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卿為霜呢，你又作何解釋？”
    “卿為霜…卿為霜…那時候你情竇初開，單純如同一張白紙…”
    許久，蕭君澤都沒再繼續說下去。
    蕭雲淵追問道，“然後呢？”
    “卿為霜不值得雲淵喜歡。”
    “值不值得不是由兄長你來決定的。”
    “卿為霜……卿為霜她憑何被你青睞垂愛？她區區一個青樓女子，根本配不上你！”
    “所以你就利用我，害她從繡紅樓裏被驅逐，害她在長安城中再無容身之地？蕭君澤，我不是你的畫紙，任憑了你用筆肆意塗寫！”
    “可我多希望雲淵就是我手中的畫紙！隻能由了我描繪…”蕭君澤神色黯然。“雲淵相信別人、相信毫無幹係的外人，也不肯聽進去我的一句話…蕭雲淵，你才與我是孿生的兄弟啊，”倏而目光灼灼，揪緊了蕭雲淵的領口，“你與我才應最為親近對不對？！”
    “哥…”蕭雲淵察覺到這個人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兒，但又不敢貿然將他推了開，恐使得他愈加激動，而令自己更加困窘。思前想後，進退兩難。忽視線掃見書案邊上的那碗銀耳蓮子羹，手暗暗朝它摸索了過去。“哥，這羹該放涼了…”對著碗顫巍巍舉近他麵前。“既然哥是請雲淵來喝羹的，那雲淵…”
    “你不願意喝，就不喝了。我今日又沒強迫你，你何必故意裝樣子給我看！”蕭君澤慍怒搶奪過碗，奮力摔砸了出去。
    蕭雲淵被這一驚嚇，身子直哆嗦。雙腿一軟，下意識抓緊了他的胳膊。
    “雲淵害怕的時候還會往哥哥的懷裏躲，是不是？雲淵，哥哥多想像小時候那樣抱著你。雲淵，我還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抱著你嗎？”
    蕭君澤悲涼的語氣，和他那極為淒楚的笑，更叫蕭雲淵毛骨悚然。他怔怔盯著這個人。自己著實生不起恨來，甚至連厭倦也不曾有過。同一天的生辰，同一張麵孔，許久許久之前，兩人的想法和喜好都如出一轍。
    ——哼，那蕭雲淵就是個榆木腦袋，你與他說話啊不過對牛彈琴罷了，何必浪費口舌呢？我們隻管去玩，不用搭理他。
    ——反正雲淵愚鈍，教的東西，他總也背不過，不如懲罰他兩下，隨他去算了，太傅何故給自己惹麻煩呢。若是因他而影響了我們大家的學習，到時候聖上怪罪下來，太傅可就難辭其咎了。
    ——這蕭雲淵的身份雖貴為榮安府二公子，實則不過是我們府中一個可有可無之人。
    ——李存熙那丫頭被誠王妃寵的霸道任性慣了，我澤園規矩多，她若嫁來了澤園，怕是要攪得我澤園永無寧日了。雲淵性子溫良，倒是與她不謀而合。
    可是，為何關於蕭君澤的記憶，從頭至尾充斥著嘲諷。他說過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把鋒利的匕首，深紮在自己的身上，折磨的自己痛不欲生。蕭君澤，如今你怎還能這般虛偽厚顏的再提起小時候？
    蕭雲淵怔怔看著他。
    “公子！”
    蕭君澤沒好氣瞪了眼匆匆闖進書房的少年。“說！”
    “啟…展…展彥參見二公子…展彥不知二公子也在…展彥莽撞了…展彥這就去門外侯著。”
    “回來！”蕭君澤抓住蕭雲淵的肩，將他從書案上拽起了身。拂袖想拭去他額頭的汗，卻被他後退了小步，躲閃了開。蕭君澤不自在垂下手臂，看了看他，把案上淩亂了的畫紙整理順當了。
    “看樣子兄長還有事，雲淵就不多叨擾了，告辭。”
    “站住！我讓你走了麼？”蕭君澤鐵青了臉色，走到扶椅前坐下，給自己倒了盞茶。衝著展彥道，“你說吧。”
    “是！啟稟公子，”展彥暗瞟了眼蕭雲淵，道，“據手下報，平昌郡主今晨去了尋常酒館。未點酒菜，也未與任何人交談，獨自坐了約摸半個時辰，失落離開了酒館。”
    “哼，這才三日，那丫頭就沉不住氣了。”蕭君澤抿了口茶，鄙夷笑道，“獵捕老狐狸不能操之過急，以免打草驚蛇，但也不能掉以輕心，錯失了良機。我們靜觀其變，慢慢等著他露出狐狸尾巴。你繼續派人盯緊了誠王府。”
    “是，公子！公子若無他事吩咐，屬下便先告退了。”
    “嗯，去吧。”蕭君澤將手中的茶盞放上桌子，見蕭雲淵神情複雜，淡然笑道，“盤算什麼呢？”
    “我突然想起昨日在玉湖石亭，容柘阻止我告知公主存熙妹妹回誠王府的事了。”
    “容柘是個聰明人。”
    “怎麼講？”
    蕭君澤思忖了思忖，勾手示意他近前。蕭雲淵遲疑在方桌右側的椅子上坐下了身。
    “這事情說來話長，且也複雜，縱使我講的清楚，雲淵也未必聽得明白。你隻管安之若素，一切自有我來應付。”
    蕭雲淵臉色不悅。“所以兄長你又擅自替我做了主？”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隻要是你的酒，我一口也不想吃！”
    “蕭雲淵！”
    “雲淵還望兄長明白，雲淵的事，與兄長無關，更無需兄長勞心。煩請兄長今後遠離雲淵的生活，雲淵將感激不盡。”蕭雲淵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