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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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子昱頹然笑笑,如今他都快要留不住了,誰還管得了日後。
「皇上。」墨晚淡淡道,「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回頭了。」
風子昱回望了他一眼,墨晚的臉上一貫的沒有情緒。
風子昱忽然笑了笑,想起那時與墨晚初見,他便是這樣一副什麼都看淡的神情。
為何會給了他比別人更多的信任?
除了那時他對自己說「皇上想要留住那個人,墨晚有一個法子可以叫那個人再也離不開你」,還因為他這自負的模樣像極了從前的子晏吧。
墨晚抬起頭,他便止了笑,收回飄遠的思緒,不再留戀地向外走去。
風子昱和墨晚前腳剛消失,簡君珩後腳就邁了進來。
無言見了他,目光冷的能殺人。
簡君珩倒也不在意,立在門外恭聲道:「侯爺,皇上命屬下來接你。」
風子晏見無言提著劍一副隨時準備拚命的樣子,輕笑著拉了拉他的衣袖,直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才強撐著疲憊的意識啞聲道:「無言,我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肯走,那麼從現在起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再放你自由。」
無言心裏生出一絲不安,其實早從風子晏要趕他走的那時起,這份不安就一直沒有散去。他陪著風子晏這麼些年,從那時在鳴鸞宮起就一直跟在他的身旁,玄機之戰也好,奪帝之爭也罷,那麼多未知都一起經曆過來,卻沒有一次比這一次更讓他看清風子晏破釜沉舟的決心。
無言沉默了一會,才伸手比劃道:「不管侯爺做了什麼打算,無言都願意一直追隨侯爺。」
「好。那麼你聽清楚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風子晏壓低了嗓音,忍不住捂著胸口又咳了起來。
門外簡君珩再次開口:「侯爺,皇上有命令你即刻出發。」
無言下意識地望了過去,隨即感到腕上一緊,再回頭時隻見風子晏眼中笑意盡褪,臉色沉的像是隨時會撐不下去,目光卻灼灼的叫人不能忽視。
「第一,去給雲舞傳信,告訴她一切照計劃進行。第二,給蒼鶴發出消息,讓他在玄機等著我。」
無言微微一顫,未等問個清楚就聽簡君珩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侯爺,請不要為難屬下。」
風子晏緩緩放開他,轉目望向門外時臉上重新揚起輕柔笑意:「簡大人,勞煩你了。」
簡君珩跨入屋內,微挑起唇角,躬身一拜:「侯爺,你辛苦了。」
不久後,辰王挺著脊背跨坐在馬背上迎向清晨的陽光,雁門的朝陽在他的臉上暈染出一片迷人的金色。
雁門城外的送別隊伍從城門口一直綿延到皇宮腳下,與辰王身後韓堯帶領的大隊連成數十裏的長河。景王著盛裝攜百官出城相送,百姓列道兩旁爭相眺望,寬坦的官道上黑壓壓的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場麵之恢弘相比半月前他們入城時的那會更有甚之。
風子昱想起當年靈王一統天下的宏願,後來卻因戰亂困擾未能實現。那數十年裏風珞與沅景大戰了無數次,直到靖隆末年風珞才在玄機之戰中重創了沅景。到了自己這一代,雖未能實現天下一統,但至少平了戰禍也不失為風珞盛世開了個好頭。
風子昱拉緊韁繩,胯下黑馬嘶鳴,他麵前的隊伍便自動分立兩邊。風子昱不免心中激揚,轉目對著身旁車簾緊閉的馬車顫聲道:「真希望你能站在朕的身邊,與朕一同看著這盛世之端。朕曾答應過你,要讓風珞再不受戰禍侵擾,朕做到了,沒有叫你失望。」
馬車的簾子沒有掀開,好一會裏麵才傳出一個若有似無的聲音:「皇上以為這和平能維持多久?」
風子昱笑的很是黯然:「你就非要和朕作對嗎?是不是朕怎麼做你都不會滿意?」
馬車裏沉默了一會,那聲音才再一次幽幽響起:「你明知道此生我都無望再見陽光,又怎麼可能與你共看這盛世繁華?」
「你還是恨朕,對嗎?」風子昱的笑容沉了下去,臉上金色漸漸暗淡。這一句話不知問過多少遍,即使從來沒有得到過回答,答案他也早已心知肚明。
馬車裏又是一陣安靜,良久後聲音複又傳來:「皇上想要的並非是臣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麼?朕的皇位?這天下?還是……自由?」
馬車裏的人沒有回答,隻是伴隨著一陣極輕的咳嗽聲,裏麵的氣息弱了下去。
風子昱歎了口氣,回過頭時正好撞上桑宓深情的目光。四目相觸,桑宓柔美一笑,風情萬種。他低笑著別開眼,再望過去時景王已率領百官迎來。風子昱翻身下馬,無視她的存在徑自走向景王。
兩王相會致了禮又說了些場麵上的客套話,百官也作著揖彼此奉迎,恭祝著前程似錦國泰民安。一時間一片祥和之氣。
過了一會,桑鐸上前附在景王耳邊低語了幾句,景王笑著點了點頭,接著便有人抬上來幾十個箱子。
辰王望了眼豐厚的禮物,又望了眼桑鐸,笑問道:「今日怎麼不見太子?」
景王尷尬一笑,抱歉地說:「瓊兒這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大好,平常也不讓他多飲酒,昨日見他高興就由著他多喝了幾杯。沒想到……都是叫朕慣壞了。」
「景王寵愛太子是太子的福氣。」辰王抿著唇璀璨笑著,柔柔陽光落在他俊美的側顏,叫一眾宮人看的癡迷,「朕倒是羨慕景王能得享天倫,隻可惜朕的父皇沒這個福氣讓朕為其盡孝。」
風子昱原本隻是客套地虛應一句,誰知話剛說完就有人變了臉色。
天下人皆知靈王死於三王奪帝之亂,一說是文王因氣惱自己未被立為太子動了殺念,另一說則是辰王狠決弑兄弑父橫掃一切阻礙得了這風珞的天下。
然而,傳聞畢竟隻是傳聞,眼前這個容顏傾城笑容溫和的男人,怎麼看也不像是那嗜血冷酷的主。更何況即便他是,如今的他才是風珞的國主,於景王而言那些宮廷內鬥的傳聞不過是看淡了的鬧劇,又怎麼會比這掌控著風珞實權的真相來的更為看重。
思慮了很多,卻也不過片刻,景王換上一副笑臉應對道:「辰王孝順,又勤政愛民,為著風珞的天下竭心盡力,靈王天上有知定感欣慰。」
風子昱也不在意旁人臉上乍現的惶恐,目光穿過景王望向他身後的桑鐸笑道:「景王也很欣慰吧,太子乖順仁厚,四皇子又勇猛無雙,將來必是沅景之福。」
景王的臉色微微一沉,風子昱像是沒有看到轉了目光笑的溫雅無害,心裏卻清楚這帝王家哪有什麼和睦可言,越是出眾越是容易招來殺身之禍,尤其當這個皇子不是皇帝心中有意傳位的那個人選時,怕是隻會成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辰王謬讚了。」桑鐸眯起細長的雙眼,為他剛才有意的挑撥微蹙起眉頭,「桑鐸是辰王的手下敗將,哪裏配得上「勇猛無雙」這幾個字。」
風子昱收了妖魅的笑顏,凝目望向他,直望的桑鐸心裏生了怵,他才似想起什麼忽然問道:「說起這個,不知四皇子是否還記得那年朕與你初見是在何處?」
桑鐸猛然一怔,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開懷笑道:「當然記得,那時玄機城外,辰王你騎在戰馬上於千軍萬馬之前手持寶劍對我說「風珞寸土必爭」,那一天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風子昱若有所思地凝起雙目,像是想起了那年的玄機:「沒想到一轉眼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四皇子倒是還像從前一樣叫人讚歎。」
桑鐸為著這意味不明的褒貶輕咳了一聲:「辰王比起當年卻是更加光華奪目,桑鐸自愧不如。」
「皇上,該出發了。」簡君珩從後方走來,輕聲提醒。
辰王點點頭與景王互相施禮道別。桑鐸謙和笑著,和眾人一起躬身送別辰王。太監吟唱起讚歌,百官齊喏送詞。
遠處號角響起,辰王跨步上馬,馬蹄踏過,塵土自身後飛揚,敞開的隊伍隨著那離去的塵土慢慢合上,人群漸漸遠去,喧囂也緩緩落幕。
直到目送著辰王的大隊走遠,桑鐸才鬆了掌心,那裏已是濕漉一片。
風子晏,居然被你算到辰王會有此一問。
那年,玄機初見,你從那一大碗麵裏抬起頭來露出魅惑眾生的一笑,你對我說:「他日風珞奪回玄機,你拿扇來交換,我便饒你一條性命」……
後來,你步步算計,令我失了玄機也失了父皇對我的信任。
那一天,我怎麼可能忘記……
作者閑話:
最近煩事諸多,更新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