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不再相信婚姻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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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不再相信婚姻
    雖然廚房裏很多鍋碗刀鏟,但兩個人定了外賣,小五下來拿了自己的,又上去。他叫她“甘棠姐”。
    吃完飯兩個人出去散步。
    甘棠終於心裏踏實一點,她決心下次一定不同保羅在一個封閉空間裏。
    天微微下雨,空氣象水晶般清晰。
    這裏空氣真好,甘棠貪婪地呼吸:“平時周末能來這裏,你好幸福。”
    保羅感慨:“我們碰見的時間對而已,以前的時光,都不合適。甘棠,”他轉過身子,也讓甘棠對著自己,“我不敢讓你像對喬木那樣對我,至少,你不要嫌棄我。”
    甘棠挑眉:“我從來不敢嫌棄任何人。”
    “不,”保羅轉過頭去,“我是說我的經曆,我的過去。我沒有像你們一樣,有條件上大學,受良好的教育。我不過是個粗人。若是我有什麼太蠢的地方,你包涵我好嗎?”
    甘棠:“目前還沒覺得,不會吧?大家一起,又不要研究老子莊子的。”
    保羅笑一下,望著遠處:“我總覺得,當年南多離開我,多少有這個原因。那個丁寧,大概什麼都可以和她討論。”
    甘棠:“你還愛她嗎?南多長得確實美女。”
    保羅舒口氣:“愛過,不過都是過去式了。你明白嗎?就像你和喬木,你愛他嗎?”
    甘棠了然,“我們有親情。”
    保羅:“我和南多沒機會發展成親情。不過,她若是需要幫助,我欠她的,不,應該說我欠她姐姐的。當年,她姐姐死於意外。”
    甘棠:“我聽說過。”
    她想安慰地拍拍他,卻發現他撐著傘,自己無處可拍。
    保羅笑:“你親我一下就好。”
    甘棠想不到長這麼俊美的人會說這麼赤裸裸的話,紅了臉。
    周末,他請甘棠去那套有泳池可玩滑輪的海邊別墅玩。
    這次甘棠有了經驗,帶了外套,畢竟漸漸深秋了,天氣越來越涼。
    看到他,忍不住把手臂摟著他強健腰身。
    保羅忽然輕吻她臉頰,許是天氣氣溫漸漸舒服,她第一次意識到他的唇那麼柔軟,富情色的暗示。
    甘棠渾身震蕩,血液湧到臉上,連耳朵都燒紅。
    他載她出到小吃店吃紅油抄手,見她狼吞虎咽,他笑說:“誰看到你吃相都會愛上你。”
    他看著甘棠的短發素麵,這個女子要近距離麵相才知道有多美,可是,細致五官潔白肌膚一下子被他人響亮的俗豔掩蓋,故此在人群中吸引不到粗淺庸俗的眼光。
    他感謝喬木,他周末接走天天,使他有時間可以單獨和甘棠相處,甘棠矜持慢熱,他需要時間。
    甘棠除了工作,其他時間都看小說。
    喬木以前在家裏偶爾濫發淫威,不允許她看小說寫文章,因她既沒有賺許多錢,也沒有如老媽子一般打掃整理家事。
    現在一朝解放,不知多自在,飯也可以餓了再做,餓死算數。
    看喜歡的作家的書,女主出身不好,鑽營算計,九死一生,終於富有,但母親妹妹不斷盤剝,她不敢放手將房產寫母親的名字,因為母親總會被男友騙,母親聽這話的當場便給了她一記耳光:
    我回到家中,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我與母親,至死不會諒解,滄海桑田,人事變遷,敵人會變成朋友,我們會否極泰來,可是,我與母親,永遠沒有緣分,我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句話,都惹她憎厭。
    她痛苦煎熬的心迫切需要撫慰,可是準男友電話來了——
    汪翊的電話終於來了,可是他說:“我要與客戶吃飯,想你也不會來,不過,我們在桑菊,萬一你改變主意——”
    “謝謝,我棄權。”
    “那好,明天見。”他掛斷電話。
    他竟沒有別的話要說。
    突然神思就跑了,想起來少女的當年,喬木從未有一件事違逆自己,百般遷就,他實在哄得她那兩三年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談戀愛時的她,可真是從未有片刻的不開心或者失望。
    他聰明,當時也逼切地追求她。客觀地說,他比這個汪翊做得實在好太多了。
    喬木當年是壓抑自己的壞脾氣呢?還是那時候他確實脾氣並不現在那麼急?
    ——她不知道。
    但確定的一點是,她不再相信婚姻,也不再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實。
    簡單點說,她不再相信婚姻!
    保羅的親熱,她感到害羞,但從未有一次放到心上。
    沒有必要。
    功成名就的撈女和樸實追求者對話:
    “是嗎,有些女友告訴我,她們是擁有丈夫的單身母親,明白嗎:掛名丈夫,享用權利而不盡義務,有些,像長不大的兒子,專等女方侍侯清潔洗滌三餐。”
    “我不是那種人,我會照顧你。”
    瞧,連撈女都瞧不上這樣的女人。可惜我甘棠做了多年。不止如此,還要時時擔驚受怕,掛懸他的身體。
    淩遲一般。
    有時覺得是命運。
    有時又覺得,性格決定命運。
    很多女人麵對自己的困境,未必會做怎樣的抉擇。
    這世界上,無良心的人活得最好。
    無良心的人在遇到重大考驗時,立即一走了之,所有責任重擔甩脫到他人頭上,誰愛做冤大頭誰去做。
    無良心的人一腳拔出泥潭,已經迫不及待奔向花紅柳綠的新生活。
    喬木一個病友,剛查出癌,尚未移植,老婆已經跑了,說她想找一個能陪她到老的人。
    有人說可以理解。
    這樣可以理解嗎?!——那我們這種陪著丈夫死捱的女人算什麼!算什麼!
    我們這種在醫院多少個日子不洗澡,三伏天穿著防護服陪著、保護著丈夫的女人算什麼!
    因為命懸一線丈夫喜怒不定,各種乖張遷怒而不得不忍氣吞聲笑著照顧寬解的女人們算什麼!
    是不是不必講良心?!是不是人都可以自私地隻為自己活?!
    是不是所有好人就活該應該承擔重擔和恐懼、絕望!
    其實人世間沒有什麼正義真理。
    一句輕飄飄的“公道自在人心”無法撫慰我們的心!
    喬木,可歎我與你共患難,尚落得如此結局。
    喬木,可歎你聰明一世,卻落得如此生死門度劫的命運!
    我不恨你,我甚至憐惜你,喬木,這世間如此乖道不公。
    我被你那樣對待,但其實你也是個可憐人。
    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喬木,我還是要送你四個字的——“長命百歲”。
    婚姻如此反人性,大概不應怪你,換了別的男人,一樣會審美疲勞,或許,一樣有性格缺憾,哪裏去找完美的人。我自己也有那麼多的問題,我懶,我理想主義,我耽於精神享受,我也在拖累我的伴侶。
    婚姻製度是不合理的。很多人不再進入婚姻。
    大家做朋友即可。不再合適,即可分開。
    我們在這世間,不過是有一段路同行而已,伴你走過風雪,望你之後一片坦途,陽光雨露,春風花草。
    女主角並不醜,她在酒吧偶遇一位聊得來的俊男,鬼使神差來到他的家:
    我靠在安樂椅上,開始看那套電影。
    兩個主角是俊男美女,原本應當精神一振,可是看的太多,觀眾麻木不仁,不以為奇。
    他倆一起跳舞喝酒,終於醉倒一張床上。
    第二天黎明,她在白色的床褥醒來,看一看身邊,另一邊床位空著,他已不在。
    她豔麗的麵孔上露出惆悵之色,嗬,已經走了,一夜就是一夜,意料中事。
    她不讓失望露出來,故作不經意。
    我看得惻然,我了解這種心情,其實她在想:一夜又一夜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是悲是喜?漸漸落寞。
    這時忽然房門一響,她抬起頭來,何,他竟然回來了。
    他手裏捧著咖啡,原來他比她早起,去買早餐。
    她美麗雙目露出驚喜,可是不敢太著意,隻微微笑,輕輕說:“你好,陌生人。”
    我忽然醍醐灌頂,頓悟,我熄了電影。
    書房內完全沒有聲音,陌生的祖在外邊低聲講著電話,聽得出是共事:“……是,我們遭到檢控,當日我沒有查看身份證……小事。”
    我的思路清晰如水晶:她失望,她以為他已經退縮了,以後再也不見,可是他卻戀戀回轉,可見兩人心意共通,有所眷戀,她的希望又提起來。
    然後呢。
    半年、一年、兩年,然後呢,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大家都那麼年輕,一生卻是那麼悠久的歲月,以後呢?
    他與她可能遇見更可愛更新鮮的人,總有一人要再度失望。
    抑或,不要怕失去,勇往直前,一次又一次,尋求短暫歡愉。
    世事沒有什麼值與不值,看一個人追求的是什麼,但我心自幼孤苦寒愴,我渴求的並非極樂。
    我輕輕站起來,手腳冰涼。
    這時祖走進書房,手裏捧著小小銀碗,用長柄匙羹舀起冰激淩,示意我張口。
    他輕輕把冰激淩送進我嘴裏,“怎樣?”
    我食而不知其味,隻得說:“很香甜很可口。”
    他沒好氣,“真拿你沒辦法,但願你看男人不是采取同樣宏觀態度。”
    “祖,你不認識我。”
    他說:“你似乎很擔心這個問題,給我一本你的自傳,我看過自然明白。”
    他深深酒渦可愛稚氣,但此時我已大徹大悟。
    他說:“廚房少了迷迭香,我回酒館取了十分鍾後即返,我今晚烤羊腿給你吃,等我回來。
    他取了外套出去。
    他一關上門,我便自安樂椅起來,這裏一切都符合我心意,人物地點時間全部適合,留下來,幫他喂金魚,打理酒吧,做他伴侶,愛上他。
    糾纏得不可開交,在無數愛戀與眼淚之後,看看是我還是他率先改變心意。
    我攏攏頭發,撥動月球儀,算了。
    我眷戀地再次打量陳宅,輕輕開門離去。
    小說寫得細膩,甘棠完全能體會。
    雖說保羅並非這裏女主角萍水相逢的俊男,畢竟兩個人認識了挺長時間,他知道她所有的不滿、隱忍、失望……一切來龍去脈,他都了如指掌。
    但不知為何,男女之間最終淪落的那個結局,甘棠總印象深刻。
    她跨不出去那個信任的檻,她不覺得自己可以美到很多年後丈夫仍然愛她如掌中寶,不相信男人可以專一很多年直至耄耋仍認為她美過年輕少女,壓根沒覺得兩性關係最終的本質是美好醇厚的,她也不想在婚姻中再付出太多。
    如果仿佛愛一個人,千萬不要與他同居或是結婚。維持一個遼闊的距離,偶遇,可以愛慕的目光致敬,輕俏溫柔,不著邊際地問:“好嗎?”一年一次已經足夠。
    多好。
    她呆呆地看著書,不知心裏什麼感覺。
    我經曆過婚姻,我愛惜我自己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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