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回:五蘊皆空度苦厄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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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琪滿以為自己命休矣!打開眼睛,看見窗外藍天白雲,這裏是天堂嗎?
    不對,天堂的房子,怎會是如此簡陋?房子隻用土磚砌成,上麵用茅草蓋頂!還是,這裏是地獄?
    轉頭去看,小燕子坐在床沿,靠著牆打盹兒,他要坐起來,竟覺得比昏倒前還要清爽。
    小燕子驚醒過來,問道:「覺得怎樣了?是不是好多了?」
    永琪動一動手腳,體內氣息順暢,不再亂竄。高興地道:「小燕子,我命大,又死不了!」
    小燕子好興奮,又是謝天謝地,又是謝菩薩謝和尚。
    永琪微微一笑,疑惑地問:「謝謝和尚?」
    小燕子笑道:「對呀!」這才突然靜下來,發出一聲「噓」,道:「別吵著大和尚靜修!」
    她扶永琪出外觀看,這小屋建在山上的一片矮叢中;小屋有一個馬棚,一頭驢子正在歇息;旁邊有山洞,洞口狹小,內裏比較寬敞,勉強可住一人。
    永琪探頭張望,見一僧人正在打坐調息,知道是他為自己運功療傷,把自己從鬼門關救回來,心裏感激,跪下磕了一個頭,才跟小燕子回小屋。
    原來,這天早上,永琪在渡頭附近倒下,氣弱遊絲,小燕子張皇失措,急得大哭大叫,永琪仍是亳無反應。
    一個僧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小燕子身後,小燕子發現人影晃動,轉頭一看,竟然是常到會賓樓化緣的大和尚。小燕子仿似遇上救星,立即扯著他的僧袍道:「大和尚,你來看看他,他快死了,求求你,幫幫忙,想想辦法!」
    大和尚蹲在永琪身前,察看他的鼻息,替他把脈。小燕子緊緊張張地看著,似乎這大和尚真有點兒本領。
    大和尚開口了:「你當真要救他嗎?」
    小燕子立即反問:「你可以救他嗎?求求你,快點救救他!你是和尚,慈悲為懷,不會見死不救吧!」
    大和尚歎息一聲,又再問道:「你當真要救他?他是你的什麼人?」
    小燕子心想,我和永琪這身打扮,態度又如此親密,當然是夫婦,你又何必多此一問?但心急要救永琪,也不及細想,立時道:「他是我的丈夫!」
    大和尚搖搖頭,又再問:「還有呢?」彷佛她答不上來,他真的會袖手旁觀一般。
    小燕子感到迷惑了,喃喃地道:「他危在旦夕了,你還要打啞謎!」稍加思考,立即道:「他是我孩子的爹呀!」
    大和尚聽後,神情苦澀,也不再說話,扶起永琪,雙掌抵著他的雙掌,將真氣注入他的體內,保住了他的性命。然後才道:「這裏不安全,我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再替他療傷!」
    大和尚牽來一頭蹇驢,將永琪抱起,放在驢背上,帶著小燕子向人跡罕至的山林走去。小燕子走著走著,心裏著慌,不知這大和尚是什麼門路,看來不會是壞人吧!後來,又想,管他呢!永琪已經這樣了,他還能害他什麼?
    到了小屋,他命小燕子把關,然後把永琪放在床上,運功助永琪打通經脈,將窒滯的真氣導入正途,永琪呼吸立時調和暢順,又活過來了。大和尚郤元氣大傷,要打坐調息。
    大和尚自稱法號玄虛,說話不多,每一天,除了替永琪治傷外,其餘大部份時間不是在山洞中靜修,就是下山化緣。
    永琪和小燕子暫時住在小屋,這裏荒廢已久,隻能找到些破爛的器具,兩人將就著使用。小燕子又裝扮成村姑,到山下村莊張羅些用的吃的,也不敢久留。
    山中生活,與世隔絕,粗茶淡飯,吃的隻是山菜糙米;衣服不夠替換了,隻能買到估衣。幸好,小燕子本就來自窮困之家,也不以為苦;倒是永琪,一向養尊處優,突然要過這般清貧的生活,他又在病中,真是難以適應。
    有一回,小燕子燒了一道炒田雞,永琪夾了一塊,看了又看,喃喃地道:「這是青蛙呀!真的…可以吃嗎?」
    翌日,小燕子從山下回來,竟買來了雞和大肉,她非常興奮,頻頻替永琪添菜。「你要多吃一點,才會快點好起來!」
    永琪吃得香甜,小燕子更快樂。
    突然,永琪注視著她的耳朵,問道:「小燕子,你的耳環呢?」
    小燕子立即道:「噢!不知什麼時候丟了!」
    永琪怔怔地看著他,那雙真金耳環是上次南下時,親自買來送她的,她真是愛不釋手,平日老愛戴這一雙。
    小燕子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她自辯道:「嗯!我知道是你送的,我又不是有心弄丟的!我這個人就是這麼粗心大意!」
    永琪一下子明白過來,問道:「小燕子,你是同時丟了兩隻耳環,還是一先一後丟的?」
    小燕子被問得呆住了。
    永琪立即再道:「別撒謊了,你把耳環賣掉了?」
    小燕子滿懷歉意地說:「永琪,對不起,那個老婆婆的孫女兒出嫁了,她好喜歡我的耳環…她給了我好價錢呀…本來她是不夠錢的,但她送了一隻雞和一大袋麵粉給我,所以…」
    永琪打斷她道:「待我的病好了,我去找工作,我再給你賣一雙新的!」
    小燕子嫣然一笑,又替他添菜。
    晚上,永琪依在門前盤膝而坐,呆呆地望著星空,小燕子過來,悄悄向永琪道:「雖然這大和尚替你治病,但我總覺得他處處透著古怪,他為什麼對我們那麼好?」
    永琪道:「出家人慈悲為懷,有什麼奇怪!況且,他可能是感激你曾叫柳青、柳紅給他布施,覺得你有善心,所以更加義不容辭地幫助我們!」
    小燕子不解地說:「還有,他為什麼不住在寺院中?為什麼不住在屋中?要獨個兒住在山洞中?反而,他的驢子還有馬棚住!」
    永琪對於小燕子的話,不以為然,道:「苦行僧就是這樣修煉的!」
    小燕子望望他,又說:「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想綿億?」
    永琪搖頭道:「綿億有令妃娘娘照顧,暫時是不用擔心,待我的病全好了,我再把他偷出來,然後,我們遠走高飛!」
    永琪說出了小燕子的心事,小燕子感激得擁抱他。她見永琪神情鬱悶,便道:「你是不是在想著…老爺?我真不明白,我們不見兒子幾天,也這麼惦記著他;他是一國之君,竟然這麼無情,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毒手!」
    永琪不徐不疾地道:「對我下毒手的人,不是皇阿瑪!」
    小燕子好激動,道:「那天晚上,你被打得重傷,聽不到那黑衣人的話,他說:是皇帝派他來殺你的,要把你就地處決,免得其他人替你求情!」
    永琪仍是搖頭道:「當時我亦以為一定是皇阿瑪知道我丟失了顧雨田,太生氣了,非殺了我不能泄憤!又或者,他仍然認為是我安排刺客進圓明園害他。唉!我的嫌疑真的很大,第一,丹青曾經來找我,這是不爭的事實;第二,我和陳嘉洛結交,已足以構成勾結叛黨之罪;所以,皇阿瑪絕對有理由把我處死!可是,後來我們躲在倉庫的草堆中,聽到張軒跟另一人說話,我再想想,要取我性命的人,未必是皇阿瑪,可能是另有其人!」
    小燕子一聽,高興地道:「不是皇阿瑪?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回北京了?」
    永琪道:「那又未必,要回北京,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的功力仍未完全恢複,你又大病初愈,我怕我們未到北京城門,已被人宰了,更被人毀屍滅跡,皇阿瑪要找,也不可能找到我們!」
    小燕子憤慨地道:「究竟是誰要殺我們?」
    永琪道:「他們要對付的隻是我,是我連累了你!」
    小燕子奇怪地道:「哪…到底是誰?是皇後嗎?」
    永琪苦笑道:「皇後已經今非昔比,那裏還有這個能力!總而言之,你心裏明白,要取我們性命的,不是皇阿瑪,那已經夠了!」
    小燕子還要追問,永琪郤推說自己猜不到是誰;小燕子旁敲側擊,永琪顧左右而言他。問得累了,他仍不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小燕子心中大是奇怪。
    永琪從臥病在床,到行動自如,到可以幹些活兒,玄虛耗了不少心力和精力。
    這天,玄虛替永琪療傷後,永琪忍不住道:「大師,經過你悉心的醫治,我的病已差不多全好了,真不知如何感謝你的再生之德!」
    玄虛道:「貧僧塵緣未了,此番相遇,冥冥中早作安排,不用言謝。生死有命,不必看得太過執著!萬物眾生,性本不生不滅,乃壽者見!」
    永琪一聽,望望小燕子,若自己真的死了,不知小燕子會不會傷心至死!沉思:世間上,活著而又能參透生死的人,又有多少?死了的人無知無覺,亦不用看淡生死!
    玄虛道:「貧僧隻能從旁協助,將施主體內真氣導入正途,若要完全康複,還得靠施主自身的力量!」
    永琪一揖:「謝謝大師提點!」
    玄虛又道:「這幾天,貧僧見施主眉宇間似乎有股悶氣,鬱結難解!」
    永琪道:「實不相瞞,我和妻子,原是皇室貴族,被…被…利欲熏心之徒追殺,才淪落至此!」
    玄虛道:「世人愚迷,好生惡死,念念遷流,耽於世樂,執著色身;色身滅時,全然是苦!卻不知夢幻虛假,枉受輪回之苦,難得涅盤真樂!」
    永琪想到自己,曾經曆過榮華富貴、大悲大喜的日子,又嚐過貧病交迫、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滋味,到頭來,全是一場空,不覺聽得癡了,若有所悟。
    小燕子郤一知半解,扯著他的袖子道:「那個什麼…涅盤…是什麼意思?」
    永琪回複過來,答道:「那是佛家語,是指人不受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等的感官限製、不受物我形相所礙,明白塵世上的一切皆是虛幻不實,最後大徹大悟,脫離一切苦厄,超脫輪回生死,修成正果,到達彼岸!那是佛徒修行的最高境界。」
    小燕子更不明白:「那彼岸是個什麼地方?」
    永琪微微一笑,道:「就是西方靜土。」
    小燕子稍加思索,便立即道:「呸呸呸!那即是西天,人死了才會上西天,你差點兒就去了那裏!還說什麼最高境界!」
    玄虛看著小燕子,臉色慈祥,並不答話。
    永琪尷尬一笑,再道:「這…有點兒不同,涅盤就是斷欲去愛,息幻歸真,從化返本,到了這個境界,無生無滅,就不用再受輪回之苦了!」
    小燕子臉色一沉,立時挽著他的臂膀道:「不用輪回?那即是不用投胎轉世…那麼,我們下一輩子怎做夫妻?是你自己親口答應我,下一輩子仍要我的,你是不是要賴?哼!我不管,你不許到那個什麼西天,什麼彼岸!」
    永琪一拍自己的額角,笑道:「對!我答應了你,要跟你生生世世做夫妻!」又轉頭向玄虛道:「大師,白費了你一番苦心。我和小燕子,經曆了幾番風風雨雨,家族情仇,愛恨交纏,恩恩怨怨,算也算不清,但彼此仍是難舍難離,願意生死相隨!我們如此執著,隻因相愛太深!你說我倆愚昧也行,無知也行,我們甘願執迷不悟,去受那輪回之苦!」
    玄虛又是一哂,不知是取笑他們冥頑不靈,還是同情二人坎坷的遭遇,還是…由於他曾透徹了解…到最後,才得以悟出真諦。
    小燕子又來跟永琪商量:「永琪,下一輩子,你做女的,我做男的,好不好?」
    永琪皺著眉說:「為什麼?」
    小燕子吃吃笑,道:「因為我現在才知道,做新郎好威風呀,討了個大美人作媳婦兒,真是太有麵子、太得意了…」
    她的話未說完,永琪已掩著她的嘴巴道:「你還說,不許說出來…」
    小燕子仍不斷發出聲音:「唔…唔…已經…說了…唔…唔…大師…已經…聽到了…」
    永琪拿她沒辦法,蹙著眉心道:「唉!那就不要再告訴別人了!」
    小燕子兩顆眼珠子骨碌一轉,瞅著永琪,點頭答應。
    永琪才放手,小燕子立即道:「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我隻告訴…紫薇、爾康、晴兒、簫劍、金鎖、柳青、柳紅…」
    永琪奈何她不得,氣得瞪眼睛,大叫:「小燕子…」又要去掩著她的嘴巴。
    小燕子郤躲開,還要說:「還有綿億、寶丫頭、小豆子、小虎子…做新娘子有什麼不好?我也做過一次…什麼嘛?大師叫你…不要執著…你就不要那麼執著…」
    玄虛亦忍俊不禁。
    永琪和小燕子藏身在偏僻無人的荒山中,渾不知日子怎麼過。
    乾隆在紫禁城中急得要命,永琪和小燕子失蹤已有七天,他派人四處明查暗訪,還是沒有消息。
    永璿比乾隆更為焦躁,每天清晨,他扯著永瑢,換上平民裝束,拿著永琪和小燕子的畫像,四處向人打聽。
    這天,來到仁和堂,向夥計查問。
    夥計厭煩地道:「沒有沒有!沒有見過!」
    永璿道:「你看仔細一點,這一男一女是很重要的人物,誰有他們的消息,重重有賞!」
    幾個夥計一迭連聲說沒見過!
    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在一旁玩耍,好奇地問丫頭:「姐姐,那天,半夜來求醫的人,也是一男一女嗎?」
    丫頭趕快掩著他的嘴巴,並輕聲道:「哪有?你記錯了!」
    可是,永璿已聽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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