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之看著陸叔叔猛地站了起來，他站立在那裏，表情似笑非笑，終於吐出一句：“你明知道，他遲早都得娶解家姑娘的。”
    李暮之一愣，低頭緩緩說：“我知道。”
    他該成親的，解彤是最適合他的姑娘。我李暮之對他來說又有什麼要緊？恨我還來不及。這些氣話也不過是渺小自尊心的掙紮，李暮之一時也陷入沉思。
    他低頭垂目看到自己手掌深深淺淺的繭子，忽然就想到曾經和他握在一起時，手掌傳來的熱度，細細地撫摸紋理，像是一路傾聽他成長的小小故事，會讓人心軟留戀和不舍。
    李暮之出神地想，牽動愁腸，心疼不已，不知是對他還是對自己。
    陸叔叔回坐在床邊，讓李暮之回過神。“我很擔心你…”他開口就被李暮之打斷，李暮之說：“我不會這樣做。我不是我父親，不會不告而別。”李暮之目光堅定，說得斬釘截鐵，陸叔叔嘴邊的話也咽下去了。
    房間角落裏暗處的身形動了動，李暮之嚇了一跳，能這麼厲害地隱藏了所有氣息，功夫了得。他一邊責怪自己放鬆戒備，一方麵又趕緊提氣。
    隨著身形慢慢移動到亮處，一張熟悉的臉旁顯現。李暮之自然認得的，眼前的男子，身形又寬又龐大，臉上擺著說不出的深沉詭計，劍眉橫豎，眼神蔑視。程家大當家，程寧宇。
    程家和李家在早些年還有所往來，年少時的李暮之還有依稀印象，記得那時竹影熱鬧，人聲鼎沸。這些年卻不知為何，搶不過彼此生意，繼而肆意侵占地盤，拉攏元解兩家更加激發矛盾。李暮之不是因為年少的殘存記憶才認得，他曾隻身前往暗殺程寧宇多次，自然認得。
    李暮之暗暗握拳，程寧宇肯定也知道他。
    “暮兒幾個月又長個了，真覺得自己老了，一天天怎麼都是一個樣。”他撚著自己的小胡子，笑盈盈地評價。
    “哼，怎麼會一樣？”陸叔叔接話，斜睨向他。“隻有你自己不覺得罷了。”
    “哈哈哈，是了。這些年見暮之的次數比你多，自然覺得我變化大。”程寧宇哈哈大笑。
    李暮之握緊的拳頭鬆開又攥緊，看著兩人他們自然接話，他一直沉默著。
    陸叔叔此時卻住了嘴，他轉頭看著李暮之，一臉悲憫。過了許久，他才從沉默中說話：“你沒有傷害他，我替星遠謝你。這些年若沒有你暗中護著，這條血脈怕是早斷了。”
    “我這人呢，念舊。故人有知遇之恩，照顧本就尋常。”程寧宇正色道。
    “暮之，程叔叔……他一直在護著你的，你可知？”陸叔叔轉頭問李暮之。
    李暮之細細聽了他們的對話，什麼暮兒暮之叫得親昵，還又扯到他父親，他已經深感不耐煩。感謝他？免了吧。李暮之多次暗殺不成，還得身負重傷，這也叫照顧和護著？他緊緊抿著嘴巴，不回答。
    程寧宇卻是明白人，他看著李暮之恍惚的神色，自然也懂得交手時下手是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