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歸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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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承自己卻仿若未知一般,毫不在意的抹了把嘴,問道“我殺了阿瑜?”
這男孩嗤笑一聲,扭過頭去說道“你看看你的身體。你當真以為大乘期的人,傷口都能自愈?你能,是因為你的身體根本就不是凡胎肉體,你是修魂玉。”
“玉,我是玉,我是修魂玉?我怎麼會是修魂玉呢?”這如同一個引子,將腦海中被強製壓製的記憶,全盤激發了。
那時流雲宗發展很快,幾十年間,便出了幾十個結丹期修士,他們幾個師兄弟,更是厲害,清瑜突破渡劫期,清承突破分神期,清歡突破離合期,連住在魔族的清音都突破了元嬰期。
這自然是因為,流雲宗忽然沒了他們師傅的守護,弟子們一夕長大,日夜修煉的結果。但是這樣的結果,卻在有心人士的特地引導下,成了一個廣為流傳的傳言。傳言稱,他們修煉快的原因,是流雲宗後山有無數奇寶靈石,秘功異術,它們對修煉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這時,正好是軒辰仙人去世70年的忌辰,清音帶著魔皇容月回來祭拜師傅,不想,這件事被傳了出去,名門正派便以流雲宗與魔族勾結為由,圍攻流雲山。
“怎麼?你想起來了?”那男孩捂著胸口,靠在石頭上,喘息著問。“還用我提醒你嗎?”
“不用了,我記得,你是我和清瑄救下了的小狐狸。我也記得了,我為什麼本體是修魂玉。”清承顫抖著手問許驚羽“你。。。。。。是如何得到,清霜劍的?”
許驚羽看著清承的眼神忽然間變得冷漠、複雜,充滿著悲傷卻又極力克製,心忽然一沉。但是在清承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下,他卻又不由自主的說出了事實。
“那日,我被追殺,無意間闖入了一個洞穴,在那洞穴中見到了一個美人,那人睡在冰棺中,可惜,我一靠近,那人便化作白骨了。”
清承微微低著頭,歎了口氣說道“那是我。”
“是你?”
“那個洞是我們的家,我們兩個在那個洞中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後來,正道圍攻流雲宗,我為了救他,死了。師傅曾送予我一快修魂玉,我常常帶在頸間,我死後,魂魄飛入了修魂玉中,他並不知道,便用盡修為護住了一縷魂魄,將它強行留在我的肉體裏。我聽他說起過這件事,但卻並未親眼見過,原來,他將我放在了我們的家裏。”
清承抬眼看了許驚羽一眼,拿過清霜劍摩挲著劍柄,怔怔地說道“你真的不是他。你闖入了結界,阿瑜已經死了百年了,法力跟著消失,你一入結界,被鎖在我屍身的那縷魂魄便進了你的體內,他的劍,能被你拔出來,為你所用,不是因為你是清瑜,而是因為,那劍感受到了我的魂魄,將你當成了我。他的東西,都是認得我的。”
修士所有的法器都是認主的,得有多少信任與親近,才能讓法器認二主?
許驚羽心裏一驚,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惶恐害怕過,他也從未有像現在這樣恨自己,為什麼他不是清瑄的轉世?他不是,所以,清承便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我是,我是清瑄,我是他的轉世,你不是也說了,我很像他?也許我能入那個洞穴,都是因為天意,都是因為我本來就是清瑄。”
“你不是他。”清承搖頭,喃喃道,“他不會回來了,他恨我,他不會回來的,他都不願意讓我陪他死。他怎麼可能還會回來呢?”
“怎麼不可能呢?你和清瑜那麼相愛的,你怎麼可能殺他?他那麼愛你,怎麼可能舍你而去,或許,他是想借我的,重新愛你一次呢。”
“我怎麼會殺他的?他如何舍得離我而去?你想知道知道嗎?”清承問,“我。。。。。告訴你吧,不知道,那些往事,塵封了千年,我記得還確切否?小狐狸,若我講錯,你來提醒我如何?”
那小狐狸,已經虛弱的隻剩下了淺淺的一層虛影。清承抬手,隔著虛空,將法力傳至那小狐狸身上,眼神卻是看向許驚羽的。
他說道,“正道圍攻流雲宗,我為清瑜擋了一劍,那劍本來是朝著清瑜的肩膀去的,我擋劍,用的卻是胸口。我就那麼死了。在我死後,清瑜他,入魔了。一念入魔,他殺了在場的所有正道中人,為我陪葬。”
那日的流雲宗,果真是人間煉獄。
流雲宗三百門人,死傷半數,正道人士,十三個門派,六千多人人,全部殞命。流雲山山門處,血流成河,橫屍遍野。
入魔後的清瑜,眼神狠戾,在殺完那些所謂正派後,已經鮮血淋漓,遍體鱗傷,但他卻拖著傷體,將劍指向了容月。
清音跪在地上求他,“大師兄,求求你,不關容月的事,我求你別殺他,別怪他。”
“不關他的事?若沒有他,沒有你將他帶進流雲宗,正道如何能找得到借口圍攻流雲?承兒又如何會死?”
雖然他們都明白,那不過是正派人士的一個借口,但清承已死的事實,卻讓他們誰也不容許推卸責任。
“你給我滾開,若不是看在你曾救過承兒的份兒上,今天,你也得死。”清瑜拿著劍說“但,你若再擋我,也是死。”
清音看了一眼,橫躺在一側的清承,慢慢讓開身來。
清瑜將劍一扔,插在地上,衝著容月飛過一掌。卻不想,那一掌恰恰好被清音襠下。
他們害死清承師兄,若阻止二師兄報仇,對不起他的師兄,也對不起他們的師傅,如果不阻止,容月死了,他。。。。。。。又如何能活。不能阻止,不能不管,他唯一能做的,是用自己的命,還師兄一命。
“清音”容月飛撲過去,一把抱住清音。“阿音,你怎麼樣?你怎麼樣?”容月抱著清音,不知所措。
清音握住容月不知道該擺在哪兒的手,對容月扯了一抹笑容,複看向清瑜“二師兄,清承師兄死,我和容月難逃關係,我現在代。。。。。。。容月接你一掌,一命換一命,求你能放過容月。”
容月抱著清音,哭道“誰要你擋,誰要你擋了,你死了,我活著幹什麼?”容月通過清音的手,將法力注入他的體內。
“阿月,別費力氣了,沒有用的。”
“不,不,我不讓你死,我不許你死,我不準你死,清音,你不能死啊。”容月徒勞無功地傳輸法力。
容月本體是株雪蓮,千年不死,修煉成妖,被肆燭撿到,帶回魔族,才入了魔道
他們本就已經交合過了,體內真氣接近,若能將他體內的千年靈氣傳與清音。。。。。。容月低頭,輕輕吻上清音的唇,將聚於心窩的靈氣,全部逼出。靈氣一點點消失,容月的頭發,一點點由黑轉白。在容月的頭發,全部變成白色的時候,清音終於有了血色。
而那時,清瑜早已抱著他的清承,離開了流雲宗。
清承的魂魄入了修魂玉中,他想煉化修魂玉,以玉為介,作為玉妖重回人世,但是,誰知,他的靈魂卻少了一魂一魄,殘缺的魂魄,修煉起來,十分耗費時間。他擔心清瑜,修煉起來沒日沒夜。即便這樣,還是用了五十年,才化成了人形。
他重回人世之後,連再世為人的喜悅都顧不上體會,便飛奔至流雲宗。阿瑜,阿瑜,他看到我,該多高興?他現在怎麼樣?流雲宗怎麼樣?
對於這些問題的假想,是他枯燥的修煉中,唯一的娛樂。他預想過無數見麵時的場景,但是卻沒有料到,他們的見麵,竟然時,竟會,兵戈相向。
他跑回流雲宗,竟然發現,六十年前興盛無比的流雲宗,現在敗葉枯涸,一片狼藉。
熟悉的地方,竟然全部都成了斷壁殘垣,熟悉的人,紛紛不見了蹤影。
清瑜,清歡,清音,都去哪兒了?
這時,一個老翁,跌跌撞撞地拎著一根棍子跑了出來。
“即便流雲宗隻剩下我一個,我也不會讓你們再。。。。。”
“張大伯?張大伯我是清承啊。”
後廚的張大伯,總是身著白色的衣袍,幹淨而利落,胖乎乎的身子,笑眯眯的眼,和藹無比,但是現在。。。。。
“清承?你。。。。。怎麼會是清承?”
“張大伯,我確實是清承啊,我吃了你一百多年的飯,你不記得我啦。”清承走過去,扶住張大伯那瘦消的身子。
“清承。。。。。。”張大伯看了半晌,眼中含了淚花說道“。。。。。真的是你。。。。我。。。。。可你怎麼現在回來啦。”張大伯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痛哭。
“張大伯,您,您先別哭,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清承焦急無措地問。
張大伯擦了把淚說道“你死後,清瑜他,入了魔,他說都是因為守護流雲宗,你才會死,他再不管流雲宗的事務,跑去了魔族。他殘殺正道人士,正道人士便來流雲宗尋仇,他們也說流雲宗有什麼寶物,兩撥人天天來流雲宗折騰,門人死的死,跑的跑,隻剩下了我守著這裏。”
“清音和清歡呢?”
張大伯搖了搖頭說道“清歡她跟著清瑜走了,清音他。。。。。。。”
“他怎麼了?”
“他被清瑜打了一掌,容月為了救他,兩人都成了沒有修為的凡人,就在這座山的山腳下蓋了座茅屋,現在,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
張大伯的話,像是天雷,一道道劈下來,將清承擊打的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樣呢?
不該是這樣的呀。
。。。。。。。
怎麼辦?
清承呆呆地坐著不知道該幹什麼。一直在流雲宗呆坐了三日,清承才開始思量著接受現實。
他首先跑去張大伯所說的山村,去找清音和容月。
清承走到村口時,發現兩位耄耋老人正坐在村口的槐樹下曬太陽。
兩人相互依偎,不時說著什麼。
清承正想走過去詢問,卻忽然看見,其中一位老人身上佩戴的玉石。那是流雲宗弟子,拜師之日,由師傅親手係上的,每人體內的法力屬性不一,玉石類型不一。
清承是修魂玉,清瑜是莫思玉,清音是晃琴玉,清歡是至勤玉。
那個發須盡白,佝僂著身子的老人,是。。。。。。清音!
清承轉身,飛奔而去。他不能接受,不肯接受,這個現實。
果然,張大伯所說的都是事實。
清承捏訣,飛至魔族。站在魔宮門口,看著與50年前一般無二的大門,心裏淒惶一片。
門口兩個守衛,看到清承說道,“我們大王,不與流雲宗弟子為難,也不會再見你們,你趕緊離開這裏。”
“你去告訴你們大王,就說,清承來見。”
清承?那小魔兵喝道“大膽,膽敢冒充我魔族王後。”
“誰?誰是你們魔族王後了,趕緊叫你們魔皇來見我。”
“大膽。”那小魔兵,打開門,招了招手,一窩蜂,出來一堆魔兵,將清承團團圍住。
清承心中有氣,也不客氣,揮劍便殺。
可惜,雙拳難擋四手,清承被抓了。那些魔兵果真奉行,不傷流雲宗之人的命令,將清承扭送致魔宮大殿。
清承一邊走,一麵罵道,“清瑜,你完蛋了,我跟你講,你屬下竟然敢抓我,還打我,你完了。”說完衝著抓著他胳膊的小魔兵喊“還有你,我記住你了。你完了我跟你講。你們老大都不敢打我,你打我?你完了。”清承下了定論。
清承被推搡致大殿的時候,清瑜正斜倚在王座上。
小兵開口道“魔皇,有人冒充王後。”
“誰冒充了,誰稀罕當你們什麼鬼王後。”清承衝著王座上那人喊道,“清瑜,清瑜,你在上麵裝什麼打尾巴狼呢,趕緊給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