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站著三排人，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可能很難辨認出陸佳英，她那時候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人也比現在清秀漂亮許多。
    這些人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套裝，卻又不是醫生或護士的那種工作服，看起來更像是某個社團的服裝，白色套頭襯衫的中間有一個大大的十六角星形，星形裏麵有一朵蓮花，大概有二三十個人站在一起，他們的表情嚴肅，看起來就像在軍訓中受苦的學生。
    “我爸爸……那個人是我爸爸……站在第一排正中間的那個人。”江純熙忍不住驚叫起來。“您和我爸爸是認識……認識的嗎？”
    “何止認識？！”陸佳英苦笑了一下。
    “那帶個圓圈的荷花標誌是什麼意思？我家的鋼琴椅上也有，還有在墨爾本的時候，那幢破舊的小樓上也有同樣的荷花，不過沒有圓圈。”江純熙激動地說道。
    “傻孩子，我隻能告訴你，荷花和帶圓圈的荷花標誌是兩個不同的組織。圓圈代表的是‘保護’，身為保護人，被保護人的生命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陸佳英苦笑了。
    “這件事情和血緣有關係嗎？”江純熙突然問。
    “沒錯，你很聰明。難道你父親已經告訴過你了？”陸佳英笑了笑。
    “沒有。他什麼也沒有說就遭遇了事故去世了。”江純熙實話實說。
    “就像我不願意把羽輕扯進這件事情來一樣，你父親大概也不願意把你扯進來吧！”陸佳英歎了一口氣，“不過，可恨的是，他把我扯進來了。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很恨他。”
    “既然是通過血緣來產生的這種關係的話，您就不應該怪我爸爸。您出生的時候，或者說，小輕和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這種扯不斷的聯係。”江純熙為自己的父親辨別。
    “也對。”陸佳英若有所思地說，“不過，你和你父親長得還真是很像。剛才看到你以後，我就覺得眼熟。後來，終於想起來。你可能就是江國林的女兒……雖然，我們素未謀麵。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相似之處，眼睛看起來很像，目光一樣會讓人相信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兒子，別太相信她了……她和他父親也許是一樣的。”
    “媽，你想多了。如果不是她的及時出現，您現在大概已經見不到我了。”項羽輕為江純熙說話。
    陸佳英的一雙布滿血絲的紅眼睛死死地盯著江純熙，看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能問一下，您姓什麼嗎？”江純熙怯怯地問。
    “我姓陸，陸地的陸。”陸佳英回答。“怎麼了？你想起了什麼？”
    “想起了另外一個我認識的姓陸的人。”江純熙回答。
    “誰？”陸佳英瞪大了眼睛，急促地問。
    “還能有誰？陸遊唄……”項羽輕聳了聳肩，替江純熙回答了。
    “你們怎麼知道？！”陸佳英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好像不敢相信。
    “偶然在網上看到一個人的帖子，說陸遊是外星人……”項羽輕滿不在乎地說。
    “噓……別再說下去了……別再說下去了。我得走了……把我送回去……送回去……。”陸佳英突然又變得有些不太正常。“我要回去……”
    按照陸佳英的意願把她送回了精神病院。之後，陸佳英就躺在床上，看著沾滿塵埃的窗外，她也許是在看白牆，也許是在看大樹的枝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發著呆，就像是在做白日夢。
    “已經告訴你們了，不要打擾病人休息！否則，病情會加重。看，現在好了吧！”胖護士責備江純熙和項羽輕兩人。“還把她偷偷弄出去，折騰了一大圈，才又送回來……”
    護士們喋喋不休的指責像幾隻蒼蠅一樣，在項羽輕和江純熙的耳邊嗡嗡叫個不停。
    他們快步走出了精神病院，一路沉默著，直到看見了界麵上朝他們開來的出租車，才揮了揮手。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江純熙問項羽輕。
    “我真希望我知道我老媽在說什麼？可實際上，我聽不懂。一個組織和另外一個組織？什麼玩意兒嘛？！還有陸遊？難道陸遊真的是外星人？不會吧？！”項羽輕歎了一口氣。
    空氣忽然變得有點兒悶熱，像是要下雨了。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借給我的那本《成吉思汗傳》，法國人格魯塞寫的。你知道嗎？裏麵有一個傳說，關於鹿和狼的傳說，就是提到成吉思汗祖先起源的其中一種傳說。”江純熙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呆呆地佇立在那裏，任憑像豌豆一樣打下來的雨點，滴到她的臉頰上。
    “先上車，我們回去再說。好嗎？”項羽輕想起當他們提起陸遊的名字時，他母親過度反應的樣子。
    “好。”江純熙沒有再多說話，她還是忘不掉陸宇。
    回到昆明的小公寓中，江純熙和項羽輕一路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試圖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直到一隻腳踏進了家門，兩人把累贅的行李包都丟在了沙發上，才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人都又感覺到，他們似乎處於某個人或者某幾個人的視線之中，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我們喝點兒葡萄酒，壓壓驚吧！其他的，別去管他了！”江純熙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從櫥櫃裏拿了一瓶雲南幹紅，拿了兩隻透明的玻璃葡萄酒杯，倒了淺淺的四分之一杯。“沒有醒酒器，就自行了事吧！”
    “也好，我不困，隻是覺得頭腦有點兒混亂。”項羽輕舌頭舔了一點紅酒，“好像沒有其他的紅葡萄酒那麼甜。”
    “這是雲南幹紅。”江純熙點了點頭。
    “現在可以放心地說了，你說我老媽怎麼了？她為什麼要回瘋人院住？”項羽輕問江純熙。
    “我們整理一下你老媽說過的話，大概是這樣：她好像認識我爸爸，而且，是由我爸爸把她帶進某個組織的，而我爸爸所在的組織的符號是帶一個圈的蓮花符號，這個組織要保護的是另外一個組織——在墨爾本看到那個蓮花符號的組織。但是，你母親並非心甘情願加入那個帶圈的蓮花組織。她強調了是因為血緣的問題，才被迫加入的。而且，你媽媽姓陸，當你提到‘陸遊’的時候，她的反應非常劇烈，幾乎終止了和我們的談話，甚至還要求馬上回到精神病院。”江純熙耐心地分析。
    “沒錯，而且，我感覺她好像很害怕病房裏的攝像頭，但卻又把精神病院當做自己的藏身之所。她到底和什麼樣的人？或者什麼樣的組織扯上了關係？如果說是血脈的話？我老媽和陸遊有關係，那你老爸呢？你老爸是姓江吧？又不姓陸？這血緣一說怎麼講得通呢？”項羽輕把心中的疑問都一氣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