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森大概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娛樂圈一個傳奇吧。
    堪稱完美的一張臉，當年被外媒稱作中國第一美女；精湛的演技，別的女星在娛樂圈沉浮一輩子，都比不上她那六年獲得的榮耀。
    斬獲國內外無數的大獎的同時，她那漂亮的臉，姣好的身段，時而魅惑時而純真的氣質，也斬獲無數男人的心。
    據說當年四九城裏一半的富家公子哥，都是她的前男友，還有一半是她的追求者。真真可以說是“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而她在最紅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還可以再紅六年的時候，她突然息影，嫁給了楚悅的爸爸，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楚彥成。
    不過大概就是應了那句話，她離開了娛樂圈，娛樂圈依然有她的傳說。
    楚彥成當年雖然事業剛剛起步，沒什麼大名氣，不過勝在家裏有背景，又生得英俊挺拔。
    盡管蕭森已經退出了娛樂圈，不過他們的婚姻依舊吸引著眾人的視線。
    那時候網絡還不發達，中國的娛樂圈也沒有那麼複雜，有人心碎有人祝福。不過媒體和輿論總的風向的還是豔羨和祝福。金童玉女、天賜良緣各種美好的詞語往這對夫妻身上砸，簡直要把他們吹到天上。
    後來楚悅漸漸長大，大學時就被相中拍電影，處女座驚豔全國，鋒芒不輸其母。
    作為那個賜予楚悅美貌和天賦的女人，她又再一次走進眾人的視線裏，依舊年輕美貌，雍容華貴，很輕易地喚起那一段沉睡的豔絕天下的記憶。
    不過人生就是如此，大起大落不過在一瞬間。
    丈夫去世，兒子傳出同性戀醜聞，她改嫁年少時的情人薛為，一時間引起唾罵無數。
    好在互聯網時代，信息更新換代那麼快，加上她新任老公薛為有權有勢，有意壓製，這點醜聞也很快淡了下去。
    但是她的人生，好像就像她演過的那些電影般，跌宕起伏，引人入勝。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在這一段婚姻裏如魚得水，繼續過著愜意的闊太太生活時，她在薛家的郊外別墅裏割腕自殺。
    割斷的手腕浸在盛滿溫水的浴缸裏，血腥氣彌漫了整個豪華浴室。
    一代美人香消玉殞，引發輿論一片嘩然。
    除了惋惜，更多的是好奇，是惡意揣測，是誹謗。
    “怎麼感覺不是割腕，是被有錢人玩壞了……”
    “活該啊，那麼拜金。”
    “長得也就那樣吧，哪有那麼好看，你們在吹啥。”
    ……
    作為她和前夫的兒子，人生同樣跌宕的楚悅，自然也逃不過大眾的關注。雖然還有死忠粉照顧他的心情，體諒他的苦衷，不過最多的還是謾罵。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已百毒不侵。
    萬箭穿心，沒法習慣？那就不看！
    關掉微博貼吧論壇，打開遊戲，誰他媽管你是人是狗。
    你是楚悅？不認識，去你媽的，管你是誰。
    楚悅就窩在自己的公寓裏打了足足一天的遊戲，餓了就啃三明治，渴了就喝酒，背著兩把槍在P城殺進殺出。
    晚上十點的時候，他終於感覺到了疲憊，雙手離開鍵盤，靠在了椅背上，淺淺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拍著臉打醒。
    傅雲歌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然後傅某人像收拾每天早上睡不醒的傅雲霓一樣，倒了一杯涼水灑在他臉上。
    比對傅雲霓還要過分，潑完水又把他拎到了浴室，水龍頭調到涼水，打開花灑就對著他澆。
    他慢慢清醒過來，眼眶一紅，癱坐在了地上。
    傅雲歌彎下腰，一手按住了他的後脖頸兒，“在機場你跟我說你會自己處理，結果你就是這麼處理的？”
    兩個人都被淅淅瀝瀝的涼水打濕，傅雲歌的眸子被濕噠噠的頭發遮住，臉色黑青一片，有些嚇人。
    昨天晚上十一點，他們一起回國。那時候楚悅狀態還不錯，信誓旦旦地表示這些事他自己會處理。盡管傅雲歌還是有些擔心，但想著遭此劇變，對方實在需要時間冷靜，便沒有逼得太緊。
    於是兩人在機場分手，各回各家。
    不過傅雲歌回家把行李放好，安撫了同樣看到新聞的傅雲霓，便聯係了楚悅的助理，得知楚悅回自己家後，便趕了過來。
    他在公寓樓下等了一天。楚悅沒有出門，也沒有點外賣。而他的手提電腦上顯示，楚悅的steam賬號也掛了一天。
    他終於忍不住了，跟簡安安要了房門密碼，破門而入。
    楚悅靠坐在椅子裏，昏沉沉地睡著，頭發亂糟糟一片，眼底一片青黑，下巴還有胡茬，甚至還穿著昨天他們在機場分別時那件衣服。
    看到這樣的楚悅，他真的是又氣又心疼。
    氣的是兩年過去了，這小家夥還是沒有長大，遇到壓力隻會逃避，隻會傷害自己。
    心疼的是，上天不公，總是要對這麼可愛又這麼脆弱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楚悅才二十四歲，就要承受這麼多。
    他沒辦法不想起兩年前，他跟著楚悅參加那個S城大佬的靡亂聚會。
    當時楚悅也是站在人生的急轉彎處，從萬人寵愛的大明星、出身高貴的富家公子，淪為那些人手裏的玩物。
    他坐在他的對麵，看著他被吃豆腐，被羞辱，心裏揪成一團。
    他被灌了好多酒，他的衣服被拉扯的格外淩亂，他跌跌撞撞地衝出包廂。
    他跟著他上了酒店的頂樓。
    那天晚上的風格外大，楚悅站在欄杆前，纖細修長的背影，好像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那個背影，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多少午夜夢回，他想到那個背影，想到楚悅回頭那一眼，都無法抑製心中的恐懼不安，從夢中驚醒，背上全是冷汗。
    楚悅像個鴕鳥，總是想要把頭縮起來，甚至不惜死以來逃避。
    當年他把人從天台上拉下來，避免悲劇發生。
    如今他還是要這麼做。
    他要把他拉回來，和他一起麵對驟雨疾風。
    他關掉花灑，溫熱的手指輕輕抹去楚悅臉上的冷水。
    “別怕，我會陪你一起。”
    “你現在乖乖洗澡，換衣服，我陪你去看你媽媽，好不好？”
    楚悅乖順地點頭，他又揉了一把他的頭發，然後走出了浴室，帶上了門。不一會兒裏麵傳出嘩啦啦的水聲，他放下心來，在沙發上坐下，掏出手機翻起了微博。
    結果他熱搜前三都翻完了一遍，楚悅還是沒有出來，最讓他不安的是，那水聲還在零零碎碎地想著。
    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推門進去。
    隻見楚悅把自己脫得精光，蜷縮著坐在滿溢著水的浴缸裏，隻露出一個頭，白淨又無辜的臉，掛滿了淚。
    他也是心痛得無以複加，趕緊把水龍頭關了，把人從水裏撈出來。
    濕淋淋的胴體，精致的鎖骨，看得他呼吸一窒，趕緊挪開視線，拉了條浴巾把人包起來。
    楚悅裹著浴巾，瑟瑟發抖，像隻受傷的小獸。
    傅雲歌放掉浴缸裏已經涼掉的洗澡水，調好水溫重新打開水龍頭。溫熱的水一點點裝滿，楚悅的聲音隨著淅淅瀝瀝的水聲一起流淌著。
    “我以為我是恨她的……”
    “我應該恨她的。她對我一點都不好，她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我為什麼要心疼她？”
    “可是……雲歌，你告訴我，你最聰明了，你告訴我，我為什麼這麼難過……為什麼啊……”
    傅雲歌敞開雙臂，將他納入懷中。
    “她是你媽媽，給了你的生命，難過是肯定的。就像我爸媽，他們常年在國外，對我不聞不問，我還是很愛他們。這種感情是血脈裏流淌的，誰也改變不了。”
    “不過，有些人，注定沒法陪你走到最後。小悅，你已經長大了，你應該早就明白這一點了。”
    “而且你現在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傅雲歌的上衣也濕透了，透明的衣衫黏在飽滿的胸肌上，又被他的淚水抹得一塌糊塗。
    “我有時候會想，其實她變成這樣，是我的錯吧。我不該出生的，我是她的負擔……”曾經的夢魘再次襲來，他顫抖著抱緊傅雲歌，此時此刻，除了傅雲歌，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抓住誰，“而且，而且，如果不是我，爸爸也不會死，她也不用改嫁。我老是想著自己之前過得有多艱難，卻忽略了她，她其實也不容易。我對她態度那麼差……”
    “小悅，你不要這麼說，真的不怪你。你為她難過是應該的，但是你不能把所有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你爸爸過世是意外，她走這樣的路是她自己的選擇，你對她的態度，也是因為她之前對你的態度。”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來，去處理她的後事，替她討回公道。”
    “不過，在做這些之前，你可以大哭一場。”
    “我一直在這裏，你不用怕。”
    楚悅終於完完全全放鬆下來，在他懷裏放聲大哭。
    他鬆了口氣，輕輕拍著他單薄的背脊，低頭輕吻他的頭發。
    

    作者閑話：

    誒上一章楚悅媽媽的名字打錯啦，是蕭森，不是蘇林，已經全部改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