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演唱完畢，僅有半數人鼓掌，其中大半還是衝著王子瓶的名聲，確實，這些年輕的人很少會喜歡這樣舒緩的老歌，懂得欣賞的可能隻有沈啟芸吧，隻見她起立鼓掌，如同觀看音樂會那般，也像是小時候媽媽參加自己的歌唱比賽。
    王子瓶點頭表示謝意，走下台帶著遊玉來到沈啟芸的桌邊，遊玉果然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的媽媽也會來這種地方，她不知所措地緊握王子瓶的手，指甲在王子瓶的手心輕輕摩挲。
    “玉兒，我可不是為了你來的哦。”
    “額。。。”
    見遊玉緊張的說不出話，王子瓶笑嗬嗬地鞠了一躬，“謝謝阿姨捧場。”
    “我也不是為你來的。”
    王子瓶尷尬地直不起腰來，她聽到沈啟芸爽朗的笑聲，好像故意捉弄王子瓶一般。
    “我是為了我自己，好久。。。沒有出來透透氣了。”
    “我以為。。。那天因為我，你和爸媽。。。”
    沈啟芸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坐下，“他就是一時氣話，我們不會離婚的，你放心。”
    “我要不要哪天拜訪一下王子瓶的父母？”遊玉壞笑著，好像已經想象到那個畫麵，“你爸爸會不會打死我？”
    “他們。。。應該不會，這首歌本來是要唱給他們聽的，但是恐怕沒機會了。”王子瓶將酒一飲而盡，很少喝酒的她有些難以適應，盡管度數不高，但酒精掠過食道的銳利好似割破了她的喉嚨，沉入胃裏，灼燙著內壁。
    “哎！你別這麼喝，小心傷到你的嗓子。”王子瓶不顧店員的阻攔，順手從她的托盤中搶走一杯果汁，“快！喝點！”
    “他們離婚了，以為我不知道。”
    懸在空中的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深知自己說錯了話，但卻無法收回，遊玉悄悄看了一眼母親，隻見她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高二的時候發現的。。。”王子瓶接過果汁，飲一小口，自顧自地講故事，“是不是很像電視裏的劇情。。。”她笑了笑，好像事不關己，好像是個道聽途說的酒間雜談，她就這樣，輕聲訴說。
    。。。。。。
    同學們很羨慕王子瓶的家境，全班唯一個住別墅的人，明明已經贏在了起跑線，學習還是拔尖，人也很好，從不招惹是非，在同學們眼中，王子瓶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而她，也很享受這些豔羨的目光。
    父母從高中開始變得很忙，忙到經常留些錢在餐桌上，忙到空空的冰箱，需要王子瓶購置填滿，忙到她高中以來的第一個生日，望著臥室的燈發呆，她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感到寂寞，即使意外地發現了影鳶，即使有人欣賞她的歌聲，即使有了同類人的鼓舞，她依然很孤獨，父母依舊很忙。
    2006年11月1日，天氣晴，零零幾朵雲，淡淡悠悠的心情。
    今天發了十月月考試卷，正常發揮，全班第一，但可惜的是，僅差年級第一3分，王子瓶很滿意自己的成績，向老板請了假，放學後不做停留，直奔家中，她想著，獎勵自己一頓大餐。
    父母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印象中大概有一個月之久，填寫學校調查表時，她知道了父母的工作，爸爸是外貿經理，媽媽則是審計，兩個完全沒有關係的職業，卻默契地都很忙。
    路上有不少落葉，走幾步便能見到又一位清潔工，人行道紅綠燈下有一隻流浪狗，它是這條街的老大，王子瓶總能在它周圍見到其它夥伴，它已經愈發地像人類一樣生活，看得懂紅綠燈的變化，也明白什麼時候走斑馬線。
    “嘿！”
    聽到王子瓶的呼喚，它扭頭吐舌，好似在笑一般，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旋即，王子瓶從書包裏取出火腿腸，撕開包裝袋放在腳前，她從不摸流浪狗，害怕沾染細菌或是寄生蟲，它也不在意，有了吃食，叫兩聲表示感謝，各取所需，一個需要填飽肚子，一個需要滋潤她的心。
    習慣在街邊一路買一路上前行，父母留的錢不少，自己也有了兼職，有了酬薪，生活更加愜意，能買商櫃中精美的項鏈，能在高檔的餐廳消費，不願辛勞時，可以隨意攔下出租車，同學們羨慕她，羨慕她殷實的家境，羨慕她口袋裏總有花不完的錢。
    “嘿！你快樂嗎？”
    小狗搖晃著腦袋，吐著舌頭，嘴中還有未吞咽的火腿腸。
    “一根火腿腸就這麼滿足，你沒有煩惱嗎？”
    另一隻黑色的流浪狗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它渾身髒兮兮的，像是剛從坭坑裏爬出來似的，王子瓶拿出另一個火腿腸，兩隻狗沒有爭搶，甚至互相推讓。
    轉動鑰匙，腦中抉擇晚飯的吃食，換好拖鞋，王子瓶正要取下書包，卻聽到有人說話，聲音很好辨認，欣喜之餘詢問自己，媽媽什麼時候回來的？
    “字我簽了，等瓶子考上大學我就走。”
    走去哪？
    “可以給你，我不要。”
    不要什麼？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你搞我不能搞？”
    搞什麼？
    打開家門，穿好鞋，背著書包，舞台上耀眼的星，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她認為自己很優秀，理應失去一些不該擁有的東西，等到未來大紅大紫時可以哭著訴說過往的遭遇，等到小有成就之後，可以感謝如今的不容易。
    “我要是個平凡的女孩就好了。”
    “汪！”它搖著尾巴，眼睛裏滿是喜悅。
    “以前有個人，將我保護得很好，可現在我連他也丟掉了，原來，那些話真的很難聽。”
    。。。。。。
    “所以，那天你說報恩？”
    “嗯，也該報恩了。”王子瓶笑著望向遊玉，發自內心的笑容，不帶有一絲哀情，“小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他都聽到了。”
    “對不起，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太衝動了。。。”
    “那你喜歡我，是因為一時衝動嗎？”
    沈啟芸也學著王子瓶的樣子看著遊玉，她也很在乎這個問題。
    “一開始是，後來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