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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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廂裏,風筵護送著泰子離開京城,往山高皇帝遠的沂家莊而去。馮大就在那裏安居,說是他的遠房子侄,街坊鄰居不會起疑,此後埋名安穩度日,做一個平頭老百姓!
    那廂裏,蘇冷清又被姑蘇府衙找去問了一次話,這次問話的官員臉生,似剛從外地調派而來,雖是一副官老爺的做派,但卻不似上回刑訊逼供,隻是拿著卷宗幹巴巴問訊一番,蘇冷清答什麼他便聽什麼,問題也都在那卷宗之上,沒有絲毫刁難的意思。
    蘇冷清看出他心思不在其上,隻是奉了命令不好推辭,便做出個過堂的樣子,草草了事走完章程,他也好早點回去交差。
    蘇冷清回去躺在床上左思右想,這會子又把案子翻出來,難不成那蠢人進京找到文暮晗了?!
    蘇冷清想想又覺不可能,憑文暮晗的高傲性子,自己沒去當那貢生,等於拂了他的好意,這會子自己落難了,他不譏笑就算好了,又怎肯不計前嫌幫忙?!
    難道在京城找著福王?蘇冷清想想又覺不可能,福王倒是能夠幫上忙,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人家當不成太子,王爺的麵子總要賣的!
    可是,風筵一個老百姓,他是怎麼見到福王?不是說聖上顧念手足,把福王留在京城養病嗎?那蠢人除非把自己淨身了,否則還真沒辦法見到福王!
    蘇冷清嗤笑著想,他若真淨身了,自己倒是安全了。
    有時候,風筵看他的眼神就似火炭,落到哪裏燒灼到哪裏,那股赤裸裸的欲望,穿著衣服都遮擋不住。
    蘇冷清被他看得心驚膽戰,渾身汗毛都豎起來,隻恨不得奪門而逃,但他偏偏又是個倔強性子,心裏明明怕得要死,臉上卻是不肯帶出,還得裝著若無其事,在風筵麵前該幹嘛幹嘛,那股難受勁真真別提了!
    就在蘇冷清左思右想的時候,溫玉懷來告訴蘇冷清,開宗書院又開門了,山長仍是那鍾璞熠,前兩天聽說他泛舟湖上,身邊聚集一波文人墨客,看樣子是恢複以往風光了。
    風筵已經走了快兩個月,眼看著秋闈近在眼前,京城那邊也無信息捎來,溫玉懷看著蘇冷清說,要不去找鍾璞熠講講情,卻被蘇冷清投來一個冷眼。
    接觸久了,溫玉懷也知道蘇冷清的性子,看來他跟鍾璞熠所謂的師徒情分到此為止,來日就算鍾璞熠名氣更甚登門相請,他都不會回那間書院了。
    眼見就快到報名之日,鍾璞熠倒是沒有登門相請,姑蘇府衙卻又派人前來,書院之事已經查證清楚,主審官認定蘇冷清並無大錯,革去秀才之名實在冤枉,是以恢複蘇冷清功名,如此便可參加秋闈!
    溫玉懷特地帶了一壺酒,蘇冷清雖然冷若冰霜,卻還是去灶台端來蒸肉和炒雞蛋,坐下來與他喝了一盅。
    溫玉懷喝到興起說定是風大哥在京城找對路子,蘇冷清一聽就不悅地拍下筷子,罵道我要他去京城丟人現眼了嗎?!倘若真是他在京城求來的,那這應試我還真就不去了!
    溫玉懷百思不得其解,說風大哥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就不領情呢?!
    我就是不知好歹,你要是覺得他好,就把他領你家去!蘇冷清甩下這一句,拂袖離桌進了內屋。
    溫玉懷目瞪口呆,最終氣得罵了句,爛脾氣,早晚後悔死你!
    八月姑蘇沒下一場雨,白日裏依舊熱浪逼人,眼見著就要到中秋,卻沒一絲秋涼之意,連一同參加科考的溫玉懷都在哀歎天公不作美,等那九天七夜折騰下來,不知道這場秋闈又要考死幾個書生!
    蘇冷清倒沒那麼覺得,許是心定自涼的緣故,就算在日頭下曬著,也不見他身上有多少汗,甚至睡到夜裏覺得絲絲涼意。
    這幾日快到中秋,夜裏實在冷得慌,便也顧不得許多,隻將風筵薄被取來,加蓋其上方覺不冷。
    一直持續到中秋,秋闈進場的前三天,風筵風塵仆仆回來了,除了黑瘦一些之外,倒也沒什麼太大變化。
    蘇冷清正在院裏攆雞,看到他就扔了棍子,當即黑著臉進了屋,等那風筵跟進屋後,便冷颼颼看著他,問他文暮晗的舉薦信呢?!
    風筵其實中午就到了,在門口聽到蘇冷清彈琴,風筵本是聽不懂琴聲,喜怒哀樂全然無知,但卻隔門聽到蘇冷清一聲長歎,這聲歎息包含太多鬱卒和無奈,聽得風筵失去推門的勇氣,忐忑不安跑去溫玉懷那裏,想先從溫玉懷那裏探探口風,是不是蘇冷清還怨恨著自己。
    溫玉懷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也奇怪風筵為何總這般小心翼翼,當下倒是安慰了風筵一番,後來又問起他去京城的事,那蘇冷清恢複功名跟他有關係?!
    風筵謹記泰子先生的告誡,隻說自己去京城並未找著文暮晗,相府的人把他堵在門口不讓進去,他實在沒辦法隻得轉回山城,索性抓回一對公母的蟋蟀,這次便能在姑蘇為蟋蟀配尾,運氣好便正如蘇冷清所說,一年掙個五十兩的養家費!
    看來是蘇冷清運氣好,換了一任官員主審,便還了他一個公道。
    溫玉懷倒沒疑心風筵,甚至還笑著安慰他,幸虧不是他找人說情,要不然依蘇冷清那狗脾氣,寧可不進考場也不願欠他人情。
    風筵得了溫玉懷的安慰,又聽說蘇冷清平和許多,這才又提著包袱回來,終歸是要負荊請罪,躲是躲不過去的!
    回來就對上蘇冷清的質問,風筵就把對溫玉懷的話,又跟蘇冷清說了一遍。因為麵對的人不同,風筵不由心虛起來,也不敢拿眼睛看他,額頭上冒出一層汗。
    蘇冷清見他這幅模樣,心裏一個勁冷笑,去趟京城長能耐了,竟敢對他編派瞎話!
    既然是編派瞎話,那就往反麵去想,風筵見到文暮晗,死乞白賴求來機會。
    蘇冷清想到他低聲下氣求人模樣,心裏那氣就不打一處來,暗忖道:成啊,你既然替我求來這機會,我怎能辜負你這番盛情?待金榜題名一定好好報答,你風大少爺就給我等著吧!
    睡到半夜蘇冷清熱出一身汗,這天果然熱得讓人心煩氣躁,自己竟還蓋著那兩層薄被。蘇冷清起身將薄被扔到外間,破天荒地罵了句髒話:去你的!
    八月十九秋闈那一日,溫玉懷在門口見到蘇冷清,風筵果然巴巴跟來了,小廝一般替他扛著包袱。
    風筵一看到溫玉懷,便把油紙包塞他懷裏,裏邊是雞蛋和肉幹,有的他都給得毫不吝嗇,沒的他也想辦法掙來,笑道:“你們安心去考試,這回我有了趙將軍,保管你們京城的盤纏豐盈!”
    試院大門已經打開了,考生們開始往前湧去,溫玉懷也來不及問風筵,便一臉迷惑望著蘇冷清,就聽到後者冷冷回了一句,他給蟋蟀取的名,公的叫趙子龍,母的叫趙夫人!
    溫玉懷呼哧笑了出來,頓時覺得心情大好,這天也沒那麼熱了。蘇冷清卻是緊繃著臉,等坐到那小隔間裏,身上已經有了汗意。
    等那卷紙發下來時,蘇冷清先拿在手上,狠狠地扇了幾下,又長長籲了一口氣,這才把目光移到題目上:道之以政以臨其民。
    蘇冷清覺得好生無趣,不過都是取自論語,隻將為政、雍也拚湊一塊,就算是別出心裁的題目了!
    隔壁的考生都已在作答,蘇冷清卻慢慢卷起袖子,慢慢研墨慢慢舔筆尖,等那筆尖舔得渾圓飽滿,才在紙上懶洋洋的作答。
    現在看來跟著鍾璞熠的唯一好處,便是學他那套冠冕堂皇的章論!
    蘇冷清在那姑蘇試院應考,風筵便去豐瑞茶樓鬥蟋蟀,這會子找他麻煩的不是許公子,而是那位‘無一漏’的張合旭公子。
    張氏兄弟就住在豐瑞茶樓,此刻弟弟張合韻正在科考,張合旭此番撞見風筵,自然恨得牙癢癢。
    他吃過風筵的虧,自己是不敢動手,便找了幾個混混將風筵堵在巷口,自己搖著扇子站在旁邊觀看。
    風筵對他甚為鄙夷,一看到是他指使,拳腳便不再留情,揍得混混們屁滾尿流。
    風筵捏著拳頭往張合韻走去,後者已經貼牆嚇得發顫,無一漏扇子掉在地上,當初怕風筵逃跑挑了死胡同,哪想到害人終歸是害己。
    想起上次挨打的滋味,張合旭隻恨自己沒學穿牆術,風筵還沒走到他的跟前,腿就哆嗦得快站不住了!
    風筵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本是想狠狠揍他一頓,可跟著聽到異常聲音,驚詫往對方身下望去,襠處滴滴答答尿了出來,巧巧打著‘無一漏’那三字!
    風筵鄙夷地鬆開手,厭惡至極轉身離去。張公子嚇得癱軟在地,一屁股坐上那把扇子。
    風筵不屑對這小人動手,但被嚇尿的張公子卻是恨上添恨,想著去哪找個厲害角色,下血本也要討回顏麵。
    決定秀才們命運的秋闈,就在三日一場中過來了,從經義、策問考到詩賦,等那最後一場結束,秀才們還圍聚院外談論詩題,溫玉懷在門口撞上周心冥,倆人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蘇冷清聞著身上的汗味,隻想回家沐浴更衣,所以黑著臉走了過去,二話不說拽走溫玉懷,周心冥也不好說什麼,隻得看著溫玉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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