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這是柳毅睜開眼睛對鄧文說的第一句話。鄧文坐在一旁回信息。昨晚夜裏他媽給他發了一條信息，問他什麼時候回家。他醒來後才看到信息，於是正和他媽解釋事情原委。其實就是欺騙他媽因為朋友生日聚會在外過夜了。
    鄧文放下手機，躺了回去：“早。”
    夜裏的酣暢淋漓在早上明媚的光線裏，居然行不通了。鄧文有些不好意思。柳毅摟著他，笑道：這是我們談戀愛的第一天。
    “我還沒答應啊”鄧文嬌羞地回答。
    “那你現在答應不就好了麼？”柳毅說。
    “嗯。”
    鄧文點點頭。這就同意了。
    戀愛的第一天，不想上學的柳毅、不想上班的鄧文還是在半個小時後起床了。
    柳毅讓鄧文中午別一個人吃飯，他一下課就會去店裏找鄧文。鄧文本覺得柳毅那樣很辛苦，但是又特別期待這樣的感覺。
    一個早上鄧文都有些魂不守舍，激動不安。還沒適應下來。沒想到自己和顧客加了微信後，居然會有這樣的變化。昨天還是單身狗，今天卻長大成人，還談戀愛了。
    是上天可憐我的麼？才把柳毅送到我麵前。鄧文邊搖晃著奶茶邊打開包裝袋，再遞給顧客。這樣的感覺比之前網戀更加真實，反而卻更有點像是做夢。這種內心糾結的感觸，或許是因為這份愛情還沒有坐穩吧。剛開始大家都是這樣，鄧文心裏有數。
    就這樣患得患失，又格外珍惜這份感情的鄧文和柳毅過了兩周。每天都待在一起吃飯，除了在大街上接吻擁抱牽手之外，其他的事情他們兩個都做。像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不讓人懷疑。有時候也會遇上一些腐眼看人基的妹子，她們就會垂涎三尺地盯著他們兩指指點點。腦子裏竟然藏著汙穢的片段。
    那天鄧文穿著長褲牛仔，白色短襯衫，帆布鞋拉長了他的腿。他調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去車站送柳毅。柳毅要放假了。鄧文傷感萬分。
    “好啦。別難過，我還會回來的啊。”柳毅安慰鄧文。
    “就是煩”鄧文說。
    柳毅知道那樣的感覺，他也為此煩躁。
    “放心啦。我們可以視頻，天天都可以聊天。”
    “你會背著我和別人聊天麼？”鄧文疑惑。
    “不會。我密碼都給你了，你怕什麼？”
    “可以申請小號啊。”鄧文一頭棒喝。
    “我沒那麼無聊好吧。你別胡來就好了。有顧客加你微信，你可要拒絕。或者你直接和人家說你名花有主了。”柳毅笑著說。
    “幹嘛要拒絕，我可是要加。然後讓他們為我神魂顛倒。就像你一樣。”
    “搞笑。你試試，要是我發現了，我回來可是會懲罰你三天三夜的。”
    鄧文聽了柳毅的話後跟著笑了起來。
    車站人來人往，行李箱在大理石地麵摩擦發出清脆又響亮的聲響。
    “你不在的話，我應該會很無聊吧。”鄧文開口提到：“這幾時和你一起吃飯，我都有些習慣了。你要走，真的舍不得。”
    “就是一個暑假而已。”柳毅強調。
    “可還有之後幾年的暑假，寒假。我光想想就覺得恐怖。”
    “傻瓜，想那麼多幹嘛？”
    鄧文不想不行啊，現在占據在他腦袋中的全是悲觀的情緒。完全找不出一絲的喜悅。鄧文靠坐在椅子上，用左腳去蹭柳毅的腿背，用手指去扯柳毅上衣的線頭，用充滿愛的眼神看著柳毅。
    時間就不可以停止麼？鄧文抱怨。
    柳毅沒有說話，側頭看向人群。餘光留意鄧文的一舉一動。說什麼都解決不了這些問題。
    “我們出櫃吧。”鄧文愛了柳毅兩周，看來已經愛到了深刻。他要為柳毅做這樣轟轟烈烈的舉動。
    “傻啊你。這個說出來，能奏效麼？他們不會理解我們的。”柳毅說。驚慌失措的眼神盯著鄧文。
    “你害怕？”
    “說不怕，那是假的。”
    “我就不怕。你要是同意，我今天晚上回家就和我爸媽說。”
    “千萬別。要是沒有理想的效果，我又不在你身邊，你一定會放縱自己的。”柳毅安撫鄧文：“別太衝動。”
    “那你是不愛我了？”小情緒上來的鄧文矯情地看著柳毅。
    “這是兩碼事。”
    “別人都會那樣，為愛犧牲。”鄧文潛意識上很像他媽媽，總是愛誇耀別人的事情來說服身邊人。
    “在一起就好了啊。非要走形式化麼？”柳毅媚笑，又很冷靜地說：“反正我是不會結婚的。”
    鄧文沒有再說話。他不知道柳毅對自己算不算太愛。就像柳毅說的那樣在一起就好了。這當下鄧文雖說有離別的悲哀，但是旁邊還坐著柳毅，至少心情不會太差。
    直到柳毅上了火車，火車行駛向另一座城市。鄧文才油然而生出一種悲憤。對這份愛情還是無能為力，他沒有留在柳毅身邊，柳毅也沒能留在他身邊，一直一直。鄧文難受，走出車站。
    那天開始鄧文和柳毅過著兩城一線的生活，隻能通過無線電波傳達愛意。這樣的日子有點好處，就是增進雙方對彼此想念的心。而壞處就是慢慢的失去了一種陪伴，原本固有的習慣就會蕩然無存，甚至會出現情感危機。
    隔三差五，鄧文就會和柳毅溝通一次。鄧文覺得隻要柳毅和自己一起出櫃並得到家裏人的理解之後，這樣的暑假也是可以親密待在一起的。柳毅就問了：“要是不同意你要咋辦？”
    “不同意就私奔。我們一起到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生活。”鄧文總是這樣異想天開。
    “私奔？我還在讀書。”
    “讀書比我重要麼？”鄧文的話裏聽著令人變扭。
    “那你也要為我考慮考慮。”
    “誰來為我考慮？”
    鄧文覺得他的付出是為了雙方的生活，彼此的感情，而認為柳毅為了血液連愛人都可以不顧，是很可悲的感情導致的。電話裏頭，鄧文則會冒冒失失地提分手。他肯定和柳毅好不下去了。
    後來柳毅道歉，讓鄧文放心。鄧文才鬆了口氣，祈禱剛才那一切不是自己瞎說的。
    “我想你。”這樣被自我認可的情緒慘淡地鋪在夕陽下的樺樹道上。鄧文一手扶著電車，一手抓著手機。聲音足夠柳毅聽得清晰。路上車擠車，發出了喝彩的滴滴聲。
    “我也想你。”
    兩個人的對話除了講一些各自生活的趣事，就是表達一些心理的想法。這次的異地戀，令鄧文明白自己有多喜歡柳毅。這種感情不是與生俱來的，相比一見鍾情，鄧文更喜歡說是日久生情，因為覺得更靠譜。
    鄧文一路慢慢悠哉回到了家。在小區門口的時候，鄧文強調要和家裏出櫃了。柳毅一驚訝，差點將手中的水打翻。柳毅製止到：“不就還有一周時間我們就見麵了嘛。我開學了，一切就正常了。不要那麼心急啊。”
    “沒事。你不用出櫃。等我解決了我爸媽，你暑假就待我家。”鄧文信誓旦旦，信心滿滿。
    鄧文回到家，家裏正一片狼藉，像是遭賊了似的。鄧文沒有多問，他知道父母又吵架了。這會鄧奶奶在廚房裏收拾，鄧媽媽躺在床上抽噎。鄧先生出了門。
    鄧奶奶見鄧文回來，趕忙叫到：“孩子，你趕緊去勸勸你媽媽，成天在家呆著還對你爸爸指手畫腳。讓她悠著過日子，我這老太婆還想多享福幾天。這算什麼事情，家務也不做。躺床上都一個多小時了。”
    鄧文沒有回答。鄧奶奶轉身回去繼續整理，小聲說道：“我回來就聽到摔東西的動靜，你爸爸也真是混蛋。”
    鄧文走進房間，見他媽躺在床上，就坐在床沿：“離婚吧。我不介意跟誰過。你不覺得這樣的生活乏味嗎？我每天回來心情也煩。要是你們繼續這樣不離婚，還不如讓我搬出去單住。”
    鄧媽媽閉著眼睛，不說話。聽著又難受，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直到鄧文去了自己的房間，鄧媽媽才掩去眼淚起床給孩子做飯去。一進廚房，鄧奶奶就吆喝了：“我收拾了這麼久，也不來幫忙。腰酸背痛的。碰了冷水，都有些感冒了。趕緊做飯，免得孩子爸回來見不著吃的，又對你凶。”
    “不是我說你。當初老頭子不同意你們結婚的時候，你們還非得鬧死鬧活。有了鄧文逼婚後的日子很愉快麼？人就一次人生，你再愛我兒子，也別搭進去別人的幸福。”鄧奶奶一定也不對兒媳婦愧疚，話裏帶針。就差說是媳婦影響了老太太的幸福。
    鄧媽媽沒有說話。淘米洗菜，直到佳肴擺上桌子。
    夕陽在窗前將鄧文的房間染紅一大半，那種朦朧在光裏的感覺，有點細微的遺憾感。他聽到鄧奶奶嘮叨的話，鄧文覺得自己是多餘的附屬品。生活沒有重來的機會，否則鄧文絕對選擇不出生在這個家庭。鄧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定找個時機勇敢地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