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之怔在原地，他雖身體不好了，腦子又沒有不好，搜尋記憶也找不到程羽亦的樣子。而且按他的說法，十三年前便相識，當時程羽亦也才幾歲啊，怎麼說應該也是大事才能記到現在。
    李暮之回答不上來。
    “嗬，我早就料想到你會忘記的，可是我全記得。但你也不要誤會，我會說這個隻是希望，隻是希望你不要這麼早死罷了……你能做到嗎？”程羽亦一改往日的溫吞，他直直地盯著李暮之把話說完，盼著一個肯定的答複。
    李暮之歎了一口氣，最怕是這種情況了，他無奈笑道：“沒想到你是如此在意我，那不該十三年前就告訴我嗎？”
    聽到這話的程羽亦居然麵露歉疚，他輕聲說：“是我不好。”
    “玩笑話，是玩笑話，程公子你不要想多了。”
    “你不知道的是……我比你認識我要早很多，也知道你身上發生的事。”
    “好好好好，夠了。多謝你，你的好意我領教了。我累了，不送你們。”李暮之轉過身往床邊上走。
    好一會身後才傳來程羽亦和錦泉陸續告辭的聲音，又有門口輕輕合起的響動。
    他緊握著拳頭又鬆開，若是無私在意我的人，為什麼要到現在才出現啊，到底還能剩下多少時間？一時間心緒難平，是誰說了謊？又是誰相信了呢？
    “想什麼這麼出神啊？咦，能自己站起來了嗎？身體受得住嗎？”陸叔叔這會又推門進來，他來到李暮之麵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李暮之的臉龐，立馬就放下了，李暮之笑著說：“外麵凍得手冷了吧，來。”他抓起陸叔的雙手，在自己溫熱的臉龐慢慢地磨蹭著。
    陸成謐也跟著笑了起來，一個人願意寵溺另一個人願意被寵溺，好像他們的關係又變得很親密無間了。每每冒出這樣的念頭來，都應該提醒自己不要犯傻，李暮之早就習慣這種反複了。
    “想不想出去？”
    “出去哪裏？”
    “嗯……就出去吃東西嘛。”陸成謐雙手輕搭著李暮之，眼睛晶晶亮亮。
    “好。”李暮之回答得幹脆，他罩了件外衣就要往外走。
    “外麵挺冷的，你多穿一些。”
    “難得露出能關心人的樣子麼，我不冷的。”李暮之笑著說。
    兩人沿著小院往外慢慢走去，果然是陰天，一切都灰蒙蒙的，空氣又冷又濕，明顯不是出街的好日子。一路上不斷下人招呼著“李公子，陸公子”，並不見有人阻攔。兩個人就這麼堂而皇之地來到宅外大街上，誰成想到幾天前他們還差點被撲殺在這座宅子裏。
    李暮之輕車熟路，畢竟也是翻牆逃出來過，東拐西拐地能來到主路上，陸成謐跟在身側並不多言。
    “陸叔叔，你想要吃什麼？”
    “……”
    “陸叔……”
    “哦，你說什麼？我想吃什麼？那邊是賣冰糖葫蘆麼？我吃那個就好。”陸成謐回過神，看到對街有賣，就說了冰糖葫蘆。
    出街啊去一起買吃的啊，這麼容易辦到的事情，以前怎麼就這麼難實現？為什麼和你相關的所有事，都變得麻煩起來了？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不肯從我的記憶裏消失掉呢？到底是誰更殘忍哪？陸成謐看著對街站立的李暮之，身形單薄又挺拔，少年的稚氣似乎還殘留在臉上，隻是眉間隱隱的蹙起，會想到是否懷著太重的心事。見他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朝自己招手，陸成謐收起遊離的思緒，向著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