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弼笑吟吟的站在門口道，“早來了，聽你教孩子很得法，聽的都入神了，看來我刷牙也不正確，還要請小美指點指點哪。”
    小美不好意思，“剛才說話是不是太軟腔軟調了，會被他覺得很娘嗎？切，娘就娘，小爺我娘man娘man的。”
    李光弼一看又把小美弄臉紅了，忍笑說，“我可沒取笑你啊，就是一見你就忍不住樂，平時我當值一天臉上都快要結冰了，估計別人見我也笑不出來。小美醫師真是有耐心，要是我找你看病有沒有糖吃？”
    小美抓起一顆薄荷糖就塞他嘴裏，“當然有啊！甜不甜？大哥，你今天是修沐了嗎？”
    李光弼說，“對啊，你不是要練騎術嘛，走，先陪你去買馬。”
    小美趕緊應了，跑回去拿銀子，又順便把青梅金姬叫出來招呼客人。
    一溜風的拿了幾錠銀和兩串錢跑出來，李光弼輕輕扶了他的腰一把送他上馬，笑道，“哎呦，小財主這包裏是帶了多少錢啊，這麼沉。”
    小美說，“拿了一百五十兩，還有兩貫錢，夠不？”
    “要是上好的大宛良馬，千兩黃金也買不到，不顧騾馬市上也隻有一般的蒙古馬、突厥馬而已，二三十兩盡夠了，加上鞍韉，五十兩足矣。”
    說完輕輕躍上馬，一抖韁繩，轉身向南市而去。鞍韉前頭翹起，小美坐著身子也不由得往後傾斜，李光弼手向前帶著韁繩，倒似乎是把小美攬在懷裏一般。小美靠著寬厚結實的胸膛，聞著耳後傳來薄荷味的呼吸，耳根不由得慢慢紅起來。
    那天也被李光弼帶了一路找安祿山，隻顧著氣急敗壞沒顧上有別的想法，此刻越怕被發現耳朵紅，越是飛紅燙熱起來，既尷尬又希望路能夠再長一點。
    李光弼在後麵被小美飛揚的幾根碎發撩在臉上，癢酥酥的總想伸手撓兩下，強按著不動，那癢意一直鑽到心裏去。胰子香味從少年發髻和身上傳來，帶點兒清爽的鬆枝還有橙子味道，李光弼不由自主深深的吸了口氣，莫名的一顆心飄飄蕩蕩，落不到實處，呼吸也熱了起來。
    可惜南市並不遠，兩人隻顧著各懷心思，居然一句交談都沒有，便到了。
    二人到了騾馬市，下馬整衣，略有些尷尬之意，隻顧走著，一時間還是默不作聲。
    李光弼看了一圈都覺不太滿意，又轉回頭再挑一遍，最後選了匹三歲的黑色突厥馬。小美反正也不懂，摸了摸馬頭覺得這黑馬挺乖的，高大腿長屁股肥，還挺滿意。
    黑馬才花了十五貫，又去配了鞍韉、絡頭、障泥等，十貫多點就買齊了。小美興衝衝的說，“光弼大哥，你再幫我買把劍吧，你那天舞劍太瀟灑了，教教我吧！”
    李光弼說，“還是買把刀吧，我平時都是佩刀，那天湊巧換了劍。再選副弓箭，以後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打獵了。”便解下自己的腰刀給他看。
    小美輕輕握住刀柄一抽，清冷冷一道寒光，精鋼所製，細長筆直的刀身，一側開刃，鈍頭，再看古樸的皮質刀鞘很有年頭的樣子。
    李光弼道，“這把橫刀是我父親年輕時用的，給了我。”說著又把刀掛回腰間。小美遙想薊國公李楷洛二十出頭的少年將軍，縱橫關外，打的武周軍落花流水的悍勇，也不知這把刀頭舔過多少血了，難怪有股寒氣。
    邊走邊看，小美不時好奇的拿起突厥的明月彎刀、鑲嵌綠鬆石的吐蕃匕首看一看。最後隻買了一副角弓和一筒竹箭，李光弼一把刀都沒看上，沒讓買。
    “這弓也實在不太好，你先湊合學著吧，回頭我從家裏挑一個送給你。”小美正把錢遞給笑眯眯的掌櫃，人家一聽李光弼這話，臉就僵了，看了看李光弼這通身的氣派，倒也沒敢酸他，黑著臉收了錢，小美衝人家抱歉的一笑。
    李光弼道聲“走吧，去郊外兜一圈兒”，姿態瀟灑的翻身上了棗紅馬，小美也模仿著他的姿勢盡量瀟灑的翻身上了大黑馬。
    李光弼教他如何送胯、用腿夾著馬肚子示意讓馬前行，再向一側輕拉韁繩，這黑馬倒是乖巧，小美雖然把人家肚子夾得沒輕沒重的，黑馬還是立刻噠噠前行，跟著棗紅馬一路向北緩緩而去。
    小美聽著指點，隨著馬的步伐輕快地小顛，馬動一下，就臀部用力的支撐一下，隨著節奏快慢前後上下的波動身體，這樣就不會被顛的五髒六腑翻江倒海的了，身姿也會顯得挺拔好看。
    他慢慢的感覺著，從黑馬控製自己身體的晃動，到他的動作不再被馬所掌控，再到一點點的開始主動去控製馬的快慢，終於漸漸地有駕馭的感覺了。沒多一會兒，小美的腿、腹肌和臀部就開始酸痛，背上也出了一層細汗。
    此時已經出城老遠，望著邙山一路而去。土路有點不平，但是小美已經會隨著小顛了，並沒有被坑坑窪窪的路麵整的七葷八素。
    李光弼讚許他兩句，又教他如何避免落馬，在拐彎前要給馬提前指示，還要密切注意路況，避免馬兒受驚，一旦落馬又該如何保護自己不受傷，不厭其煩，細細的叮囑。
    李光弼道，“這匹黑馬是調教好的，要是遇到脾氣暴躁或者膽小的馬，一定要注意熟悉馬兒的脾性，一定要檢查好馬具，不能有斷裂鬆脫的，最好是能親自喂自己的馬。戰場上，馬就是我們的戰友，一定要好好愛護，馬耳朵怎麼動，眼神怎麼變化，蹄子如何踢踏都要留意。”
    “一開始別想著騎多快，或者玩兒什麼鐙裏藏身的花活兒，安全最緊要，了解馬的脾性最緊要，你先學著，回頭學好了騎馬，就可以跟著我們去打獵，還能教你打馬球哪。”小美一聽，還有機會跟著李光弼學馬球呀，心中暗喜，學的更認真了。
    兩人上到一個土丘之上，遠遠的望見處處墓葬，也不知都是哪朝哪代的帝王將相才子佳人，怪不得洛陽盜墓賊能發明出洛陽鏟呢，處處古墓，漫山寶藏，可不是容易鍛煉出專業盜墓人才嘛。
    找了片空地，李光弼指著幾十步開外一棵大楊樹，讓小美練會兒角弓。
    他給小美的大拇指戴好了扳指，站在身後扶著他兩個手，調整好姿勢，拉開弓先射了一箭，說，“就照著這個位置瞄準吧，不要瞄太久了，越久手臂就越無力，準頭也越差。”
    得虧買的還是比較輕的弓，小美用力拉開，憋的臉都紅了，饒是最近總幹體力活，手臂還長肌肉了呢，射出的第一箭還是軟綿無力，晃晃悠悠的飄落在半路上。
    李光弼又上前，調整一下小美手臂的角度，右手扶在小美背上，左手擱在小美胸前說，“別光手臂使力，來，讓這兩處用上力。”小美感受著背肌和胸肌一起繃緊發力，果然就穩多了，這一箭擦著樹幹過去。
    李光弼道，“再來，這次瞄準了就射，不要遲疑。”
    手還扶著他的前胸後背，道，“這裏還要控製好，多用這兩處發力，久了也不會傷著臂膀。”
    小美被他兩個手放在前心後背，心想，“還好我不是女的，不然這，妥妥的性騷擾啊……不對，這種事兒關鍵得看顏值，長得醜這麼做，那肯定是性騷擾啦，像光弼哥這麼帥的……嗬嗬，好吧，其實是我占便宜了嘿嘿嘿。”
    “嗖”的一箭，穩穩上樹了，李光弼誇道，“好！聰明！”
    小美臉一紅，“光弼大哥，你是不是常常教別人射箭啊，真的很會教。”
    李光弼拿開手，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沒有啊，隻教過你一個……”小美心中一喜，繼續練習。最後居然十支能上八支，還有一箭緊挨著李光弼那支正中樹心的。
    便又遠離了十幾步繼續練習，直到看他胳膊已經酸軟無力，李光弼才叫停下歇歇。小美捏捏胳膊，知道今天回去必然渾身都得疼，而且又累又口渴的。
    李光弼叫他上馬，馬鞭一指山坡下說，“你看那邊有個果園，咱們去買些解渴。”兩人一路縱馬小跑便到了果園。在門口喊了喊，半天才出來一個老漢，行禮道，“兩位郎君，要買果子嗎？俺這兒有熟透的蜜桃和蒲萄，甜的很。”
    兩人拴好馬，跟著老漢進去，看著滿樹紅彤彤的大桃子，一人摘了幾個，又摘了幾串紫葡萄，老漢打來一桶井水給他們洗了，兩人拿著桃子站著便吃，桃汁順著流了一手，甜得入心。
    小美又吃蒲萄，剛吃完了桃子，一入口覺得微酸，越吃覺得甜度越高，小美不禁由衷的誇獎，“老丈，你家的果子種的真是好，太甜了。”老漢驕傲的說，“可不是，一年到頭，咱比人家更加用心、更多出力嘛，我這桃子雖然沒有華林園的出名，也不比他那味道差。”
    小美道，“真的不差，華林園的桃子是大，但還沒你這個甜，老丈你這果子應該賣的很好吧？”
    老漢歎息一聲說，“唉，今年是大年，果子又多又好，可是肯定賣不完呀，一半兒都得爛樹上，俺兒子每天摘一車去城裏賣，回來天都黑了，這季節又短，哪裏來得及賣完。明年我就準備砍掉一半，果子再好有什麼用，還不如種點兒豆子，多收了還能存住。”
    小美一聽，“可別砍呀，這麼好的果樹可惜了，這得養了多少年才能長這麼好。回頭賣給我兩棵桃樹種我家院子裏，還有你家的葡萄都賣給我吧，我回去做葡萄酒，怎麼賣啊？”
    老漢一聽喜出望外，“小郎君，您真能買完啊？我這兒可有上萬斤蒲萄呢，五文錢一斤，桃子兩文錢，能要完的話我給小郎君算便宜些。”
    小美說，“能要完，明早我就帶人來摘果子，分幾回吧，一次拿回去做不了。”
    “謝天謝地呦，今天可來了財神爺了，哎不對，小郎君長的就跟觀音菩薩的善財童子似的，可是救了老漢一家了，不然眼睜睜看著這麼好的果子爛在地裏，太心疼了，這一年豈不是白幹了。小郎君要不要桃子？”
    “你家桃子是好，不過也要不了那麼多，就幫你個忙，買個一千斤吧，做點糖水桃子留著冬天吃，再給幾個朋友家裏送些。”老漢聽了直念佛。
    說定了，兩人便起身要走，老漢叫道“等等等等”，拿了塊麻布包了一大兜桃子蒲萄，說，“郎君先拿著這些，今天回去吃。”小美笑著收下了，留了一貫錢做定金。
    兩人一路指點風景，談談笑笑，小美吃飽了甜甜的果子，又有個超級大帥哥陪在身邊，這一刻心裏也是蜜蜜甜的。
    李光弼看著滿麵開朗笑容的小美，隻覺得心情特別輕快，到了城中，忽然轉頭問道，“小美，中秋你怎麼過？”
    “我娘說也沒什麼特別的講究，買些水果，還有帶餡兒的胡餅，吃吃點心看看月亮，就這樣罷了。對了，你家人在長安過節嗎？你就一個人？”
    “是，他們都在長安，我家也不太在意中秋，反正看著月亮也不會作詩，怪沒意思的。我想，要是晚上你能出來，咱們再找幾個人聚一聚可好？”
    “好呀！要不還去龍門吧，到令問家的別墅玩兒，這次我和令問親自做幾個菜你嚐嚐，還有太白兄和丹丘兄，還叫上顏真卿唄，我看你倆挺能聊的，也都挺有酒量。帶身兒替換衣服去，他家能洗溫泉的。”
    “好，一言為定，那就中秋再見。”
    兩人說定，到了岔路口，小美把一包桃子遞給光弼，讓他帶回去分給金吾衛的兄弟們當宵夜，自己一帶韁繩，騎著大黑馬喜孜孜的顛兒著回家了。
    

    作者閑話：

    發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