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琦，你決定好了嗎？”白嶸看著她問道。
    祁琦還是站得散漫，像渾身沒有骨頭一般，她說道：“決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白嶸點了點頭，“我會幫你處理好轉移病房的手續，有關注意事項等下會有專人跟你說明。”
    祁琦許久才歎了聲氣，她說道：“其實我很慶幸…慶幸我還有個做手術的機會。”
    白嶸聽著她的話，卻忽然又想起那個小孩了，那個眼中一絲生機也不存在的小孩，那個連機會都已經渺茫的小孩。他…他會很痛苦嗎？片刻他又暗罵自己是個白癡，怎麼可能會不痛苦。
    “怎麼了？”祁琦看著他的神色，有些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想到一些事而已。”他平靜的說道，隻是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
    ……
    祁琦的轉移病房手續上午已經完成，她帶著對新生活的熱切盼望離開了這間普通病房。於是這間病房，便隻剩下了莫梁一個人。
    莫梁也沒有什麼孤獨的感覺，他仍躺在床上沒有目的的垂死掙紮。任他掙紮的聲音有多麼痛苦，也沒有什麼人能聽到。
    夜晚時他整宿整宿痛的睡不著，幾乎快要陷入昏迷，白天他便整日整日的睡，睡不著就靠在床邊睜著眼看外麵昏暗的天。
    噩夢同癌細胞仍侵襲著他，且越發越狂躁。
    白嶸獨自來病房探望他時，沒有穿白大褂。今天天氣難得很晴朗，但他推開門時卻發現裏麵窗簾全被拉上了，隻留一條小縫，昏暗的很。
    他放輕了步子走到莫梁身旁，卻發覺他仍處於昏睡狀態，偶爾偶爾喉嚨深處發出一兩聲痛苦的哼聲。他麵上的冷汗仿佛永遠都擦不完，臉上的蒼白仿佛永遠也染不上絲絲健康的色彩。
    白嶸轉身打算走時，忽然聽見一聲極輕的聲響。他連忙轉身看病床上的小孩，卻見他不知何時臉上的神情扭曲開來了，他左手緊揪著床單甚至隔著潔白的床單掐自己的手心。牙齒竟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像是用了十萬分力氣，發出一聲可以說是極為淒慘的聲音。
    白嶸有些慌張的俯身扣住他兩腮，防止他將自己的唇咬的血肉模糊。另一隻手發力，一根一根掰開他手指防止他將自己的手掐出血。
    血還是慢慢滲出來，慢慢流到莫梁下巴上，甚至是白嶸他手背上。
    他卻製止不住發狂的小孩。他手指還緊扣他兩腮，莫梁的眼睛卻忽然睜開了，不是夢醒之人所帶的茫然，他是以一種能刺痛任何人雙眼的銳利睜眼的，眼裏仿佛裹著一團無盡的黑暗。
    白嶸忽然見他眼裏染上了一股濃重的厭惡，對視了幾秒，他才後知後覺鬆開自己的手，說道：“你…做噩夢了。”
    莫梁沒有再看他，那股排斥已經到了他不用說明白嶸也能感受到的地步。他慢慢舔掉自己唇上流的血，至於舔上傷口處的刺痛，這點刺痛不算什麼。他眼神沒有什麼溫度，同剛剛做噩夢時的模樣相比，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白嶸臉上才換去了剛剛那副擔憂的臉孔，他故作平靜的說道：“你……你好好休息。我會來看你的。”
    白嶸直至走出房門了，也沒聽見房裏的人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