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回 忙夏收周家開鐮 趁閑暇玩童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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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布穀鳥的一聲呼喚,天氣日漸炎熱,眼看著地裏的小麥已經成熟。這日,存德、存善正和母親商議夏收的事情,守仁的平安家書終於送到了周家。母子三人大喜過望,催著存德快看。存德看過信,神情就變得凝重起來,說道:“守仁在信裏說,前段時間,護國軍宣布陝西獨立,重兵合圍西安,西安城內信息中斷,無法送信回家。現在局勢已經平靜,護國軍已經取消獨立,服從中央政府;自己在學校一切都好,請家人勿念。過幾天學校放了暑假,他就回來。”周母一聽到守仁安全,立刻放下心,連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存德接著說:“雖然說現在暫時平靜,但看這情形,隻怕戰事很快又起。三天兩頭打仗,害苦的隻是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唉——”存善就接著說:“我還聽說原來北山上的那幫土匪前段時間也起兵鬧革命呢,真是瞎整。”存德聽他說起那些人,便不屑地說:“我也聽說過這幫人,都是些地痞無賴,整天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他們又能成什麼氣候呢?”存善還要說什麼,存德擺了擺手說:“算了,不說這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還是商量正事,今年的節氣早,麥子基本已經熟了,過幾天就要開鐮了。我估摸著潼關那邊已經收得差不多了。咱們這裏位置偏,那些麥客不會主動找過來。明天我就去趙家店等著,請到麥客才回來。這幾天家裏的事,就交由存善處理。”周母、存善答應了。
關中道自古就是小麥主產區,因氣候差異,每年小麥都是從東往西依次成熟。每年夏收時,來自甘肅的麥客們都會成群結隊,從東麵的潼關開始,一路往西,靠出賣力氣幫人收割小麥賺取家用,最後回到甘肅老家收割自家小麥。由於這兩年周家的麥田麵積不斷擴大,家裏勞力不足,因此每年都要請麥客幫忙收割。
第二天,存德就起身去了十幾裏外的趙家店。過了幾天,周家的麥子也已經全部成熟,存德也帶了十幾個精壯麥客回來了。
農事大過天。夏收時節,周家全家出動和天氣賽跑,搶收一年的收成。家裏男丁全部派到地裏參與夏收。柱兒負責現場監工,富來、貴來兩人指揮運輸、打場。白氏在家裏指揮廚房著做飯,四個丫環,除了桃香陪伴周母外,荷香、菊香、梅香都要每天給田裏的男人們送飯送水。
因周家管待的好,那幫麥客幹活也非常賣力,當看到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前來送飯,幹勁更足,爭著表現給她們看;有一個年青小夥子一邊幹著活,一邊沒話找話地和她們開玩笑。一看到有陌生人搭訕,荷香、梅香早已羞得掉頭就走,菊香反而大膽地和他說上幾句,引得那麥客更是興奮不已,差點被鐮刀傷了腳。
這個時節,學堂也放了假,孫先生幫著到地裏幹活。先生是尊貴之人,不能幹割麥子這樣的粗重活,因此,就帶著一幫學生,提著籃子拾灑落地裏的麥穗。守義幾兄弟從小就沒幹過這些,到了地裏邊拾麥穗邊玩鬧、灑的比拾的還多,在地裏亂跑還影響了其他麥客幹活。存德見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把他們幾個全部趕回家去,由守義管著他們在學堂裏學習。守義四兄弟加上玉薇五個人,個個都無心學習,在學堂胡鬧瘋玩了兩天就呆不住了。守義便想出法子,用麥杆編了幾個精巧的小籠子,帶著他們捉螞蚱玩,不過一天時間,弄死了不知多少隻螞蚱,也就玩膩了。後來,守禮實在管不住他們,也就任由他們胡鬧,獨自躲在房子裏搞自己的小玩意去了。守禮四個沒人管束,更加自在,在家裏上竄下跳、玩得瘋顛。
這一天,守禮四個先到學堂玩了一會兒,將學堂弄得一片狼籍後,就回家玩捉迷藏。因怕到西院被盧氏罵,所以就隻在東院和正院亂竄,周母倒樂得看他們胡鬧。於是,幾個更加張狂,撞倒了大堂裏的楠木屏風,鑽了周母房間的大立櫥,爬進白氏的炕頭櫃,打翻了玉菡妝台上的首飾盒,掀倒守義擺放小物件的隔間櫃,就連夥計丫環們的房間也竄了個遍,守禮爬上了正院莊嚴肅穆的“忠、和”照壁踩了幾個腳印,守智爬上後院的梨樹搖落了一地青色小梨,守信將大院圍牆上雕刻精美的圖畫塗得亂七八糟,玉薇折了院子裏花盆中的荷花灑了自己一身水。
最後幾個來到大門口,守禮和守智就較上了勁,要比賽看誰先爬上門樓,守信和玉薇在一邊鼓掌加油。兩人踩著門口的栓馬石,踏著石獅子的頭,爬上門邊的大槐樹,最後兩人爬上門樓、鑽進雕梁畫棟的門樓上的小閣間玩了一會兒。守禮又爬出來騎在大門上伸出來掛燈籠用的橫梁上,興奮地拍著手朝天做狼嚎;守信和玉薇在下麵又害怕又羨慕地叫著。突然,正從閣間裏探著頭來四處張望的守智興奮地喊了一聲:“大哥回來了。”
守信和玉薇一聽,掉頭就向外麵大路上跑去。守禮和守智急忙地從門樓上跳下來,結果一個摔了個狗啃泥,一個摔了個四腳朝天。四個孩子歡呼著向路上那個跑動的頎長身影衝去。
守仁的歸來讓周家全家上下大喜過望。一見周母,守仁還沒來得及跪拜,就被周母一把摟進懷裏,“心肚寶貝”地叫個不停,隻哭得老淚縱橫;桃香勸了很久才好些。守仁這才向周母跪拜行了禮,周母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捧著臉左看右看地說曬黑了,又捏著胳膊說餓瘦了。守仁被周母的愛撫搞得十分難為情,但也隻能忍著。最後,周母又用手指點著他的頭,訓斥道:“我把你個不孝的東西,到現在才知道回來,讓我們為你擔驚受怕。”守仁趕緊又要磕頭謝罪,被周母拉住了。跟著守仁又和趕過來看望他的家人一一問好。雖然還沒到飯時,白氏也已派人給他準備了現成的醬牛肉、涼粽子、拌了三絲等涼菜,又趕著做了一碗油潑麵。守仁自然吃得不亦樂乎。吃完飯,守仁才和家人細說了自己這半年在西安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