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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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子晏從回憶裏醒來,睜開眼便看見一雙眼正望著自己。他別開眼故意不去看那雙眼睛,一手支起昏沉的額頭,一手揉了揉脹痛的眉心。
    「怎麼睡了這麼一會就醒了?」風子昱皺了皺眉,伸手想幫揉開眉頭,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
    風子昱望著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無奈地笑了笑,撩開簾子對著簡君珩吩咐了兩句,馬車便以比先前更歡快的速度跑了起來。
    收了簾子,見風子晏展了眉神色漸漸恢複如常,他才又道:「聽影說這些年你都睡的不好。」
    影是他留在風子晏身邊暗中監視風子晏一舉一動的心腹。風子昱明白以風子晏的修為不可能覺察不到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所以風子昱從來也不避諱,但像這樣直白的聊起卻還是第一次。
    「他還真是什麼都告訴你。」風子晏為他的直白冷笑。
    「要不要讓朕宣太醫替你瞧瞧?」
    「皇上真的不知道臣為什麼睡不著嗎?」風子晏望著他眼裏漸生的疼惜,不覺笑的更冷,這樣的神情怕是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是個疼愛弟弟的好哥哥,「臣這是心病,怕是無藥可治了,皇上又何必為難那些太醫。」風子晏抬手輕戳著自己的心窩。
    風子昱凝望著他,好一陣才收了目光:「既然淺眠,煙花之地還是少去,那些下賤人也伺候不好你。心裏有什麼不痛快就衝著朕來,別熬壞了自己的身子。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朕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朕要你好好活著。」
    風子晏展顏笑起,眼中卻冷的沒有半分顏色:「微臣這條命早就是皇上你的了,皇上不讓臣死,臣就算生不如死也得睜大眼睛努力活著,皇上你說是不是?」
    「你……」風子昱轉過頭牙根緊咬,臉上不再是方才的和顏悅色,「風子晏,你非要這麼跟朕說話嗎?」
    「臣怎樣說話?皇上難道也想治臣一個以下犯上的罪,誅了臣的九族不成?皇上可別忘了,皇上你也是臣的九族。」風子晏挑起下巴笑得不知死活。往日種種猶在眼前,兩千七百六十八條人命,風子昱,你讓我怎麼能忘?
    風子昱一拳擊在車廂側壁,拳頭穿過風子晏的發絲時他連眼睛也未曾眨過一下,眼中依舊是數九寒天的冰霜,即使是如今盛夏的時節也化不開一絲一毫。
    馬車裏一下靜了下來,唯有車軲轆碾壓官道的聲音一下接一下的傳來,那聲音生澀無情,就像是碾壓在人的心上。
    許久之後,風子昱才緩緩歎了口氣,鬆了拳頭攜過他的手捏在手心,柔聲道:「景王已經答應了和談的細則,昨日回去顏愛卿和其他幾位大人擬了文書。朕今日來接你,就是要讓你親眼瞧著朕如何實現曾許諾給你的太平天下,你要的萬裏笙歌,天下歸心,永無戰事的風珞,不會太遠了。」
    風子晏哂笑著迎上他的目光:「原來皇上也會信守承諾?那麼皇上又是否記得曾許諾給臣自由,不知道這個承諾皇上什麼時候兌現?」
    「你就這麼想離開朕?」風子昱眯起雙眼,目光漸冷。
    風子晏不再接話,隻是獨自笑笑撩開側簾望了眼窗外。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外麵飄來一個柔柔的聲音:「臣妾參見皇上。」
    風子晏收了笑容,仿佛方才種種都不曾有過。他抽回被他握著的手,掀起簾子一步跨了出去。
    桑宓抬起頭見到他頓時愣住,直到望見緊隨其後的辰王,臉上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些,複又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辰王微笑道:「皇嫂免禮。」
    桑宓起了身,嬌羞地迎了上去,卻見辰王轉過身誰也不看,大步朝著皇宮大殿的方向走去。
    桑宓停在原處,為剛才那冷漠疏遠的一句「免禮」癡愣了許久。
    手指攪著帕子,心裏一點點冷了下去。
    對自己,他連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說嗎?
    風子晏默默望了一眼桑宓身後。人群中的少女也抬起頭望向這邊,她莞爾一笑,嘴角揚的高高,眼中說不出的得意。
    風子晏收回冷淡的目光,轉身跟上了辰王的腳步。
    雨後的雁門,天空湛藍,一片晴好。初夏的微風拂在身上真叫人……犯困。
    聆初打了個哈欠,遠遠地望著桑宓淺笑吟吟地向著王座上的男人敬酒。這樣的畫麵看了數回,再有趣也會生厭。
    她沒有想到桑宓會帶她進宮,本以為會比留在宮外有趣,誰知不過半日她就被這沒完沒了的歌舞和敬酒擾的頭昏,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曬曬太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在下一個哈欠來到前,她悄悄退到門邊,尋了根柱子靠了上去,眼皮一沉打起盹來。
    夢裏眼前出現一片流光溢彩,歌舞升平的景象。熱鬧中有人執著她的手,領著她挨桌敬酒。她的心裏有著說不盡的厭煩,臉上卻依舊笑偃如花。混亂中她偷藏了幾壺酒,趁著眾人不注意便跑了出去。
    外麵月色如夢,夜影深沉,屋簷上一個少年在背對著她站著,遙遙望著那瓊樓玉宇間的華燈灼灼。那背影孤單清冷,看著讓人覺得寂寞又傷心。
    她飛身上了屋簷,遞上一壺酒,粲然笑道:「就知道你也在這。來,我們對飲幾杯,也不枉今夜良辰。」
    少年回過身,臉上綻出醉人的笑意:「你怎麼又貪杯了,小心你娘親捉你回去,我可救不了你。」
    「聆初,聆初……」
    聆初猛然一顫,眼前華燈破碎成星星點點,回神時就見一旁的宮娥拚命地朝她使著眼色。
    「娘娘讓你斟酒。」
    聆初「啊」了一聲,順著那宮娥望去,遠處翠綠華衣的女子不知已經看了她多久。
    聆初趕緊上前為桑宓斟滿酒杯,目光卻不由地飄向別處。
    寶座上的男子低眉淺笑,謙和應對著眾人,那令人迷醉的笑容隻有辰王才會擁有。
    辰王,為何又會夢見他?聆初的心裏漸生迷茫。
    桑宓端起酒杯向著左前方的一人微微抬手,說了些客套話酒便下了肚。轉眼見她怔怔地望著別處,不由地眉頭一皺低聲說道:「你心裏的那個「情」字,該不會是指辰王吧。」
    聆初手一抖,差點將酒灑在她身上。桑宓抬起頭,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要望穿她的真心。
    聆初這才驚覺自己失態,定了定心神,為桑宓重新斟滿酒杯,才笑道:「聆初若是真有這個心還敢當著娘娘的麵說出那番話來,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桑宓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似是在斟酌她話裏有幾分真心。
    聆初歎了口氣止了笑,認真道:「娘娘所想並非聆初所想。」
    桑宓輕哼一聲:「諒你也不敢。」
    她重新舉杯換上平淡地笑意,觥籌交錯間漸漸就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聆初立在她身後,望著她轉眼間變換的笑臉,端著酒壺的手不覺慢慢收緊,自己又是否分得清夢裏夢外?
    方才說到最後幾個字,卻是連她自己都開始不確定。
    夢裏的光景複又衝入眼前,少年回頭對她綻開笑顏「你怎麼又貪杯了」。
    她的心慌亂了一下,像是被誰緊緊揪住。
    她抬起頭急切地在一片喧鬧中尋找著什麼,直到望見角落裏那抹銀藍,一顆心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酒宴已盡,時光尚早。酒宴過後一群人從殿裏移至殿外。
    辰王明日就要歸國,和談的事也已有了定論。按照沅景一貫的習俗,國宴和比武都是邦交中必不可少的項目。國宴體現著對另一國的態度,比武則體現著本國的實力。所以當一群人來到大殿外時,空曠的殿前早已搭好了比武台。景王與辰王相邀著入座,再往下是太子和皇子,然後才是眾臣。
    辰王既無兄弟也無子嗣,而桑宓雖是沅景公主卻已嫁入風珞,便挨著辰王坐在下方。她的對麵依次是桑瓊和桑鐸。
    太子桑瓊自小就被景王派專人照顧和教授,桑宓與這位皇兄甚少接觸,兩人的感情也不怎麼親厚。此時她與兩位皇兄對麵而坐,桑宓也僅對著桑鐸微笑示意,這一舉動令一旁的桑瓊不免尷尬。
    桑鐸將妹妹的這點小性子看在眼裏,一邊寵溺地回以一笑,一邊目光隨意地掃過她身後的聆初。
    桑宓看在眼裏,調侃道:「本宮這位皇兄似乎對你很有興趣,不如將你留下給他做個妾室也算美滿。」
    聆初心知桑宓不過是句玩笑話,便笑著福了福身道:「如此甚好,從此聆初便是殿下的王妃,也就算榮華百般,富貴無窮了。」
    桑宓斜睨她一眼,剛罵了一句:「鬼丫頭。」就聽見那邊鼓聲震天,兩國比武正式拉開帷幕。
    雖然風珞曾在數年前擊退過沅景,但當年風子晏也僅是依靠計謀略勝了一籌,若論勇猛善戰風珞卻不及沅景。作為一個馬背上的國家,沅景的騎兵天下聞名,景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來展示自己的實力。所以當太監高唱第一局是騎兵對決時,風子昱其實並不怎麼意外,隻是要派誰來應戰卻成了難題。
    「皇上,臣懇請讓楚炎應戰。」驃騎將軍韓堯義不容辭地為自己的屬下請命。
    風子昱下意識地回望了眼站在身後的風子晏,後者嘴角微噙著一絲冷笑,那表情仿佛在說,你怎樣都贏不了。
    聆初抬頭望去,見辰王半眯起雙眼,轉動著手中的茶杯。片刻後韓堯領命退下差了楚炎應戰。
    關於韓堯,聆初從坊間的話本中略知一二。當年沅景與風珞大戰,彼時這位韓大將軍還隻是個少將,他憑借少年英勇也確實贏過幾場漂亮的戰役,但最終能站在辰王身側卻還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選擇追隨辰王。後來的帝位之爭,很多站錯了隊伍的大將都未能善終,最終倒是便宜了韓堯。不然放在數年前,這驃騎大將軍的位子怎麼也不可能輪到此人。
    尋思間,楚炎已被擊落下馬。聆初惋惜地搖了搖頭,轉眼瞥見辰王身旁的韓堯一臉鐵青,而那寶座上的男人,花容天下的麵孔上雖仍掛著溫婉和睦的笑容,但那笑容裏分明已經有一絲僵硬。
    聆初想起師傅的傷,又想起下人們口中脾性溫良的君王,不禁嘲諷地彎了彎嘴角。
    這樣一個表裏不一的男人,自己大概是鬼迷了心竅了才會三番兩次夢見他。
    第二局是劍術。
    風珞先輸一局,辰王應該會急於扳回敗局。
    想到這,聆初不由地望了眼辰王身後那隱在暗處的銀藍身影,若論劍術天下間怕是沒有幾個人比得過師傅。
    「第二局,風珞簡君珩。」太監高聲唱到。
    聆初聞聲先是愕然,隨即便轉為欣然。誰輸誰贏對她來說沒有分別,她並不期望著風珞能贏。辰王對師傅的態度善惡不明,這樣的辰王卻叫師傅殫精竭慮,換了是她怕是連輔佐都不願意,如此,辰王若輸了於她而言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
    桑宓一回頭便瞧見聆初變幻莫測的表情,不覺低笑出聲:「你這看戲的倒是比演戲的心思還要精彩。」
    聆初收了心思,換上一副人畜無害地笑顏奉迎地問道:「娘娘你猜,這局誰會贏?」
    「當然是簡君珩了。」桑宓抿了口茶,語氣淡然。
    聆初望了眼辰王,見他也是十分篤定,心裏很是好奇,嘴上卻隻說了一句:「看來皇上和娘娘想的一樣。」
    桑宓果然抬了抬眼:「你可知道簡君珩是什麼人?」
    聆初誠實地搖了搖頭。
    桑宓擱下手中杯子轉身正色道:「簡君珩是簡太傅的獨子,簡太傅又是皇上的授業恩師,簡君珩自小便是皇上陪練。當年沅景與風珞大戰,據說皇上在戰場上能以一敵百,劍法高深莫測,但饒是如此皇上也從未贏過簡君珩。」
    話音剛落,一把寶劍被震出比武台,堪堪落在桑宓眼前。
    兩人同時抬起頭,就聽那邊太監高聲唱道:「風珞簡君珩勝。」
    聆初咋舌,不禁望向辰王身後,那銀藍的身影紋絲未動,隱在暗處的麵色叫人捉摸不透。聆初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師傅和簡君珩對立,不知能有幾分勝算。這個想法冒出來時,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但隱隱中她明白有些事已經再也不能避之不想。
    第三局是射箭。
    太監剛剛唱完,桑宓的臉色就沉了下來:「這一局怕是危險了。」
    聆初還陷在沉思中,被她突然的一句喚回了神思。剛想問你怎麼知道,就見對麵一個人站了起來,拱手向著寶座上的男人恭敬一拜:「桑鐸見過辰王陛下。」
    景王樂嗬嗬地介紹起來:「這是小兒桑鐸。」
    辰王眯起眼,淡淡「哦」了一聲。
    桑鐸上前一步,對著景王道:「父皇,其實兒臣與辰王也算舊識了。當年玄機之戰,兒臣與辰王在戰場上就有過數麵之緣。」
    景王豁然頓悟,那邊韓堯也想了起來頻頻點頭,唯有辰王依舊眯著眼,神色冷淡叫人看不出心思。
    「當年兒臣敗在辰王手中,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兒臣依然還能記得玄機城上,辰王百步穿楊的那一箭生生折斷了我軍的戰旗令我軍軍心瓦解。那一戰兒臣輸的心服口服。」
    桑鐸說的激情昂揚,景王的麵上卻有些掛不住了。但桑鐸渾然未覺,又讚揚了幾句,接著豪情丈地對著辰王一拱手道:「桑鐸希望今日能再見一回辰王當年英姿,還望辰王成全。」
    場上一片安靜,半晌韓堯俯在辰王耳邊嘀咕了一句,就見辰王臉色愈發難看。看口型韓堯應該是說了句:「皇上,給這小子點顏色瞧瞧。」
    聆初靠在一邊悠閑地看起熱鬧,桑宓卻擔心地站了起來。
    聆初看她滿眼焦急,想起她先前那句話,忽然覺得事情有趣起來。
    如果辰王自己輸了,不知道能怪罪於誰?
    過了好一會,辰王詭譎一笑在眾人的期盼中站起身來:「能得二皇子記掛,實屬本王的榮幸。隻是朕如今的身份親自下場比試總是不大合適,不如就讓朕指派手下一人與你切磋一番,殿下以為如何?」
    桑鐸麵露失望之色,桑宓如釋重負地重新坐下。
    韓堯還想再說些什麼,辰王轉身對著身後空空之處喊道:「晏安侯,你可願意代替朕與二皇子切磋一下?」
    陰暗處緩緩走出一銀藍錦衣的男子,麵容冷清唯有一雙墨色的眼睛清亮如雪。
    聆初繃直了身子,韓堯疑惑不已,更多的人則是一臉詫異地爭相問著:「此人是誰?」
    「臣願為皇上效勞。」銀藍錦衣的男子躬身的同時掩去了唇角勾起的狡黠笑意。
    桑鐸換了身戎服上場,月銀色的長弓被他拉滿,瞄準鬆手一氣嗬成,一道淡淡的金色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穩穩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
    桑鐸的第一箭無可挑剔。聆初終於明白桑宓之前為何會那麼說,再望向師傅時不免多了分擔憂。她知道師傅的劍法了得,然而這些年她從未見過他開弓射箭,雖然師傅從不讓人失望,但桑鐸的第一箭分明預示著這是場高手之間的對決,差之毫厘謬以千裏,真是半點都輸不得。
    同樣心神不寧的還有韓堯,桑鐸離去時挑釁的一眼氣勢滿滿。再看那銀藍錦衣的男子,麵容蒼白身型消瘦,搭在箭上的手似乎也沒什麼力氣,氣勢上就已經輸了一大截。
    他不安地附在辰王的耳邊小聲道:「皇上,這人真的行嗎?輸了事小,可別丟了咱風珞的臉麵啊。」
    辰王冷睨了他一眼:「要麼你來?」
    韓堯吃了個癟,一抬頭正好瞧見風珞的第一箭緩緩飛出,飄飄搖搖同樣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
    這一箭過後,就聽風珞這邊許多人鬆了口氣,質疑的聲音漸弱。唯有聆初擰起了眉。
    第二箭,月銀的長弓自桑鐸手中拉開,依舊是毫不猶豫地放手。鋒利的箭劃破長空,「嗖」的一聲紮在第一箭旁邊,幹脆利落,漂亮的無懈可擊。
    景王彎起眉眼,笑的很是欣慰。
    桑宓的神色則凝重起來:「二皇兄的箭法高超至今未逢對手,皇上怎麼會派上他來迎戰?」
    聆初愣了一下,試探地問:「娘娘認得此人?」
    桑宓點點頭,過了會又猶豫著搖了搖頭:「本宮隻知道他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一直將他護在身後甚少讓他露麵。」說罷眼中不由露出一絲睥睨之色,這樣一個羸弱之人如何能與她的二皇兄相提並論。
    聆初不傻,自然聽得明白她話外之意,心情頓時複雜起來。
    風珞的第二箭飛離時,韓堯的眼珠子都瞪的快要掉了出來,所幸這看似綿軟的一箭最終也穩穩當當紮進靶心,與桑鐸的兩箭不相上下。
    風珞這邊不知是誰帶頭叫了句「好」,先前還唏噓不已的一眾臣子便跟著喝起彩來。
    「這不可能。」桑宓不可置信地驚呼出聲,茶杯被她捏的「吱吱」作響,像是隨時會碎掉一樣。
    台上的男子轉身收了弓,臉上平淡依舊,仿佛台下種種都與自己沒什麼關係。
    桑鐸的第三箭終於不再幹脆果斷,月銀的長弓拉滿,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但那等待卻漫長的叫人窒息。
    許久之後,金色微光離手,隻聽「哢嚓」的一聲,箭尖紮進箭尾,生生破了前一箭的箭身。
    「好深厚的內力。」韓堯大驚失色,過了一會方覺自己失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辰王,辰王卻像是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隻是斜倚在寶座上,神情冷漠高深的看不出喜怒。
    桑宓抿下一口清茶,哼笑一聲望向那邊銀藍錦衣的男子。那男子隻是摸著手中的弓,拉開試了試力道複又放下,從始至終並未看過靶心一眼。
    等到眾人的呼聲漸弱,他才緩緩抬起手臂,彎起手中墨色的弓箭。箭身離弦飛出的刹那,他眉尾輕跳,蒼白的手指微微一顫。
    「糟糕。」聆初隻覺脊背一涼,再看那箭身偏了半分,「砰」的一聲紮在了第二箭旁。
    好一會,空中傳起一個聲音:「第三局,沅景桑鐸勝。」
    景王臉上綻出笑容,桑鐸眯起狹長的雙眼俯身致禮。
    風子晏慢慢鬆開被咬的嫣紫的下唇,轉身麵向那王座上的男人。
    辰王起身,從高高的看台上麵無表情地俯瞰著他。半晌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作者閑話:

    之前寫的都更完了,接下來可能會越更越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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