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13回 貞烈女當眾明心跡精明婦暗裏藏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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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子。”正當大家沉默之際,突然一聲清亮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跟著,就見玉菡走進來,她看了張子豐一眼,便跪在周母及存德夫婦麵前說:“奶奶、爹娘,你們不必為難。從那日照帖之後,爹娘已將女兒許配他家。如今女兒生是他張家的人,死是他張家的鬼。他要守孝三年,女兒便等他三年,絕不反悔。懇請爹娘莫要失信於人,女兒也不做這辱沒家風的事。”聽到玉菡的話,全家人都大吃一驚,沒想到平日裏文雅嫻靜的玉菡竟如此堅貞剛烈。白氏一聽這話,立刻就掩麵痛哭了起來,一眾人等都竊竊私語。張子豐抬頭看著玉菡,神情一陣呆滯。
存德原本想著玉菡已經年紀不小,如果再等三年,萬一張家出點什麼變故,豈不誤了玉菡一生,當時便有了退婚的念頭;隻是倘若退婚,那周家的名聲麵子卻要不保了。正沒個主意,突然聽到玉菡說這了一番話,不禁又喜又憂。喜的是玉菡識大體、重情意,成全周家顏麵不失;憂的是女兒的終身不知何時才真正有著落。如今見玉菡態度堅決,權衡之下,隻能隨著她去了。
於是,存德長歎一聲,對張子豐說道:“賢婿,你家門不幸,遭此大難,我周家自會信守承諾,絕不反悔。如今菡兒的態度你已看到,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她一番苦心。”張子豐見狀,立刻向玉菡深深一禮,說道:“承蒙玉菡小姐不棄,我張子豐定不負小姐美意。請小姐等我三年,到時我定當八抬大轎迎你入門。若有兩心,必如此籫。”說話間,就著從懷裏掏出一支碧玉籫子,從中折成兩斷,自己拿了一段,將另一段遞向玉菡說:“請小姐留存此籫,以做信物。”玉菡紅著臉接了。張子豐又轉身向周母及存德夫婦說著:“奶奶,姨父姨母,大恩大德莫齒難忘,請受小婿一拜。”接著就連叩三個響頭。存德連忙將他扶起。
存德遣退眾人,隻留下他母子三人並守仁,和張子豐一起商議治喪的事。存德因問張子豐家裏治喪的事情安置如何,張子豐一五一十告訴了存德。存德聽他安排地井井有條,不禁暗自稱讚;又聽說趙黑豹一幫人搶了馬匹已經離開了北山,這才心裏稍安。便又說了一番“節哀順便。如有需要,隻管開口,周家必將盡力而為。”之類的安慰話。周母和存善也都安慰了張了豐一番。張子豐給周家散了孝便回去了。
眾人各自散去,守仁獨自在院子裏徘徊,不禁暗自感慨世事無常。一會兒佩服子豐思慮周全、處事果敢,一會兒為玉菡婚姻不幸歎息,一會兒又為玉菡能嫁與張子豐感到欣慰。自此,守仁努力說服自己放開這段不倫孽戀,心裏反而舒坦了許多。
存善一家回到西院,說起玉菡的事,連盧氏都不禁大讚道:“平時倒是輕看了她,真沒想她居然還是個烈女子。我看那張家小子行事風度,以後恐怕真是個人物。大哥幾個兒子不成器,以後恐怕還要依仗女婿家呢?”存善笑著說:“我們這樣的家庭,隻有別人依仗我們的,哪有我們依仗人的?”盧氏便調笑說道:“老爺財大氣粗,還請多加提攜關照小女子。”說著還朝著存善道了一個萬福。
兩個開了一會兒玩笑,說到家裏的事,盧氏有些神色不悅地說:“這一多月來,你幫著大哥忙前忙後,他們連句謝承的話都沒有。”存善便說:“夏收是全家的大事,況且都是自家兄弟,那能這麼生分。如果糧食受損,我們這一大家子的吃吃喝喝上哪兒找去?”盧氏說:“當初咱爹臨走時,已經給你們兄弟倆交割清楚了,大哥管田,你管生意。吃飯能花幾個錢,日常的開支用度才是大頭,還不都從我們這裏出?你看看你都多久沒過鋪子裏巡查過了?就放心讓那些奴才小人們管著,也不怕他們暗地裏搗鬼。”存善笑說:“整個周家集論起做生意,我稱第二,誰敢稱第一,憑他們那起小人能搞出什麼鬼來?現在家裏忙完了,明日我就去鋪子裏查看一遍。”盧氏便交待說:“金老板都已經快兩個月沒來了。你也請他快點到我這裏來一趟。”存善便說道:“這麼鬼鬼祟祟?你又想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盧氏向存善拋了個媚眼說:“給你做個帽子。”存善一把抓住她,將她壓倒在炕上,威脅地笑著說:“你倒有這個膽。”盧氏扭動著身子笑道:“你試試看。”
兩人玩耍了一回,存善便對盧氏說:“你這事還是別幹了,咱們也不缺這幾個錢。如果讓娘和大哥知道,可不得了。”盧氏便帶著委屈的腔調說:“我這麼做還不是為我們好?既然老爺不許,那等我將放出去的都收回來,以後再也不做就是了。”存善點頭說:“這就對了。”接著又說:“倒忘了一件事。早上孫先生說,他娘恐怕就是這幾天的事,他想告假送老娘回去送終。我這就去和大哥商量一下。”說著就要下炕,盧氏一把拉住他:“你也不看看現在幾時了?明天早起再說也不遲。”存善看了看表,就交待盧氏明天早點叫醒他。
兩人躺在炕上繼續閑聊,盧氏就說:“今天聽了張家姑爺的說法,可把我給嚇壞了。你說這北山就連著咱們這兒,那些人會不會闖到咱這兒來啊?”存善不以為然地答道:“他們不是已經走了嗎?”盧氏在他的腦門上點了一下說:“老爺怎麼糊塗了。人都講個落葉歸根。這裏可是他們的老巢,萬一他們在外麵混不下去,可不就回來了?”存善一聽,不覺也緊張起來,趕緊拉著盧氏爬起身要去拜神求平安。盧氏不屑地說“如果真有神佛保佑的話,我早就有了兒子。”但經不住存善強求,隻得不情不願地跟著存善在菩薩麵前跪拜了一回。
第二天,存善和存德說了孫先生告假的事。存德一聽立刻就同意了,叫來孫先生給了他一些銀子,說了些寬慰的話,又派車送他們母子回家。孫先生千恩萬謝地去了。存德對存善說:“萬一他老娘過了身,他起碼得過了七七才能回來。我想這段時間,就讓守仁暫代先生給娃們上課。你意下如何?”存善說著推讓了幾句,也就同意了。於是,守仁就名正言順地進周家學堂當起了先生。
張子豐家治喪期間,存德兄弟兩次去了張家堡吊喪、送殯,張子豐一家感激不盡,按照娘舅家的最高規格招待了他們。存善還專門請了縣城的戲班唱了三天大戲,張子豐感謝涕零、道謝不已。存善自是洋洋得意;存德看到張子豐待人接物、處理事務進退有度、遊刃有餘,也甚是滿意。
孫先生帶母親回家沒幾天,捎信回來說母親過世,自己須在家服喪。存德親自過去吊喪、送殯,並送上重禮;並告訴孫先生:周家學堂離不得孫先生,請他出了七七務必再回來。孫先生千恩萬謝,豈有不答應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