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回: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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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上有一個小小的茶寮,夥計遊人,嚇得雞飛狗跳,四散逃竄。
雷中鳴的武功較純較精,輕功了得,臂力驚人,而且經驗豐富,占了先機;永琪在宮中習劍練射,懂搏擊之術,又隨太師父修煉內功,較為博雜,取長補短,也能堅守門戶,抵禦敵人。鬥了十多個回合,開始以內力相拚,二人同時拋去兵刃,拳來腳往,更加凶險。
小燕子取出九節鞭,在旁壓陣,可是,她內力有限,被他們的拳風迫開,壓根兒無法插手,緊張得滿頭大汗!
這時,叢林中鑽出兩名酒樓夥計模樣的人,他們喜形於色,其中一人驚歎道:「果然是他!他真的沒有死!」正是喬裝的陳嘉洛,他本想和李光駕著驢車,默默跟隨出殯行列,送永琪最後一程。
今早,遠遠瞧見小燕子等人上車,卻又不是上山,更不見僧侶伴隨,已經覺得事有蹊蹺,於是一直跟蹤,至神武門附近,見小燕子被人擄走,立即使出輕功,緊隨在後。
雷中鳴是老江湖,手段利辣,頗為奸狡;永琪在宮中養尊處優,到底臨陣經驗有限,多次受挫,險象環生,小燕子非但幫不上忙,雷中鳴手臂一張,五指「喀喇」一收,差點兒又抓住她的左手;幸好小燕子甚為滑溜,纖腰一擺,隨手把九節鞭塞在他的手心中,逃過一劫。
這樣,小燕子才知道此人技藝超群,並非張軒可以相比,她惹不起他!
陳嘉洛要出手相助,李光卻扯住了他,示意他望向小徑。
那邊廂,簫劍和爾康正領著侍衛趕到;乾隆、永璿、女眷和小孩,也在禦林軍的簇擁下登山。
雷中鳴對其他人視若無睹,隻一心想打敗永琪。
永琪凝神接戰,不敢輕敵。
爾康大喝一聲:「逆賊,你膽大包天,還不快快投降,束手就擒?」
雷中鳴向永琪輕蔑地道:「怎樣?韃子兵不懂江湖規矩?要倚多取勝嗎?」
永琪答道:「你就是勝了,也逃不掉!」
雷中鳴大笑道:「就憑你的娃娃兵團?」他口中說話,手上又加了勁。
陳嘉洛越看越急,向李光道:「永琪的武功不弱,隻是經驗尚淺,反應太慢了,你快想想辦法!」
李光一聽,高喊:「這招『響遏行雲』,使得好!『一柱擎天』,夠火候!『力爭上遊』,真是不同凡響…」
雷中鳴和永琪均是一呆,原來,李光與雷中鳴同門學藝,對於他的武功底細,所知甚詳。他在雷中鳴出招之前,先道出招式名稱,讓永琪及早防範,有所準備。
李光又再喊:「『囗蜜腹劍』,好…『橫掃千軍』,有水準…『得寸進尺』…『虛懷若穀』…」
永琪雖然不熟悉雷中鳴的功夫,但名稱與招式總有點兒關係,稍加聯想,便猜到他的來勢,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永琪精神大振,越戰越勇,將新近學來的功夫,發揮得淋漓盡致。
雷中鳴沒想到永琪在短短一、兩個月間,功夫又大有進境。再環顧四周,簫劍和爾康等人虎視眈眈,隻要他稍為鬆懈,眾人就要一擁而上,把自己生擒活捉;李光恨他多行不義,非但不助他,反有意令他落敗。
想到自己就是打敗了永琪,仍然難逃一死,真是追悔莫及!其實,他從榮錕那裏已得了不少好處,足以讓他遠走西域,在塞外豐衣足食,一生無休。若不是他貪得無厭,利欲薰心,為了寶藏而回來抓小燕子,怎會淪落至此?
在這最後關頭,他仍不服輸,他瞥見小燕子偷偷藏身在大樹後,一個鯉魚翻身,已落在大樹之前,伸出右手,向樹後一抓,就要逮住小燕子…
豈料,他五指一收,隻覺觸手冰冷,竟抓在利劍之上,手指手掌均被割傷,手一鬆,已到手的短劍又丟了!
原來小燕子非常好奇:為什麼張軒和這個大魔頭,都要搶娘遺下的寶劍呢?她從褲管中取出寶劍,拔劍出鞘,仔細研究。冷不防雷中鳴的利爪襲來,她想也沒想,便把寶劍向他的手一塞:「哇!給你!」然後溜之大吉。她逃到永琪身後,還慶幸自己夠機警,心想:寶劍不過是身外物,丟了就算了,我的小命,可寶貝得緊!
永琪上前補上一掌,把他壓在地上,爾康和簫劍立即趕過來,困綁了他,讓侍衛拿下,遊人和夥計又冒出來撿拾東西,場麵有點兒混亂。
永琪趕忙察看小燕子,發現她的手臂撞傷了小許,膧起了一塊,心痛不矣。
簫劍拾起短劍交回小燕子,她才籲一口氣:「好險!」
永琪向眾人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又轉頭望向樹叢那邊,尋覓李光和陳家洛的蹤跡。
不料,二人無聲無色地出現在他的麵前,跟他擦肩而過。隻聽見陳家洛輕輕念道:「君乘車,我戴笠,他朝相逢下車揖!」
永琪和陳家洛,同時回頭,一時感慨萬千,二人相顧一笑,微微點頭,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小燕子瞧瞧陳家洛,然後又揉揉眼睛,正要說什麼,永琪已扯著她的衣袖道:「皇阿瑪來了!」
小燕子識相地住口,乾隆抱著綿億走近,紫薇等人隨侍在側。
綿億吵著要下來,乾隆才放下他,他便奔向小燕子;小燕子擁著兒子親親,笑著跟各人招呼,訴說著剛才驚險的情況,乾隆也來察看她的傷勢。
紫薇擁抱著她道:「真嚇得我魂飛魄散!到了宮門外,還有此一劫!」
小燕子說:「放心吧!我命大,每次都有驚無險,死不了!」又道:「幹麼壞人老是搶我的劍?」
紫薇想了想,便道:「可能,這劍隱藏了什麼秘密或寶藏!」
晴兒說:「可是,這劍又沒有暗格,劍柄的白玉雖好,卻也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
三人一塊兒檢查短劍,永琰也要加入,各人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永琪蹙著眉心思索。
乾隆上下打量著永琪,高興地笑道:「永琪,實在是太好了!我看你的功夫,又進步了不少!」
永琪謙和地道:「這次見了太師父,他又教了我不少武功!」
乾隆點頭表示讚許,他命令眾人道:「我們快回宮吧!那個刺客,明天再審!」轉頭又再問永琪:「剛才那兩個夥計,出言提點你,是不是太師父的人?是你的朋友嗎?還是過路人?我看他們,似乎幫了你一個大忙!」乾隆的武功不精,但眼光獨到,雖猜不中,亦不遠矣。
永琪微微一哂,道:「我也搞不清他們是不是朋友,但我可以肯定,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乾隆覺得甚是稀奇:「噢!」
永琪慨歎一聲:「就是--貪婪!�
永琪和小燕子平安回宮,眾人均喜出望外。太後老懷大慰,令妃更喜極而泣。這晚,太後在慈寧宮設宴慶祝,一家人樂也融融,且不細表。
乾隆想到自己經常訓斥永璿,而忽視了他的才能,心裏著實有點兒內疚,隻罰他閉門思過,不再重罰。
雷中鳴為虎作倀,惡貫滿盈,被乾隆判了極刑,即時處決;至於寶劍的秘密,雷中鳴不甚了了,乾隆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當乾隆提到立永琪為太子時,永琪立即道:「皇阿瑪,你已詔告天下,說我已死了,假如現在又詔告天下,說我並沒有死,反而要傳位給我,豈非成了天大的笑話!」
乾隆一聽,想想:永琪所言甚是,如此一來,世人都要嘲笑自己老糊塗,未搞清楚狀況就為兒子舉殯,一世英明盡喪,心中滿不是味兒!幾位知心的大臣也麵麵相覷,覺得不甚妥當。
永琪又道:「皇阿瑪,我已決定和小燕子隱居山林,世上已沒有五阿哥這一號人物了!你還是考慮永璿吧!」
乾隆哼了一聲道:「永璿?朕不削去他的宗藉,是因為你們拚命替他求情!你還要朕傳位給他?」
永琪歎口氣道:「我這個人,本來就不適合當一國之君,現在更不可能繼承大統了。皇阿瑪不肯立永璿,我也明白。但另外的幾位阿哥仍未長成,說不定他們比我更適合作儲君。無論皇阿瑪選那一位,隻要有用得著永琪的地方,永琪都願意竭盡所能,效忠新君,無怨無悔,請皇阿瑪放心。」
乾隆沒有更好的辦法,一切隻好耽擱下來。
(三十年後,乾隆八十五歲,在位六十年,剛好一個花甲,他曉諭天下,傳位於皇十五子永琰,改名顒琰,改國號嘉慶。乾隆放棄了幾位已屆中年的兒子,反而選了永琰,是因為永琰為人正直賢仁,勤奮好學。加上他正值盛年,如日中天,雄心壯誌,敢作敢為,有整頓吏治、統領天下的大氣魄,確是最佳人選。他上任不久,即命永璿等人,抄了大貪官和珅的家。)
五月某天,紫薇和小燕子相約到貝勒府去探望桂枝。原來紫薇身負重任,要代令妃娘娘探聽一下桂枝對永瑢的意思;小燕子也嚷著要去答謝她,她一直感念著桂枝來向她報訊,讓她及時趕到,義父才出手阻止雷中鳴刺殺永琪。
二人在大廳等了好一會,桂枝出來迎接。她要跪下請安,小燕子忙伸手相扶,笑道:「不要跪不要跪,現在又不是在皇宮,大家別客氣了!」然後,她就急不及待地把帶來的糕點打開,要桂枝嚐嚐她的手藝。
紫薇見桂枝的裙裾沾了點泥,便道:「桂枝,我們打擾了,你在忙什麼?」
桂枝道:「那裏!我正閑著,就找點事來做,在後園栽花!」
小燕子奇道:「栽花,好啊!這個我有興趣,我們一起賞花去!」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挽著二人的手臂到了花園。
園中花兒朵朵盛開,有海棠、芙蓉、玉蘭、梨花…
桂枝帶著二人參觀,小燕子高興得不得了,心裏已在計劃著怎樣改建王府的庭院,不知不覺走遠了。
紫薇隨桂枝來到園中一角,地上有兩盤剛分株的菊花,正值仲夏時節,仍未長花蕾。
紫薇道:「你就在忙著弄這個?」
桂枝臉兒一紅,答道:「對!」
紫薇心中大奇,卻不動聲色,問道:「你吩咐下人辦也就行,何必自己動手那麼麻煩!」
桂枝微微一笑。
紫薇又道:「你這麼緊張,這盆栽一定是什麼人送你的了,究竟是誰?快從實招來!」
桂枝不好意思地道:「是…六阿哥送來的!你別誤會,他奉皇上之命來看看我的哥哥,是不是真的病得無法起床。他見我們園中有許多菊花,獨決了這個品種,就送來給我們!我也不知道這菊花是什麼個樣子!」
紫薇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有點好笑,道:「我又沒有說過什麼,你為何急於撇清?」
桂枝一聽,似嗔還喜,別過頭去看地上的盆栽。
小燕子過來,好奇地道:「桂枝,這盆栽隻得綠葉,無花無果,有什麼好看?」
紫薇沒好氣地道:「這是菊花,要到秋天才會開花!」
小燕子也沒好氣地道:「難道我不知道嗎?既然秋天才開花,現在對它乾瞪眼睛也沒用,我去看別的!那邊的是不是紫薇花?」說著,也不等她們,逕自往水榭方向而去。
紫薇輕輕搖頭,向桂枝道:「雖然菊花要到秋天才會開,可是,如果到秋天才去管它,它可能早已經枯死了!桂枝,你溫婉嫻淑,善良正直,你親手栽的花,一定不會無花無果!就隻是…長出來的花,跟你心中期望的不同!可能…比你想的還要美!」
桂枝聽後,幽幽地道:「格格,你在說什麼嘛!」
紫薇微笑道:「我在說…這盆菊花…」她偷瞧桂枝的臉,見她沒回應,又再補上一句:「和…送花人!這送花人,是個惜花人,但不知收花人,可是朵解語花!」
桂枝輕聲道:「什麼解語花嘛?人家被你搞糊塗了。」
紫薇歎口氣道:「我在說六阿哥呀!我就知道我這個弟弟,木立寡言,老是不會表達自己!你和六阿哥都是同類人,大家對彼此有好感,卻不肯主動向對方表示,這樣子等下去,要等到什麼時候才開花結果?」
桂枝的臉紅了,輕歎一口氣,道:「格格,我早就知道五阿哥心裏隻有小燕子,沒有我這個人。可是,我的心卻不知為何,裝不下別的人,我管束了我的人,卻管束不了我的心!這些日子以來,哥哥出了事,我的心好亂、好煩,也沒有留意其他人!直到那天,六阿哥送來了這盆菊花給我們,我才醒悟到:他一直在我身旁,他一直都那麼關心我!」
紫薇一聽,歡喜地說:「這樣說來,你對他也有好感了!菊花是隱逸者,開在秋天裏,桂花也開在秋天裏呀,多麼湊巧!桂枝,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一定會得到你應得的幸福的!」
小燕子邊走邊賞花,不知不覺到了水榭。她瞥見水榭的椅子上,躺著一個人,好奇心驅使之下,她走了進去。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立時火上心頭…
她叉著腰肢,破口大罵道:「死榮錕,病榮錕,烏龜王八蛋,皇阿瑪不殺你,我把你剁成十塊八塊!」
榮錕眼睜睜地望著她,嘴唇微微顫動,卻說不出話來。
小燕子更生氣,大叫道:「你別在這裏裝死,快起來,我要跟你打一場!」她踢向榮錕的小腿,又去拉他的衣袖。
榮錕的手腳冰冷,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反應。小燕子打他也不是,不打他也不是,心中老大不舒服,一股怨氣沒法宣洩出來。
一個嬌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打他也沒用,他根本沒有感覺,不會覺得痛!」
小燕子回頭一看,一名嫋嫋娜娜的女子,捧著一碗稀飯,過來餵榮錕。小燕子生氣地道:「你是誰?怎麼從沒見過你?」
那女子行禮道:「奴婢是新來的!不知夫人是哪一家、哪一戶的福晉!該怎生稱呼?請示下!」此女正是榮錕養在外頭的小妾葦兒,她久久不見榮錕回來,又上門找桂枝。知道榮錕出了事情,哀求桂枝讓她留下。桂枝作不了主,請示了義父,由義父作主,讓她入門,照顧榮錕。
小燕子答道:「我叫小燕子,我來探望桂枝!」
葦兒忙放下稀飯,向小燕子請安,招呼她坐下,又敬了茶,甚是殷勤,她本來就非常乖巧,很會侍候人。小燕子消了氣,道:「算了,你忙你的吧!我隨處走走!」
小燕子在外轉了一圈,又回到水榭,見葦兒餵飯給榮錕,甚是熨貼細心。粥水老是從榮錕的嘴唇邊流出來,葦兒替他輕輕抹去,餵一次、抹一下、說句溫柔話,眼中帶著無限憐愛。
小燕子又走去向葦兒道:「這個人壞得很,你對他這麼好幹麼?」
葦兒道:「奴婢隻知道他是俺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救了俺,俺仍在地獄裏,被人虐待,叫人瞧不起,過些暗無天日的日子,生不如死!」
小燕子坐在葦兒身旁道:「是這樣嗎?我小時也好可憐,被人買來賣去,被主人鞭打!我們真是那個什麼『同是天涯淪落人』!」
兩人重新打量對方,竟不分彼此,坐在一塊,手拉著手談話,互道身世。
原來,葦兒是家中獨女,來自世家,可惜到她這一代,父親嚐酒嚐賭,債台高築,更欠下當地惡霸白龍子一大筆錢,他無力償還,醉酒後,也不知是跳河自盡,還是不慎掉入水中,溺死了。可憐十歲不到的葦兒,被白龍子賣進妓院還債,才滿十五歲,被老板娘威迫利誘,替她開了臉,改名春紅。她年少無知,又勢孤力弱,無力反抗,慘被鳱母當作搖錢樹,開始過一些對人歡笑背人愁的皮肉生涯,痛苦隻有自己知。
她也不怨天尤人,隻想盡快攢夠錢,替自己贖身,重獲新生。不料,一天,那害死她父親的白龍子到妓院尋歡,看上了她,要在她的房間留宿,春紅不允,白龍子一生氣,大罵老板娘。老板娘命人毒打春紅,迫她就範。
那晚,白龍子對她百般淩辱,強占了她。春紅被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兩天後,春紅正在彈琴唱歌,白龍子再臨,要替春紅贖身,帶回家收房,春紅寧死不屈,嚷著要撞牆自盡。
榮錕剛好在妓院中,他毫不考慮,便出價十倍,將春紅贖回來,改名葦兒。
其實,他見春紅梨渦淺笑,風姿神韻,十足紫薇的樣子,早已有點心動,現在正好把她據為己有。
隻是,榮錕亦是有頭有臉的人,不可能隨便帶一名歡場女子回家,唯有養在外頭。
白龍子不及榮錕有財有勢,他心有不甘,探得榮錕常經過的路線,埋伏在暗處,趁他走過,投下一隻大水缸。榮錕功夫不甚了了,水缸從高處墜下,加上衝力,足有千斤重,他避無可避,立時頭破血流,昏倒在地。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全身癱瘓,毫無知覺,動彈不得,他的國舅夢、他的權力夢,一一成空;嬌妻美妾,無福消受;珍饈百味,食不知味;華廈巨宅,他隻能占一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正如乾隆說:「他一定比死更難受,這就是他的報應了!」
小燕子聽過了葦兒的身世,非常感慨:「想不到,你的身世比我更可憐!如果賣我的人,心眼再壞一些,不是賣給人家做丫頭,而是賣給妓院,天呀!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葦兒道:「在俺的眼中,榮大人是一個神,他是來打救俺的!奴婢不管他以後會不會動,也不管別人說他什麼,俺這一輩子,是跟定了他,不會離開他的了!」說的時候,兩眼含淚,凝視著榮錕,嘴角卻帶著幸福的微笑。
小燕子隻覺自己比葦兒幸福多了,忽然想:榮錕作了這麼多壞事,也被人這樣愛著,實在是太幸福了。
紫薇和桂枝信步到了水榭,尋著了小燕子,喚她道:「小燕子,小燕子,時候不早了,要回家了!」
小燕子便跟葦兒說再見,這樣紫薇才留意到葦兒的存在,這女子…似曾相識…
葦兒向她躬身行禮:「格格吉祥,奴婢向格格請安!」
桂枝略作介紹,二人寒暄了幾句,紫薇欲離開,葦兒卻忽然留住了她�
紫薇懷了身孕,容易疲倦,她見時候不早了,尋著了小燕子,正想回家,葦兒卻留住她。
葦兒道:「奴婢有一個不情之請,格格可以過來看看榮大人嗎?」
紫薇頓感錯愕,正猶豫間,小燕子已在她耳邊道:「紫薇,你看!這葦兒身世好可憐,榮錕曾救過她,所以,她好愛榮錕。你就看在葦兒的份上,去看他一眼吧!畢竟,他也算做過一件好事呀!」
葦兒過來牽著紫薇的手道:「他已經病成這樣,再也無法害人了。格格慈悲為懷,就當是同情他,可憐他吧!」
紫薇跟葦兒走到榮錕身旁,榮錕看見紫薇,眼睛泛起了異樣的光芒,似乎非常歡喜、非常激動,他的嘴巴顫動,不知想說些什麼。
紫薇輕歎一口氣,安慰他道:「你好好休養吧!放心,皇阿瑪見你這樣,已不忍再追究你的過錯了!」
葦兒幽幽地說:「他不是害怕皇上追究他,他是想告訴你:他好喜歡你!他想親口跟你說:他愛你!」
紫薇聽得呆住了,漲紅了臉,半晌才道:「你…你在說什麼?你在開什麼玩笑?」
葦兒認真地道:「他一直都好喜歡你,卻不能跟你說,也不能讓你知道,否則,就要惹來殺身之禍,在你的眼中,他跟其他侍衛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隻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奴才,配不上你…」
紫薇忙道:「沒有!我從來沒有把他看待成奴才…隻是…我已為人婦,我全心全意愛我的丈夫,我從沒留意他,倒是真的!」
葦兒再道:「格格從沒留意他,所以就不曉得他有多留意你!他每次在宮中見到你,或是在王府跟你碰麵,他總要樂上好幾天!他替俺贖身,隻因俺的笑容,跟格格有幾分相似,他對你,簡直是神魂顛倒、癡戀若狂!」
紫薇不免同情他:「可是…可是…我早已指婚給了爾康,一女豈能配二夫?我跟爾康相愛極深,我倆可以無條件地為對方犧牲,爾康可以為了我,放棄身分地位,榮華富貴;我們一起出走,就是為了可以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他又不是不清楚。」
葦兒苦笑道:「如果他能控製自己,就不會為了你,做了那麼多的傻事了!他以為除去了五阿哥和額駙,依附八阿哥,有了權勢,就可以得到你!他對你的愛,已經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
紫薇震驚地道:「你說:他幹這許多壞事,就是為了得到我?他要害我的丈夫、殺我的哥哥,挑撥離間我們的關係、破壞我家人的感情,就隻是因為他愛我?他愛我,就要這麼自私,這樣不擇手段的來害我和我的親人?這樣的愛,未免太可怕了!不!這怎可能算是愛?請你別汙辱了『愛』這個字!」
紫薇顯得十分憤怒,葦兒呆住了,她滿以為紫薇知道榮錕對她的感情後,會非常感動,豈料,適得其反。葦兒疑惑地道:「難道,他…是愛錯了?」
桂枝走到榮錕跟前,怔怔地看著他,憐惜地道:「我這個哥哥,自小沒有娘。後來,阿瑪調配到南方,為了他的前程,又把他留在北京,交給義父撫養,小小年紀,他就失去了父母的愛,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心中隻知道權位的重要,有了權力,就可以生存,就可以呼風喚雨!他從未嚐過真正愛的滋味,又怎會領略到愛的真諦?又怎懂得怎樣去愛人才是對?」
榮錕被妹妹的話觸動了心靈脆弱之處,心中酸楚,他緊閉雙眼,豆大的淚水從眼角滴下來。此刻,他才真正了解自己。以往,他過於驕傲,不肯承認他的生命中欠缺了「愛」--他不懂得去愛!他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利用聲色犬馬的生活來麻醉自己。
紫薇的一席話,讓他體會到自己對她的這份迷戀,不過是單方麵的一廂情願,根本不算是愛。想到為了滿足自己的權力欲、占有欲,竟喪盡天良,不顧一切,任意妄為,最終害己害人,如今悔悟,已經太遲了!
葦兒見他落淚,立即蹲下來,要替他拭乾,發現手帕的一角沾了稀飯,她又趕忙換了乾淨的一角,來替他擦臉。
紫薇感慨地道:「他以前不懂得什麼是愛,從未嚐過被愛的滋味。可是,現在不是有一位紅顏知己,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嗎?」
小燕子也道:「對呀!他雖然病成這樣,但皇阿瑪已不追究他了,又有葦兒對他那麼好,也可說是因禍得福!否則,他還是糊裏糊塗,不懂得珍惜身邊的人對他的愛!」
榮錕躺在榻上,全身動彈不得,方領略到什麼是愛,頓時豁然開朗,心靈得以解放,確是人生一大諷刺。
紫薇望著桂枝,意味深長地道:「隻求默默付出,不求回報,處處為對方著想,才是愛的真諦。」
時候不早了,紫薇和小燕子要離開,桂枝親自送至大門,紫薇還不大放心,向桂枝說:「不要像榮錕那樣,要懂得珍惜身邊的人對你的愛!」她似乎若有所指。
小燕子卻忍不住道:「紫薇,你說話老是拐彎抹角,不夠爽快,我來說好了!桂枝,是這樣的,令妃娘娘說:皇阿瑪想把你指婚給六阿哥,叫我們來探聽你的意思!」
桂枝立即羞得滿臉通紅:「格格…」
小燕子才不管她,一握她的手,繼續道:「我看,這好得很呀!雖然,六阿哥的武功不及永琪好,但他為人又細心、又溫柔、又體貼,脾氣比永琪好多了!而且,他還非常有文才,你嫁給了他,一定會非常幸福的。我們兩個,也就成了妯娌,還可以像現在一樣的好!假如你要嫁給永琪,哼!我可大大的不高興,我一定跟你翻臉,天天吵嘴,還要大打出手,永琪夾在中間,左右做人難,多可憐!」
桂枝聽後,忍不住微微一笑。
小燕子又再催促她:「怎樣?你的意思怎樣?答應了吧!答應我們吧!」
她低垂著頭,連脖子也紅了,隻聽見她輕聲道:「我自己還有什麼意思?一切就由皇上和令妃娘娘作主吧!」說完,一縷煙似的消失了。
留下紫薇和小燕子在大門前高呼:「太捧了!太好了!」
秋季的天氣清涼,金風送爽。宮裏宮外,喜事齊來,六阿哥迎娶了桂枝,不久,紫薇便誕下一對雙生子,爾康一下子添了兩個兒子,興奮得傻了眼,學士府上上下下張燈結采,喜氣洋洋。
乾隆高興得合不攏嘴,換了平民服裝,親自到學士府祝賀。
永琪、小燕子、簫劍、晴兒、柳青,早齊集大廳,爾康扶著紫薇出來,金鎖照料著孩子。
兩個小娃兒長得一模一樣,同時好奇地四處張望,甚是有趣。大家的眼光落在孩子身上,要找尋二人不同之處。
小燕子還笑道:「紫薇,你真行,一次就有兩個兒子,可省卻了不少功夫!」
永瑢和桂枝帶著賀禮來了,二人新婚燕爾,容光煥發,好得如膠似漆的。
永琪跟桂枝碰麵,也不再尷尬,趁其他人沒留意時,永琪悄悄問桂枝:「永瑢對你還好吧!」
桂枝有點驚訝,隻輕聲答:「好!」。
永琪見她喜形於色,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
爾康要替兩個兒子改名字,老是拿不定主意,福倫亦一樣頭痛。一個孩子比較容易,現在同時有兩個,好名字給了哥哥,對弟弟就不公平了,可不能偏心啊!頭也痛了!
大夥兒在學士府談得起勁,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討論正熱烈,突然,老仆人來通傳:「二少爺回來了!二少爺回來了!」
果然是爾泰帶著妻兒回來祝賀大哥。
三人叩見了皇上,又見過父母,爾泰才上前祝賀爾康和紫薇。
爾泰見了永琪,便道:「我接到消息,說你染病,已經去了,嚇得我魂不附體,傷心了好一陣子!然後,又接到了大哥的信,說你平安無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永琪笑道:「唉!這故事說來話長…」
於是,把事情的始末,給他概略地說了!
爾泰總算是明白過來。
小燕子道:「我們扮這扮那,逃到太師父那裏去。在山中住了一段日子,太師父和二伯伯天天教永琪武功,小姨姨教我廚藝,真是快樂得像老鼠一樣!永琪,假如我們再逃一次,那有多好玩!」
永琪緊張兮兮地道:「什麼再逃一次?你別亂來!我看你,這幾個月最好乖乖的待在家裏,什麼地方也不要去!」
小燕子白了他一眼:「哎呀!我知道了!我不過說來玩玩而已!」
晴兒奇道:「什麼時候,小燕子會變得這樣聽話?」
小燕子的臉突然多了一片紅暈。
紫薇注視著她:「她一定有些什麼秘密!」
塞婭也加入:「她一定有些把戲,給五阿哥抓住了!」
小燕子嗤一聲笑出來,道:「嗬嗬嗬!什麼把戲,你說把柄,是不是?說話比我還要亂七八糟!」
紫薇靈光一閃,忽然說:「小燕子又有喜事了!」
永琪和小燕子立即變得忸忸怩怩。
爾康拍拍永琪的肩道:「真有你的!」
永琪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笑了起來。
乾隆聽後,更是高興,高聲說:「是真的嗎?為什麼不早說?這真是喜事重重,實在太令人振奮了!」
永琪望望小燕子,搔搔頭皮道:「我也是今天才曉得!」
眾人祝賀乾隆,剛剛添了兩個外孫,不久又要添一個內孫。
乾隆老懷大慰,快樂得眉開眼笑。
各人擾攘一番,安靜下來後,永瑢皺著眉,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五阿哥,究竟你們用什麼方法出關?」
永琪立即止住了笑聲。
永瑢續道:「你剛才說,秦少爺送你和小燕子到通州去。我就是不明白,我們檢查每一個出關的人、每一輛車、每一頂轎,就連載稻草的驢車,我們也把稻草掀起來查驗幾遍,可是,仍然截不到你們,究竟他用什麼方法送你們出關!」
小燕子立即說:「我們出關時,你和八阿哥也在,我們喬裝成…」
永琪不侍她說下去,已掩著她的口,說:「你這個大嘴巴,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小燕子搖搖頭,道:「唔…唔…不…說…了!唔…」
永琪道:「早說過嘛!不要告訴別人。」才放開了她。
各人向永琪投以好奇的眼光。
永瑢慢條斯理地道:「那雙秦氏夫婦真的好聰明…」
小燕子又忍不住道:「這當然是我想出來的好點子!我才是最聰明的…」
永琪大喊:「小燕子…」
小燕子扮了個鬼臉,然後說:「放心!我不會說出來的,我才不會上六阿哥的當!」
簫劍道:「小燕子,永琪叫你別說,你就不要說給大家聽了!」然後又在她耳邊輕聲道:「可我是你的親哥哥,總可以給我一點提示吧!」
小燕子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說:「我…」突然接觸到永琪警告她的目光,立即道:「…還是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是我們兩夫婦之間的秘密,誰也不能告訴,連皇阿瑪也不能告訴!」
這樣一來,各人更加好奇,連乾隆也覺得心癢難耐,暗中向紫薇遞眼色。
紫薇會意,趁各人閑談別的事情,不留神之際,把小燕子喚到身旁,請她幫忙照顧兩個娃娃,然後暗中道:「我和你是結拜姐妹,感情比親姐妹還好,你不要告訴他們,隻告訴我一人好了!」
小燕子一聽,便湊近她的耳邊道:「好!我隻告訴你一人…」
她的話未說完,永琪已大叫:「小燕子…」又要過來掩她的嘴巴。
永琪這一輩子,肯定會忙過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