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馬背身家—203)備胄倒春俶裝客,十六洲國水胡楊  (7)心有不屬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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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餘氏,很配啊!”
    當我說出這句話時,我就後悔了。
    在聞愕的淩亂裏,我俯瞰著我這個有心事的阿棉,她的頭發和眉毛在短短的時間糊成了糟糕的一團。
    臉上是無比決絕的,咬牙把簪子紮進手腕裏,為了雙手好好伏在地下,全然沒管手腕上的口子。
    為了一個不願意,放了一地的血。
    “你是把道理講清楚,還是從現在到生生跪死在這地上?”
    我隻好叫她快點說出來,是因為阿棉出的這主意真的會死。
    當然,也知道她做這事有她的道理。
    “阿棉死罪,阿棉萬死也不是衝著四小姐來的呀,隻是尋思,隻有不生、不戀,投權重之所好,事位高之無憂,才或許可以由阿棉一言,憑公道說話!”
    “拿套錦布過來,”我請下人給她包紮起來,“我要是位高權重,我會告訴你公道就是公家的道,皇法就是皇家的法,我會告訴你胎投錯了,不如薄養厚葬,按齋禮佛,來世投個朱牆家,按這麼轉告天下人,可筆到清平。可我現在既不清平,也無心情,隻希望事要有明白,冤要有報償,隻想知道是什麼公道。”
    “四小姐明慧,任誰也不敢欺瞞四小姐啊,隻是阿棉家裏有個不成事的弟弟,既不可離的太遠,又需要這份活計啊!”這哽咽聲聲大了起來,忙不迭用袖子抹了去,邊擦著邊抽泣道,“新娘子……新娘子,竟不可憐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您叫我這情況怎麼遠嫁?”
    “憑公道說話,是句好話,明天替我上課吧。”
    反正老子明早就走,到時候人往戰場上一站,事往阿棉身上一嫁,五十歲和十四歲誰認識誰?
    我可能太忽視阿棉的想法了,出去倒水時,月光投在假山上,打出一對正親昵的人影。跪下一看,不正是阿棉和教書的。
    那天,那天那麼晦澀難懂的課,阿棉眉都不皺的應下了,原來,原來,是早已互有情義。
    我早該想到,為一個不成器的弟弟,還完全不用哭鬧到這般地步。
    她哭是她即將心有不屬。
    和她幽會的情郎,現在雙雙跪到了我的麵前。
    “請四小姐賜罪,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是一定會被辭退回去的呀,可憐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可是情難自禁……徐郎……真是情難自禁!”
    “四小姐,此事全因我而起,這姑娘傻,我見她是想了不該想的,尋了短見,想來俱是為了徐某,徐某人無能,也願意將責罰一並攬下,因果緣由,任憑差喚,求您放我們一條活路!”
    在他們都苦苦哀求的時候,我又取下了許久沒有用過的傳珠簪,殺人殺的已經彎曲,簪頭,簪翅數處俱已折裂。
    攥著簪子冷眼看著伏罪的兩人,滾燙的厭倦流遍全身,引動了自絕的心思,我把簪子橫過來,對準的是自己的喉嚨,“我要是按你說的辦法,現在是不是該把尖的一頭放進喉嚨裏頭去,也好鮮血引狀,拋灑過堂,去討一個公道回來!”
    “阿棉萬死,小姐切不可傷了自己啊!”
    “相信我,你再用一次是絕對會後悔的!”
    說這話的人用兩隻胳膊鉗住我,冰冷粗糙的手指上滿是各種堅硬的印痕,仿佛一陣冰冷的雨,把我帶到了一方埋葬各種器物的墳塚。
    是夏侯傑……
    “真不給自己留一點活路嗎,還是你以為每次我都會剛好經過?”
    “一條活路?那丈夫比我爹都大,給我一條活路?”
    夏侯傑眼前一亮,把一包厚重的衣服塞進了我的懷裏。
    “明天天亮,雞鳴為號。”
    這就走!
    星光愈發濃烈的後半夜,絳紫和純黑在眼色裏勾兌出微醺的神采,苦難與希翼等比溶均,仿佛隔世的不期和當世的無奈撞到了一起。
    “徐生,阿棉,到雞鳴一起走吧?”
    “一起?走?”
    “聽著,阿棉,在即將到來的亂世裏,留在這個已經破敗的家府裏,肯定沒有好結果,倒不如一起去前線,搏一個功名出來。”
    “可是,徐郎?”
    終於還是放不下他。
    “我們一起走,到兵營去做個書吏就好,家裏還有幾處田產,借此吸引一些流民,阿棉,跟我走,對誰都好。”
    這書生倒是一改那副懦弱的模樣,眼神堅定了起來,板過阿棉的手,“四小姐,那邊有勞了。”
    “沒問題,夏侯傑一定都會同意的,對吧?”
    夏侯傑自然是來做這件事的,他從背囊裏拿出一套衣服,拽起袖管為我披了上來,“長於綺羅,可不都是可憐人……”
    “如果能選擇的話,我根本不想重生在這種家庭……”
    “重生?你想生在什麼地方?”夏侯傑俯下身來,“但說,除卻這一頭的傳珠離枝,還真和我初上戰場時一般無二。”
    “你初上戰場的時候幾歲?”
    “兩歲。”
    “在天願為比翼,在地願為連理,長於綺羅,世人皆道錦衣玉食,有多少人想進去,可是在我看來,連一聲雞鳴都換不到,終是不屬。”
    我望著漫天的藍鬥失卻真實,夏侯傑拉聳了腦袋,垂在我的肩頭,臉蛋一如初碰時一樣冰涼。
    “那就陪你聽一聽那聲雞鳴,多麼好聽。”
    “你感受不到的,你太自由了。”
    我剛剛說完,他翻身把另一隻手也搭了過來,幾乎把我當成了一個枕頭,我推搡不及。
    “記著叫我。”
    不及他睡過去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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