張。守智當兵去後,接連給家裏寫過幾封信,但都因此而被積壓在縣城郵局。
    存德收到信,真是驚喜若狂,一路上邊看信邊笑地到了家。一到家,馬車還未停穩,存德就跳了下去,衝進家門,大叫著:“娘,守智來信了。”周母正和白氏在房子裏閑話,兩人一聽存德的叫聲,急忙起身迎了出來,還沒到門口,就見存德手時揮著幾封信、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進門時差點被門檻給畔倒在地。
    周母和白氏一見守智來信,喜極而泣。兩人將守智的信看了一邊又一邊,笑一會哭一會,又要存德將信的內容反反複複地講了好幾遍,生怕漏掉一個細節。
    原來守智自被陳樹藩部隊征兵帶走後,由於陳樹藩在陝西期間橫征暴斂、罪貫滿盈,早已引起公憤,陝西各界驅陳風聲四起。守智參軍後,被拉到三原參與與靖國軍的戰爭,守智看到部隊所到之處燒殺擄掠、無惡不做,部隊內部紀律渙散、人心浮動,種種情景與他救國救民的報國想法大不相同,因此便生了逃跑的想法;於是,在和靖國軍胡景翼部隊第一次正麵交鋒時,守智便和一大批年輕人集體倒戈,投奔胡景翼去了。馮玉祥出任陝西督軍後,對靖國軍進行收編,守智又隨著胡景翼部隊一起歸入馮玉祥。如今,守智被駐西安的部隊旅長賞識,提拔做了他的貼身文書。守智在信中說,目前因部隊正在清掃收編陳樹藩部及靖國軍餘部,軍務繁忙,暫時不能回家;等到一有空閑,他即刻回家看望大家。
    周母和白氏早已泣不成聲,存德也是淚流滿麵,看見她倆人哭成了淚人,便趕緊自己先忍著,勸周母說:“娘,這是好消息,該高興才對。”周母拉著白氏的手,連連拍著:“高興,高興,咱都不哭了。智兒就快回來了。”白氏點著頭,兩人對視之下,忍不住又哭了起來。隨後,周母讓白氏扶著她,婆媳兩齊齊跪倒在觀音麵前,焚香祈禱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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