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琦換了間單人間，裏麵設備齊全環境極為不錯。她每天都過得悠閑，不像是個即將手術的病人。
    白嶸一天來查兩次房，為保持患者心理健康還會不時與她攀談些工作之外的話題。
    隻是有時他看著這些病人的健康的笑顏，心裏總會就不覺浮現那個小孩麵色蒼白的臉。
    祁琦看著白嶸表情嚴峻的臉，有些開玩笑的說道：“大醫生，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板著臉，看起來比我這個患者都要憂鬱。”
    白嶸象征性的放鬆幾秒自己的表情，沒幾秒卻又不自覺回複到原來的表情。他沉默著聽他這位病人抒發自己的感情。
    “我第一次覺得原來當初我媽生我下來也沒有這麼不好。”說起這話時她臉上帶我三分陰暗，七分自在。
    “大醫生，我這次如果熬過來了，你能跟我當朋友嗎？”她眼神難得有些明媚，還帶著幾分向往。
    白嶸麵色深沉，看著她一改往日頹廢，也沒有開口回應。隻是起身說道：“下午來看你，好好休息。”
    祁琦笑著點頭了。
    祁琦笑著的同時，莫梁正趴在廁所吐，吐到昏天暗地。
    他艱難的站起來，忽然發現自己右耳聽不見了。
    他聽見隔間傳來一個極響的抱怨聲。
    “到底是誰啊，吐的這麼撕心裂肺，這都半個多小時了，為什麼老子蹲個坑都蹲不安心！”
    他慢吞吞的扶著牆壁朝外走，他真的已經走不穩了，像是隨時會跌倒。像是風一吹，他就能被風帶走了。他閉著眼，一個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坐在長椅上時，他的腳懸在半空時他卻連晃腿的欲望也沒有了，隻能將身子虛弱的抵在牆壁上。
    他打算休息一會，稍後啟程。
    許久他才感到他左邊坐下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並未貼近他卻也沒有多麼遠離。那人和他一樣沉默著，一言不發。
    當白嶸發現小孩沒有待在病床上時便懸著一顆心，他火急火燎的找了莫梁許久，真正找到他後卻隻是沉默著照看著他。
    “白醫生。”
    身邊不時有人朝他問好，他一一點頭。
    莫梁有些艱難的站起來，沒有看向旁邊這個莫名其妙的白大褂，他緩慢的拿起自己的拐杖便打算離開。沒邁開第一步腿就發軟，便要踉蹌摔倒。一隻手卻緊緊抓住了他瘦弱的手臂，將他扶穩。
    莫梁下意識抗拒他人與自己的肢體接觸，即使他會摔得慘烈。他輕易的就甩開了白嶸的手，撐著拐杖邁開第二步，身子又是一踉蹌。
    白嶸站起來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這次卻沒有再給他甩開的機會。他俯身，看向莫梁那雙有些淡漠的眼睛，隨後忽略那點幾乎不算掙紮的掙紮，他一手抱小孩似的單手緊緊錮住他瘦弱的腰，另一手提著他的拐杖，朝他的病房緩慢走去。
    莫梁無力的在半空翻騰幾下自己的身子，他幾乎有些厭惡自己的這種同從前一樣的無力。他無力掙紮幾下，最後卻隻能蠻狠的張嘴咬在他左肩上，他忽然發覺自己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白嶸感到懷抱裏的小孩實在太輕，比他家裏那個不算重的弟弟不知輕了多少。如果…
    他不知道如果什麼了，因為世界上沒有如果。
    白嶸突然愣了一下，因為他忽然聽見莫梁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在可憐我？”
    他的聲音因長久的病，變得沙啞不堪，聽不出一點孩童的味道。
    “你並不可憐。”
    “隻是我想溫暖你而已。”
    白嶸的心隱隱作痛，他卻聽見自己說道，然後他等了許久也沒有聽見莫梁回應他。
    白嶸的動作忽然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聽見小孩對他說，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