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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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聽我的,還是就這樣等著我死?”蔚東歌抬頭看寄且行。
“師尊你這不是……”寄且行咬牙,“你若是出了什麼意外……”
“……至少目前不會。修行之人講究因果輪回,若我今日不將事情說個透徹……”蔚東歌歎了口氣,疲憊的扶了扶額頭,卻沒有再說了,“到陣中去吧,且行。”
寄且行沒法,隻好將蔚東歌抱回之前的陣中央,蔚東歌一身紅衫已經被血染的透黑,烏發也隨著發冠的掉落而散開,看起來美麗而脆弱。到了陣中,蔚東歌讓寄且行放他落地,寄且行拗不過他,隻好將人放下。
蔚東歌踩在陣心,略微感受了一下靈氣流動的界線,轉頭道:“坐下吧,坐在陣眼上。”
寄且行依言坐下了,蔚東歌繼續道:“,閉眼,不要亂動……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亂動。”
見寄且行點頭,蔚東歌在他麵前坐下,雙手掐訣,陣法在他訣法翻飛之間仿佛有了呼吸一般,一呼一吸流動著暗紅、閃爍著星屑的光芒從蔚東歌的身下延伸而出,沿著陣法線蔓延至整個陣法,星屑往上浮起,將整個陣法籠罩在其中。
做完這一切,蔚東歌身體支撐不住似的重重頓坐,他呼出一口氣,伸出雙手攬住寄且行,將自己的額頭貼上他的,閉上眼睛,生澀繞口又難懂的咒語從蔚東歌口中念出。
暗紅色帶著星屑的光芒之前還在陣中緩緩地流動,隻見蔚東歌的咒語一出,這光芒突然轉移方向,往寄且行身下湧去,寄且行不自覺的皺起眉頭,表情看起來難受極了。蔚東歌口訣不停,從他身上蔓延出的光芒源源不斷的彙入寄且行的身體裏,不出幾息,蔚東歌的發根開始泛白。
寄且行也不好受,他感覺師尊擁上來了,正要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睛怎麼也睜不開,隨後就是一股要將自己撐爆的能量湧入自己身體,還沒等他說話,一晃之間眼睛不是閉上眼睛的漆黑,而是九魄……穿掌而過的九魄劍。
被九魄穿掌而過的手掌是一隻小小的手,還沒有長開,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隻聽一聲稚嫩的聲音嗬斥道:“給我!出來!”
下一刻,聲音的主人握著握住九魄,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將手往前推,尖銳的刀刃從掌心破開,鮮血順著手腕流下,刀刃破肉的聲音令寄且行一陣牙酸。
劍被抽開,在劍下的人寄且行卻極為眼熟,眉眼像縮小版的師尊,卻又有些差別……蔚道行!
蔚道行額中鮮紅血跡流出,往後一倒,沒了聲響。
自己附身的人似乎想去看看蔚道行的情況,然而一陣劇痛襲來,寄且行眼前一黑,被巨大的能量擠出了身體,他心中有所感,懸浮在半空中,低頭去看,自己附身的果然是師尊,幼年的師尊。
寄且行能看到九魄上麵的黑色像霧一樣的東西往蔚東歌身體裏湧去,幼小的蔚東歌很快就支撐不住,坐在地上,腦袋一歪失去了知覺。
同時,寄且行的視野也一片漆黑。
“東歌,吃點東西。”
寄且行並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他的意識依然在蔚東歌的記憶中,聽到聲音,眼前瞬間恢複了畫麵。
他依然回到了蔚東歌的視角,他跟隨著蔚東歌緩緩抬頭,看到蔚然以扇抵唇,站在不遠處,而蔚東歌待的地方像是洞府,四周石壁打磨過,但仍顯粗糙,蔚東歌好像坐在床上,低頭看去,本應該幹淨的被子卻血跡斑斑。
“道行……怎麼樣了。”寄且行聽到師尊開口,仍然是稚嫩的聲音,不複之前的清脆中氣,帶著一股虛弱無力,和許久沒潤喉的沙啞感。
“有好轉的跡象……”蔚然眉心微皺,回問道蔚東歌,“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還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裏?”
什麼樣子?
寄且行心中一驚。
他想像之前一樣能不能脫離蔚東歌的軀體,漂浮到上空去看,然而無論寄且行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
在寄且行想過去之時,沉默著的蔚東歌答話了:“再給我七日,七日之後我沒辦法自己和魔劍斬斷聯係,你就帶我離開吧。”
魔劍?在說九魄……?
蔚然歎了口氣,口中道:“最後七日。”說罷,轉身離開了。
蔚東歌垂下頭,目光落在身畔不遠處鮮紅的九魄上,察覺到了蔚東歌的目光,九魄整個劍身微微發顫,像是在害怕什麼。下一刻,九魄猛然竄起,蔚東歌比它更快,一把抓住劍柄,劍尖壓住往地上一戳,抬起一隻腳,狠狠的踩在劍身上,頓時整把劍被扭曲到了一個即將斷裂的弧度。
“噗”
蔚東歌承受不住噴出一口血,九魄早已跟他血脈相連,這樣貿然折損,不過是兩敗俱傷。
“縱然身死道消……也不讓你這魔物在我身上汲取一絲力量!”鮮血滴滴答答,腦中回響著蔚東歌剛剛說出的話語,寄且行不知作何反應,九魄……是師尊這麼討厭的一把魔劍。
那他……那為什麼魔劍要給他?
附身的蔚東歌好像支撐不住,那一口氣終究還是因為修為尚弱,沒有將那把上古魔劍徹底折斷,而是靈力缺乏,讓蔚東歌暈厥了過去。
寄且行眼前陷入黑暗。
緊接著又是一段又一段屬於蔚東歌的記憶,蔚東歌壓製魔劍的,蔚東歌給魔劍淋血的,蔚東歌四處奔波尋找天靈地寶的……寄且行漸漸明白了,九魄乃上古魔劍,但加上一些秘寶靈植和蔚東歌的血尚且能壓製一段時間,但是會損耗蔚東歌的壽元,一旦蔚東歌身死,那把魔劍就會破體而出,攪的天下大亂。
隨著一段一段的記憶,寄且行麵色越來越冷淡,九魄是魔劍,那他呢?一開始就說將魔劍九魄贈予他繼承的師尊……到底將他看做什麼?
容器?抑或是……載體?
新的記憶再次鋪現在寄且行的眼前,這一次,他在裏麵看到了自己。
“帶出來!淹死他這個賤骨頭!”
嘈雜的聲音讓在幻境中的蔚東歌轉頭望去,同時,寄且行也看到了。
那是屬於他的記憶,是娘尚在之時,為了讓娘吃的好一些,他去求了心軟的管家,才謀的一份能夠勉強糊口的零工,卻被那莊子裏的刁蠻小姐給壓著淹了個半死,算是很記憶深刻的事情了。
“他碰了我的地毯!他怎的這麼膽大!你們怎麼找的下人!”
那聲音又尖又銳,寄且行心中已經沒了小時候的憤怒和仇恨,自從上了天巒派,以往的事情仿佛隻是夢境一般,再也掀不起半分波瀾。
寄且行看著蔚東歌手中的九魄脫手而出,直直刺向幻境中的自己。
蔚東歌掐訣,九魄飛回,從蔚東歌接觸的地方一寸一寸的變為鮮紅,寄且行知道這是解開了封印,完全魔化體的九魄。
“讓他喝個飽!讓他――!”那女子還在叫囂,蔚東歌出手了,水池中的荷花化為利刃,擊碎了那幾個幻影,救了慘遭被欺淩,幼時的寄且行。
可寄且行卻明白了,九魄與自己,師尊選擇救他,不過就是……
就像是現實,那一日沒人來救他,他被淹了個半死,又被揍了一頓,最後被丟棄在莊子後邊那條髒臭的小巷中,昏迷了兩日才自己滿身傷痕一瘸一拐的回去。
……從一開始就沒有救贖。
寄且行睜開眼睛。
蔚東歌無力的摔落在寄且行膝頭,一頭青絲已經化為雪白的華發,鋪落在紅色的禮服上,他喘息著,眼角帶著竭力後的豔紅,看起來極美,又極為脆弱——蔚東歌將所有的修為都繼承給了他。
陣法的星芒已經消失,在完成它最後的使命之後變得黯淡無光。
“咳咳……”蔚東歌掩嘴輕咳,小口血沫被他複又吞回,沒想讓寄且行看見,但現在修為高深的寄且行如何察覺不到,他抬起手,溫柔的替蔚東歌擦掉嘴角的血跡,輕聲道:“師尊,我於你是什麼呢?為了不讓九魄傷害世人的封印?”
蔚東歌一頓,低聲道:“你都看到了,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我想聽師尊說。”
“是。”
寄且行眸色瞬間暗下,他表情依舊沒變,依舊輕聲:“為了尚不相熟的蒼生,師尊就要將我舍棄。師尊,你可真狠心。”
蔚東歌沉默下來,寄且行伸出手指,摩擦他那顆淡淡的淚痣:“也是,師尊於我,從來都是算計,對我的好也全是為了籠絡我,全是假的吧。”
“是。”
完全失去了修為的蔚東歌也不願再多說什麼了,他的眼皮很沉,自己的血丹,血咒,還有五百多年來的修為,整個紫府和儲物空間全都給了寄且行,若說補償不了倒也未必,讓寄且行太過於執念自己遲早會滋生心魔,不如一了百了……
寄且行不說話了,蔚東歌強壓著意識的沉重感抬頭,隻見寄且行麵色冰冷,下一刻,他被猛地掀翻在地,再去看,寄且行已經身著紅衣,看紋色正是成親時的料子。
“我本以為永遠也用不上這件衣服。”寄且行眼裏一片濃黑,“這件是我跟師尊去參加婚典時,去街上偷偷買的,我記得之前師尊說帶我去看海,師尊還與我去放了河燈……全部都是假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苦苦壓抑自己!”
“你……”蔚東歌麵上一片訝色。
“師尊,你知道嗎,當我聽說你要和二師叔成婚的時候我有多難過,恨不得將你壓在身下,就像這樣……”寄且行壓到蔚東歌身上,狠狠的撕開他的下擺,順著腿根往裏摸去。
“住手!我是你師尊!”蔚東歌掙紮起來,可沒了修為的他根本奈何不了現在的寄且行!
“你可曾有真把我當成你的徒弟!”寄且行猛然爆發,死死壓住蔚東歌,“無妨!你不把我當成徒弟也行!如今,我想要的我自己來拿取!”
“師尊!你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將修為給了我!”
蔚東歌睜大眼睛,眼裏因為疼痛落下的淚被壓在身上的人溫柔吻去。
作者閑話:
下一章寄哭哭就要黑化了,蔚冷淡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