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回顧過去，肯定會發現存在著某個節點，因為這個節點的存在，人生的軌跡從此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也造成了性格中矛盾和分裂，以及數不清的愁緒。
    如果是我的節點，那該從什麼時候算起呢？李慕之入睡前，隻是允許自己冒出了這個小念頭，結果一晚上都被噩夢侵擾。對他而說，和現實有違背，那就足以是最大的噩夢了。因為他夢見了父親，父親還在家裏，夢裏經過好幾年時間的幸福都如履薄冰，可是他仍感激。這份感激似乎是出於對未來最難割舍的希望，和對過去的一切最深層的逃避。
    而他早已經過了相信夢境的年紀，盡管感激著，幸福著，依舊有一部分的清醒告訴他，這是假的。
    李慕之在一片茫然中醒來，責怪自己的理智，像是連一個美夢都不讓自己擁有了，於是心情也變得悶悶的。
    醒來不久，就有下人魚貫地進來伺候起床洗漱，他騰地坐起，盡量不讓自己情緒外漏，吩咐那些家夥統統出去。他也不是什麼正經少爺，早就一個人習慣了。被別人伺候和伺候別人，他都受不起。
    他收拾完畢，待推門出去，卻是難得的好天氣。不比北方幹燥陰冷，這裏的空氣都潮濕得很有分量，因臨近海邊，風裏的鹹味似乎也聞到了。他從未擁有這等放鬆時刻，不由地背著手，迎風而站，人生的閑適對他來說是多麼難得的奢望，好像壞的心情也被帶走吹散，他得到了某種安慰。
    “早上還是要冷的。”他睜眼轉頭看到穿著淡素色厚錦衣款款而來的程羽亦。
    “還好的，程公子。”李慕之淺淺應道。
    “嗯……今天天氣是難得的好，李公子若不嫌棄，陪我去園中逛逛可好？”程羽亦也不看他，隻是隨著李慕之剛才的眼神，細細看著微藍的天空。
    李慕之隨之就道：“好。”
    “錦泉不在麼？”他邊隨著程公子走在廊間甬道，故意漫不經心地問。
    “是。”
    “那他……倒是錯過這遊園了啊。”
    “嗬嗬，說笑了。”
    “那……他去了哪？”
    “老家有急事，便回去了。”
    “噢……他不是你程家的人麼？”
    “不是啊。”
    “錦泉……對你，倒是很盡心麽。”
    “是啊。”
    “……”
    “李公子。”
    “嗯？”
    “你若勉強，可以不用和我說話的。”
    李慕之怔在那裏，答不上話，他本就有想套話的意思卻又不想做得明顯，但是見程家公子應答地生硬隨意，自己不免也有些惱了。
    他冷哼一聲，說道：“好呀。”
    然後他看到程羽亦更加惱怒的臉，隻見程公子緊鎖著眉頭，死死看著自己好一會才氣憤地移開。兩人也就開始陷入更深的沉默中，李慕之想的是這程家公子未免太過高傲，隻有是他自己想說的想做的才會看出盡力。那他這麼努力留我下來難道隻是為了自保麼？李慕之不以為然。
    程羽亦說這話原是替著李慕之著想，卻沒發現因這話倒激起了李慕之的難以平複的好奇心。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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