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你這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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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來。。。”堅定又霸道的口氣。鄧爸爸說完坐到沙發上,酒勁被氣走了一大半。臉上依舊掛著紅燈籠。他翹起一條腿,脫去沾滿尿液的襪子,再脫去另一隻腳的。將襪子朝著地上一摔,靠在沙發上,吸了一口涼氣。
鄧媽媽瞧了一眼她的丈夫,又緊緊地鎖定鄧文的後背。鄧文聽到了聲音,可是肢體上不停使喚,動彈不了。寒顫纏著他。
鄧爸爸見鄧文沒有絲毫動靜,仰靠在沙背的頭鬆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大聲叫喚了句:“他媽的你還不出來是吧。。。”
“能別瞎嚷嚷。”這句話是鄧媽媽對鄧爸爸說的,緊接著是自言自語:“喝醉酒就跟神經病一樣。”
鄧爸爸沒有接話。頭還是有些暈乎,以至於他靠著的姿勢讓他純純欲睡。但是鄧文的事情像是一場噩夢,將他驚醒。
我是怕了麼?鄧文思考了一會。覺得自己應該勇敢麵對。畢竟已經是脫口而出潑出去的水了,沒有收回的道理。去吧,死活都是要挨批。隻不過今天的更猛烈而已。
一團黑影閃了出來,鄧文的眼睛紅腫了一圈,像是上了紅料的大熊貓眼。燈光的亮度非常刺眼,這估計就是出櫃產生的後遺症:一種渴望新生活又後怕撐不下去的悲憫。
能不有膽量麼?鄧文是氣勢洶洶地出來的。他決定大戰一場,將他媽的仇也報了。
鄧文出來的同時,鄧媽媽將地上的襪子撿起來放進浴室,再出來靠著一邊的沙發。她坐了一晚上,眼花繚亂,這會她更願意站著。她和丈夫是站在統一戰線。
鄧文坐在側邊的沙發,學著他爸的樣子仰頭靠坐,非常舒適放鬆的一種狀態。雙手自然擺放在膝蓋上,手心在緊蹙的氣氛裏冒著熱滾熱的汗液。
他爸前趴,屈膝彎腰。裏頭的白襯衫被肉褶子劃出一道口,可以清楚地瞧見啤酒肚上的皮毛。他爸穿襯衫從不穿背心打底,因此鄧文嫌棄他爸沒品位。
“你媽說的是真的?”
鄧爸爸語調輕柔,仿佛剛才滿口粗話的人是他雙胞胎兄弟一般。這會的他在沉默片刻後突然軟綿綿的像一隻金毛。哦,我可沒見過這麼胖的金毛。鄧文心想。
“我不相信。有可能你媽進入更年期,她總愛大驚小怪。我更願意聽你親口說。”
“她大驚小怪是對的。但是我希望你們可以理解。。。”鄧文開口說話了。他說的同時還用手掌去按臉,好讓自己的五官協調一些、可愛一些。
“這不就是變態麼?”
從他爸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鄧文可以理解。他想強詞奪理一番,可一時半會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良久的沉默。
鄧媽媽插話了,她坐在扶手上。她才站了一會就站累了,畢竟她成天都在忙家務事,今天還替鄧文打掃了房間。不過心累比身體疲憊更糟糕。他媽說“我們不怕花錢”,這意思是:“如果哪裏不舒服,咱們就去看看。”鄧媽媽潛意識裏覺得鄧文生病了,而且還是得了重病。她準備好要去賣血捐腎傾家蕩產也要掰直鄧文。
可笑。鄧文越聽越無語。
“喜歡男生也是一種感情。”
“不,孩子,那隻能是朋友、哥們、兄弟的感情。”鄧爸爸說。
“你們不就怕沒人傳宗接代嘛。我可以領養。。。”鄧文說:“甚至自己生。”
鄧媽媽笑了。她覺得這會的鄧文是在做垂死掙紮。生孩子?自己生?拜托,你是男孩子。你要知道十月懷胎分娩的痛苦,你絕對不會口出狂言。
“想的有點意思。”鄧爸爸很嚴肅,甚至是嘲諷的口氣:“喜歡男人讓你的思維都跟著有趣了。你保準有一個有趣的靈魂。”
“為什麼不可以接受我?”鄧文站起身抖了抖褲子,問出了心裏話。
“我沒有不接受你。你永遠是我兒子。”鄧媽媽說。
“你媽說的話我難得讚同。你還要我們接受你什麼?”鄧爸爸說。
“明知故問。”
鄧文又重新倒了下去。
“到死都不會接受,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變態。”鄧爸爸的話過於嚴重,可是他並不覺得。興許酒精吃光了他的腦髓。所以說話越來越難聽。
“那沒辦法了。這世界上不止我一個人變態。他們會反抗的,我是組織的一員。可是我們並不想去反抗,我們也想和世界和平相處。你們不可以給我機會試試麼?”鄧文扯出了大道理。
鄧媽媽聽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抓住了那個點。她總愛記住別人的事情,她說:“別人怎樣,你幹嘛非得要學人家?你做你自己不挺好的。”
“試試?你為何不和年輕漂亮的女生試試。。。至少沒有發黴的麵包圈或者爛根的黑木耳”鄧爸爸瞧了一眼鄧媽媽,眼神撲所迷離。他肯定見過很多年輕漂亮的女生。
鄧文無論聽到誰的話都像是在馬戲團看耍猴或者在戲劇院看相聲一樣,特備有趣。他覺得自己媽媽就是那種成天愛攀比,喜歡拿別人家的孩子和自己比較的人。這可是鄧文第一次聽到鄧媽媽說不要學別人。真是萬幸,自己在媽媽麵前也有優秀到不要去模仿別人的一天。對鄧爸爸的話不失為是一種譏笑,一個臃腫身材的男人,思維都跟著在膨脹。真有夠惡心,比是同性戀這碼事還要變態好幾十倍。
不過鄧文出於禮貌,對鄧媽媽是一種反駁,對鄧爸爸是一種蔑視。他都一一回答。先是回答鄧媽媽的:“我從不刻意模仿別人。我虛榮心可不那麼重。倒是你永遠學不會你朋友的樣子,可你卻很愛學。”鄧媽媽目瞪口呆。鄧爸爸冷笑一聲,看來他也讚同。興許他也被鄧媽媽攀比過別人家的老公。
好戲還沒結束,鄧文心裏竊竊私語。他轉頭對著鄧爸爸:“我不喜歡女生。女生是大胸大屁股還是麵包圈木耳,我都無所謂。你別總把我想成是你下流的接班人。雖然我是你兒子沒錯,可我從不接你髒血液,就和你現在不願意相信我是你兒子一樣。”
說這話的時候,鄧文手腳出汗,假裝鎮定。鄧爸爸暴跳如雷,“你他媽的是想死是麼?”他狠狠地蹬了一腳茶幾。
茶幾上水杯裏的水,晃動了一下,像是沙灘上湧來的浪。鄧爸爸抓起一邊的雜誌一甩從鄧文的頭上飛過。鄧文嚇住了。早經曆過諸如此類的毆打,可每次這樣的暴力事件發生的時候,鄧文手腳都會僵硬。自己不會欺騙自己,鄧文在害怕。
“你發什麼酒瘋。。。”鄧媽媽愛子心切,雖然剛被羞辱了一番,不過剛才那一幕,可真是提心吊膽。萬一被砸到了呢?如何向多事的疼孫子的婆婆交代。那必定又是一場風雨戰爭。
“我有男朋友了。”鄧文又做了一件大事。他認為還沒被打死之前,趁著自己還有熊心豹子膽說話的時候,統統講出來。
“男朋友?你也不嫌自己丟人。”鄧爸爸態度堅決,覺得這就是變態行為。甚至還有點厭惡。
“別說了。深更半夜,別吵醒你媽。”鄧媽媽先起身往裏屋走去,輕輕打開婆婆的房門,又悄悄關上。她沒辦法鬆口氣。婆婆沒被吵醒,她頂多得到一絲寬慰。
“和他分了。”鄧爸爸說。
“我們很相愛。我不想刺激你,真的,爸爸。我們可以過的很好。”鄧文不怕他爸爸打,怕他去找他男朋友麻煩。那個可惡的老男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他還打過鄧文的奶奶。他帶著求情的口吻去和他爸爸談判,企圖用一些科學依據去說服他:“醫學上已經證明這不是疾病。和基因有關,或許你潛意識上也有。隻不過你更喜歡女性。爸媽,真的,所有人一開始都是雙性戀。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這取決於喜歡男女的程度不同。”
“說的什麼屁話。雙性戀?哦,去他媽的。同性戀還不夠惡心麼?”鄧爸爸欲哭無淚。
“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你們不也希望我未來開心地生活麼?這難道不就夠了嗎?像你們一樣,生孩子養不好,這不更累?”鄧文看了眼快要落下眼淚的鄧媽媽。
鄧爸爸發飆的樣子跟凶猛的獵豹一樣。一巴掌就蓋在了鄧文的臉上:無可救藥。
進了房間,尿漬已經在腳上發幹,發臭。鄧爸爸嘴上煙酒混合的渾濁的味道真的令人受不了。他倒頭就睡,不做任何準備。他覺得自己有夠累了。KTV的歌還沒唱遍,廂房的妹子還沒摸光,人生才走了一半,偏偏兒子還是個混蛋。他閉著眼嚐試著睡去。
鄧文坐在那因為疼痛而落下了眼淚。鄧媽媽也被煽動了情緒,淚珠滾落下來。鄧媽媽看著鄧文臉上的紅手掌印,悲痛萬分:“好了。去睡覺。啊。你爸爸喝醉了,你忍著點。先回去睡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鄧文沒有搭理他媽的話,也沒有給他媽撫摸自己臉蛋的機會。鄧文起身抓起沙發上的手機,轉身進了自個的房間。將門用力地一甩,哐當一聲。
留鄧媽媽一隻手伸在半空中,僵化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