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你說，彎月？”何年慢悠悠地轉過身，目光裏滿是難以置信。
    老夫人亦是呆愣住，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認識彎月？”
    何年輕飄飄地笑了笑：“我不認識。大約是重名了吧。”
    老夫人眼睛倏忽睜大，她極其激動地看著何年，眼睛裏滿是光澤，就好像久旱逢甘霖的人。
    “彎月，我女兒叫彎月。哦，不不不，她叫蘇嫿。彎月是她的小名。她，她，你可認識？”
    何年已經不知該用什麼詞來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了。
    蘇嫿是方家老夫人拋棄的孩子？
    蘇嫿竟然是方柔子的小姑？
    老夫人見何年也不理她，不禁心急如焚。
    “今公子，你可認識蘇嫿？”
    何年倒是幾步走回去，坐在椅子上笑道：“蘇嫿，認識。”
    老夫人愣了愣忙問道：“公子，彎月她，她過得怎樣？”
    何年略略想了想，笑道：“蘇嫿散人，人們稱她’無心娘子’。後來她叛了正道，成了魔道的蘇長老了。好像，還是高於四大長老的存在。”
    方家老夫人靜靜聽著，目光一點點地暗淡下去。
    聽到最後，老夫人忍不住輕輕抽噎起來。
    “怎麼會呢？她怎麼會——”
    何年抿了抿唇，細細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之後便繼續說道：“蘇長老在魔道的這些年啊，沒少掀起血雨腥風。生靈塗炭的事情啊，她也沒少幹。她養了很多忘川怨靈，你知道那些怨靈有多可怕麼？他們的靈體飄在半空，臉會從土裏鑽出來。而那些臉，血肉模糊。”
    老夫人臉色越發慘白起來。
    何年就像沒有發覺一樣，自顧自地侃侃而談：“蘇長老也許本性是善良的，但是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這人啊，難免會變的。據說，蘇長老當年很喜歡一個人呢。”
    老夫人瞪大眼睛，盯著何年。
    何年看著老夫人慘白慘白的臉，淡淡笑了笑輕聲說道：“隻是蘇長老單相思了許久，仍是被那人拒絕了。原因嘛，就是因為蘇長老名聲太差。”
    老夫人絕望地閉上眼睛。
    “別說了，別說了。”
    老夫人懇求著何年，眼淚就順著蒼老枯槁的臉龐滑下來。打濕了幹枯的手背。
    何年沉靜地看著老夫人，突然有些不忍說下去了。
    何年看著窗外的灰暗陰沉的天空，心裏一片悲哀。
    “蘇長老，罪不可恕，人人得而誅之。”
    何年淡漠的聲音響起。
    方家老夫人輕輕笑了笑，卻猛地嘔出一大口血來。
    “別說了，彎月，她，她不是那樣的人——”老夫人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越來越暗，越來越模糊。
    她真的好想告訴他，彎月很乖。彎月從小就很乖，她不吵不鬧。給她一顆糖，她就會笑。
    她笑得很好看，這是她的女兒啊。
    她最清楚了，彎月最是乖巧。
    何年看著老夫人吐血，輕輕地鬆了口氣。
    血瘀於心肺，時間久了，隻怕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何年用靈力點了老夫人的幾個穴位，又拿出幾粒藥丸給她。
    老夫人緩了緩，頓覺身子一陣輕鬆。
    何年微微拱手，告辭離開。
    何年準備推開門的時候，老夫人忙喊住他，沉默了半晌輕聲問道：“你所言，句句屬實？”
    何年停在門口，大方地笑道：“自然是騙你的。蘇嫿散人，她很好。過得很好。”
    然後便飛也似的離開。
    就這樣吧，有些事情有些結局，那些不堪，那些荒頹就這樣吧。
    就算老夫人知道了所有，又能怎樣？
    蘇嫿回不去了，她也回不去了。
    如果當年在那個路口，她沒有狠心一走了之，而是下了馬車抱著蘇嫿輕聲哄著。
    如果蘇嫿沒有被拋棄，她沒有學會用不屑來偽裝自己的脆弱和不堪。
    那麼今天，是不是所有的結局都會改寫。
    何年站在方家門前的海棠花下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發呆。
    快下雨了。

    作者閑話：

    emmmm小可愛們猜著這一點了麼？我覺得我前麵暗示還是挺多的。
    我感覺宓城這一線有點虐，就是那種無能為力，悔不當初的感覺更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