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歡言納悶道：「這難道不是我的衣服嗎？」
    添香笑他：「你這小身板，哪兒能穿得了這麼大的衣服。這是前些日子家宴的時候，那位舍身救人的公子留下的。你那時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障，噗通一聲就跳進湖裏去了，把我嚇個半死。要不是這位公子恰巧就在旁邊，順手把你救下，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添香這麼一說，阮歡言倒是有點兒印象。不過給他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人如何救他上岸，而是那人如何按他下水。一想起秦封冷峻的麵容和粗暴的動作，阮歡言就不寒而栗。
    添香問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可知道那人是誰嗎？」
    阮歡言搖了搖頭，添香繼續說道：「一開始我就猜到那人身份不凡，穿衣打扮那麼講究，舉手投足又是一身貴氣，如果不是天生貴胄，何來那麼高貴的氣勢呢？後來我到前廳幫忙斟酒的時候，見他坐在貴賓席上，下來向管事的一問，才知道這人居然是秦賢公的世子，而且還是少爺未來的姑爺。」
    阮歡言惑道：「姑爺？姑爺是什麼？」
    添香解釋道：「少爺的姐姐們若是嫁了出去，娶親的那人就叫姑爺。」
    阮歡言猛然憶起自己跳湖之前聽見的那段對話，彼時他還不能理解秦封和阮輕紗話中的含義，聽添香這麼一解釋，便覺得自己摸到了一些眉目。
    家宴當日他偷聽到的對話，固然有些地方記憶不清，但是重要的地方，他都記得一清二楚。阮輕紗問秦封是否要悔婚，秦封說是。也就是說他們兩人的婚約不作數，既然不作數，他就不能算是自己的姑爺。
    如果秦封做了他的姑爺，終日都像家宴那天折磨他，他的日子還能好過嗎？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阮歡言思索片刻，又向添香問道：「如果不娶親，那還算是姑爺嗎？」
    添香答道：「當然不算了。」
    「那就好……」阮歡言長出一口氣，小聲低估道。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添香戳戳他的小腦袋，笑道，「咱們二小姐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多少男人排著隊上門提親，老爺都不同意，可見他對這個女婿有多滿意。不娶親？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可是……」阮歡言納罕道，「我明明聽到他們說要悔婚的……」
    添香放下手裏的針線，詫異道：「你聽誰說的？」
    阮歡言對上添香驚奇的目光，一時間竟有些遊移。他的腦子本來就不好使，而且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兩人的對話又不是聽得很清晰。萬一到處亂說，說錯了可怎麼辦？還是趁早閉嘴，少生事端為好。
    「沒什麼……」阮歡言連忙搖頭擺手，改口道，「八成是我笨，沒明白人家究竟說的是什麼。娘親不是也總說我一根筋，聽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不會揣測人家背後的意思嗎？」
    添香狐疑地瞄了他片刻，終於展顏笑道：「那倒是。你個小傻瓜，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還偷聽人家講話呢，趁早回去歇著罷。」
    「添香姐說得是，肯定是我聽錯了。」阮歡言笑著按住添香的胳膊，將她手裏的針線放下，勸道，「這些東西，什麼時候都能做。天都這麼黑了，你還是早些歇息罷。」
    「也好。」添香將阮歡言送回房中，隨後自己回了房，吹滅蠟燭，剪了燈芯，緩緩睡下。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寂靜得連窗外的落雪聲都能聽清。阮歡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腦子裏回蕩的都是當日秦封和阮輕紗的對話。
    什麼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真是自己沒有完全理解那些話語背後的含義嗎？罷了罷了，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還是不想了……
    阮歡言翻了個身，麵朝牆壁，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夢裏秦封化身妖怪，追著阮歡言滿府亂跑。一夜過去，倒是比睡覺之前更覺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