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之看著程羽亦逐漸嚴肅的臉，有點想要推一把，至少能逼問出什麼來，但是程羽亦緊抿著嘴，隻是眉頭緊皺，並沒有搭腔。
    他心下不齒，臉上卻換了神色，嬉笑著說：“玩笑話而已，不要介意啊，程公子。”
    他繞著站定的程羽亦，又靠近他幾分佯裝端詳著，“錦泉照顧我於我有恩，自然多過問幾句。”
    “於你有恩？”程羽亦抬頭回看應道。
    “恩情麼？當屬你，救了我又好心收留了我。多謝了，程公子。”李慕之說這還行了大禮。
    “你真這麼認為嗎？不會覺得是我故意扣著你？”
    “那你是真的想扣著我嗎？”
    “……嗬，李公子還真是多慮了。”
    “好。那你是為了什麼？”
    “……為你啊。我這可是等了好多年，才有這麼個機會。”程羽亦語氣倒不像是假的，隻是有些氣鼓鼓的。
    “什麼機會？等著我被逐出家門，被全武林唾棄追殺？”李慕之正色地問。
    程羽亦反而勾起嘴角，有些笑意。他說：“你當時做這些事之前，應該早有預料的吧。”
    “嗯……哈哈哈哈，是。我並不後悔。”李慕之笑得坦然。
    “料想……也是這樣，那我做事的話，更加會思慮周全。至於後悔，也是我得承擔的。”
    “程公子，若是我們以後說話也這麼敞亮，也就沒有那麼多誤會了啊。”李慕之似乎是很高興，他攬過程羽亦的肩膀，拍了拍肩。程羽亦餘光掃了下他瘦長的手指，應付地笑了笑，似乎心事又重了些。
    忽然就有了光影掃過，陽光開始傾落在他們的周身、廊簷上、地上、樹上，李慕之看著一片暖陽中的容顏，有些晃神。一定是錯覺，一定不是你。又或許是你見不得我這下場，慈悲於我，才派了這麼個人吧。李慕之能想到的借口都用了起來，他伸手撚著程羽亦到胸前的鬢發。
    是程羽亦猛地後退，讓李慕之吃驚地回神。
    “是我冒失了！程公子！”他立馬說道。
    “哼。”程羽亦冷笑一聲，說：“我看你也累了，這園子又不會跑，下回再看吧。”說完就徑直走了。
    其實也沒逛出多遠，隻是陽光難得，好走在冬日太陽下就可以撫平傷痛，遺忘過去。我不恨了，我也不痛了。我可以離開你，繼續生活。李慕之抱著這麼些個想法，感覺自己還能再撐一會。
    連續幾日的放晴讓李慕之心情舒暢，身上的傷口日日有下人打理，好得很快。更讓他覺得放鬆的是，頻繁的寒症似乎也沒有再發作跡象。
    他隻是隱隱有愧，又覺得這程家公子太過假正經。眼神話語總歸是有跡象，再掩飾也能被覺察到。何況這感覺李慕之太過熟悉了。
    程家這個宅院，讓李慕之暫時隔絕了人世的紛擾。他似乎撿起了少時很多的興趣，他逛園子，他看草木魚蟲，花開花謝，臘梅清香。他也可以靜心寫的一手好字，即興賦詩。笛子也不生疏。不時地程羽亦就過來陪他，走走逛逛聊聊，那日頭發引出的不快大家都禮貌地避開。
    “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原先都不曾經曆過的。”李慕之一日在楓樹下說道，天氣寒冷，這楓樹早早落完了葉子。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身側的程羽亦卻好像懂。
    他應合說：“我總以為，人隻要還有得選擇，就是極為幸運的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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