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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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安三年夏,辰王攜親信百官北上議和,景王以交鄰之道禮待之,遂定邊疆太平安和。
忘不了,所以才會如此紮心吧。
清雅的繡花轎簾微微掀起一角,裏麵探出一隻細白柔嫩的手臂,白玉的手指輕搖著帕子緩緩扇著風。那明媚的人兒目光幽怨地望著不遠的另一頂轎子怔怔出神,好一陣才闔起雙眼歎出一口氣來。
從沒有想過能入得了那個人的心,但也從沒有想過不過一夜溫存就淡漠如初甚至不複從前。隻是心裏既已生了希望,又怎麼可能再平靜如初。
「娘娘。」
「還沒有找到人嗎?」桑宓收了惆悵睜開雙眼,見那匆匆趕來的小宮娥搖了搖頭,心裏不由地煩悶起來,「禦膳房隨行的掌事那去問過了嗎?會不會是衝撞了哪位大人被禁起來了?隻要人在總是要吃飯的,就算禁了起來也不可能一點消息也不漏出來。」
「奴婢們已經去問過了,都說沒有看到。」小宮娥怯怯地應著。
桑宓揮退了宮娥,心中煩悶更甚,脖上滲出細細的汗珠,縱然一旁的丫頭勤快地扇著風,也絲毫減不了這盛夏的炎熱。
不知不覺離開雁門已有五日,自比武之後就再沒有見過聆初。那丫頭雖然平日頑皮了點但絕不會不告而別,回稟的宮娥說她走的突然,隨身的物品一件也沒有帶走,不像是計劃好了要離開。何況那讓她去而複返的理由應當也還在…
聆初所求不過一個「情」字。
桑宓想起她曾說過的話,心裏便又確定了一分。
「娘娘為什麼那麼在意聆初?」執扇的宮娥小心地問著。
桑宓沒有回頭,卻在心裏也自問了一遍。為什麼那麼在意?她不過是眾多宮娥中的一個,況且自己對她也並沒有非她不可的感情,或許是因為她是身邊唯一一個不怕說真話的人,也或許是因為她一眼便望穿了自己的真心。
真心?桑宓失落地笑了笑,對皇上自己到底還是動了妄念……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桑宓的思緒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
車外隨行的宮娥忙去打探消息。桑宓皺了皺眉,一抬眼便望見簡君珩策馬向著這邊奔來,轉眼就消失在隊伍後方。
打探消息的宮娥很快一路小跑著回來,氣喘籲籲地說:「娘娘,簡大人傳話過來,說原地休息片刻。」
桑宓眉頭擰的更深,搭著宮娥的手下馬車。
不用問也知道,一定又是為了那個人。
她猶豫了一下,整了整衣服朝著不遠處的轎子走去。走到跟前果然被攔了下來,她歎了口氣努力換上一張笑臉:「本宮想和那人說幾句話。」
「娘娘,侯爺身體不適,還在睡著,你還是請回吧。」
桑宓臉上維持著笑,心裏卻明白這不過是個托詞。多少天了,每次她想接近那轎子都被簡君珩的人擋了回來。這些日子,辰王與那人同乘一轎,已經讓底下生了許多閑話,偏偏誰都不讓靠近,連推脫的說辭都沒有變過,對外一概都說身體不適。就算那人真生了什麼毛病,養了這麼些天也總該好了,卻從不見他下過轎。
桑宓心裏有些難堪,正思忖著再尋個什麼借口哪怕問出點消息也是好的,就聽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回頭望去是簡君珩帶著墨晚策馬歸來。
桑宓愣了一下,還沒緩過神來就聽馬車裏傳來辰王暴怒的聲音:「墨晚,還不給朕死過來。」
「皇上,臣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墨晚跳下馬一邊卸著藥箱,一邊不知死活地嘟囔著。
好一會他才不疾不徐地走來,路過桑宓身邊正要見禮,又聽聞馬車裏傳來一聲怒吼:「墨晚,你信不信朕現在就宰了你。」
墨晚衝著桑宓歉意地笑了笑,不敢再耽擱快步走向馬車。
墨晚進去後,辰王從馬車裏出來,臉色陰沉的叫人一看便能猜到是在墨晚那吃了癟。
桑宓遙望著那個讓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他的怒氣裏夾雜著一絲驚慌和無措,令人畏懼又心疼。桑宓想起當年文王死後,百官逼宮讓他交出皇位,那時的他也沒有像今天這樣不知所措。記憶裏的風子昱溫柔淺笑淡定從容,永遠一副天下盡在掌握的樣子,可是自從有了那個人,他便一再地失了氣魄亂了方寸。
桑宓隻覺心裏酸澀,不自覺地再次走了過去,走出兩步又被人攔下。
「娘娘,我勸你現在不要過去。」
聲音從後麵傳來,桑宓回頭對上簡君珩一張淡漠的臉。這個男人望向她時,目光總是微微朝上帶著讓人看不穿的冷漠和不屑。桑宓從前會覺得憤怒,但此刻卻也顧不上那些細微的情緒。
「簡大人,本宮隻是想見見皇上。」
簡君珩睨了她一眼,依舊冷淡道:「皇上憂心著侯爺,娘娘你現在過去,隻會討了沒趣。」
「那人是真的病了?」桑宓脫口而出,問完才發現問的多餘。
簡君珩冷冷一笑,就像在說:「不然你以為呢?」
桑宓正想再問,那邊墨晚已經掀了簾子出來。
「怎麼樣了?」辰王急切地迎了過去。
墨晚無視辰王眼中的怒火,淡淡地回問了一句:「皇上想要他生還是要他死?」
辰王怔了怔,咬牙一字一頓道:「墨晚!」
「那皇上就下令停止前進吧。臣剛為侯爺施了針,侯爺現在已經醒了。但馬車顛簸,繼續趕路便是疼也能將他疼死,更不要說還有幾日就是…到時候墨晚縱然是神仙也救不了他。皇上自己看著辦吧。」
墨晚說完看也不看辰王鐵青的臉色拎了藥箱轉身就走。
「簡大人,差個人來隨我拿藥。」墨晚一聲逍遙吼,跨步上馬消失在大隊後方。
桑宓甚感吃驚,原以為那人是裝病,卻沒想是真的。但轉念又生了疑惑,前幾日還見他與四哥比試,怎麼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簡君珩。」辰王吼了一聲,簡君珩疾步上前,「傳令下去,原地紮營。」
桑宓怔怔地站在原地,心裏五味繁雜,不知該走還是該留,躊躇間見那轎子裏伸出一隻手,那手指蒼白透明骨節分明。
辰王探過頭去,那人聲音低低不知與他說了什麼。
桑宓隻聽見辰王咬著牙說了一句:「你到底要朕拿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