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回:誰作孽障收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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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永城、永瑢均受了輕傷,永璿的傷最嚴重,幸好並未傷及骨骼和內髒,端儀在旁照料著。乾隆包紮了傷口,即去慰問太後,太後已蘇醒過來,對於剛才的事,猶有餘悸,乾隆吩咐數名妃子陪伴在側。
令妃照顧著小燕子,穩婆早已經進去了。令妃又召來了太醫,在外候命。
後來,太醫也傳進去幫忙。永琪在房外張望,心裏又是焦急,又是難過。這樣子動了胎氣而早產,大小不保是常有的事。紫薇安慰他道:「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以前那麼多苦,小燕子也挺過去了,這次一定沒有問題!」
永琪自責地道:「我為什麼那麼笨?我竟然那麼愚蠢,我第二次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我為什麼要帶她進來?我為什麼要丟下她不管?是我害了小燕子!是我害了她!」
他衝出遊廊,坐在地上,依著柱子,支頤著頭,思前想後,越想越惱恨自己,實在無法忍受,索性抱著頭,放聲痛哭!
乾隆到了,看見永琪哀慟的樣子,正想上前相詢,紫薇已扯住了他,在他耳邊道:「他覺得是自己害了小燕子,非常內疚!」
乾隆心裏忽然有一份無以名狀的恐懼,假如小燕子就此去了,隻怕永琪也不會活多久,他會同時失去兩個人。他忙問紫薇道:「小燕子怎樣?」
紫薇眼眶紅紅,也非常擔心,道:「現在還不知道,但太醫也進去幫忙了。」
乾隆進了大廳坐下,一拍茶幾,怒道:「這幫亂黨實在是太豈有此理,他們衝著朕而來,傷的郤是朕的親人!朕要把他們全部抓回來,淩遲處死!」過後,想一想這些人的話,反問自己一句:難道朕真的枉殺了許多無辜的人?否則,那兩個大魔頭怎會招攬到那麼多不怕死的人!想到小燕子和她的親人…歎息一聲,道:「該自責的不是永琪,是朕!朕才是罪魁禍首!」
「皇阿瑪…」紫薇也說不出話來。
房門打開了,穩婆出來,跪在地上…
永琪聽到聲音,衝進大廳,問道:「小燕子怎樣!」
穩婆磕頭道:「格格…是平安了!」
永琪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乾隆道:「那麼,孩子呢?為什麼不抱出來給大家瞧瞧!」
穩婆立即再磕頭道:「奴婢該死,孩子實在太小了…」
永琪急得抓著她的衣服道:「什麼太小了?你說得清楚一點…」
紫薇拉著永琪,安撫著他。
穩婆嚇得哭起來,道:「奴婢該死,孩子先天不足,太醫和奴婢都用盡了方法,孩子還是不會哭,不會呼吸,保不住了!」
永琪隻覺天旋地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衝進房去,太醫正用布將孩子包裹著,他要去看個究竟,令妃慌忙製止:「沒有什麼好看的,看了也無補於事!」
杜太醫道:「格格中了一掌,動了胎氣,引至早產。」
孫太醫道:「那一掌的力道非常猛烈,格格心脈有損,氣虛血弱,這幾天,最好臥床休息。」
杜太醫安慰永琪道:「幸好格格身體一向強壯,隻要調理得宜,不久便可以回複健康。五阿哥和格格還年輕,以後還可以有許多孩子。」
永琪看著小燕子,根本聽不進去。
小燕子躺在床上,麵無血色,異常憔悴,隻是默默淌淚。永琪坐在床沿,擁著她。
小燕子忽然道:「太醫,那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二人呆了一呆,其中一人答道:「是個女孩!」
小燕子非常傷心,她一直渴望有一個女兒。她依在永琪的懷中,哭著道:「永琪,對不起,我老是毛毛燥燥的,把你的孩子弄丟了!」
永琪聽後更心痛,激動地道:「不是你!不是你!是我,是我!我逞什麼強!我抓什麼刺客!我為什麼要帶你進來?我又為什麼要丟下你不管?我笨死了,我真該死…」
他要去敲打自己的頭,小燕子伸手握著他的手臂:「不要…」
令妃便道:「五阿哥,你還是出去吧!剛才兩位太醫同時施針,好不容易,格格才止了血,保住了性命,你這麼激動,她怎能安心休息?」
紫薇也來拉他:「別擔心,先讓小燕子休養,以後的事再說!」
永琪大喊道:「我不走,我在這裏陪她!」
乾隆搖頭道:「你出去吧!有令妃陪著她就行了!」
永琪仍是不肯:「不,我要留下陪她!」
乾隆生氣地道:「出來,這是命令,朕有話跟你說!」
永琪才不情不願地離開。
乾隆領著永琪,到了書齋,才道:「朕知道你現在的心情非常難過,但難過的又不止是你一人,小燕子跟你一樣難受,而且她的身體還未複原!」
他歎口氣,又再道:「十六阿哥出生後不久就夭折了,當時,朕的心情又何嚐好過?朕是過來人,知道這白頭人送黑頭人的滋味並不好受,可是,你想一想,懷孩子的是小燕子,她一定比你更傷心、更悲痛,你身為丈夫的,應該好好的支持她、安慰她、陪伴她!你隻管自責、內疚,隻會令她更心痛、更難受。你也挺不過去,你叫她怎麼挺過去?如果這件事留下了陰影,以後的日子,叫大家怎麼過?你和小燕子,還有一輩子的夫妻要做!」
永琪聽後,吸一口氣,收拾心情,才向乾隆道:「皇阿瑪教訓得是,兒臣明白了!」
乾隆又道:「追捕刺客的事,朕已交給了傳恒、福倫和鄂敏去辦,你暫時不用操心。這幾天,你多陪伴小燕子,好好的照顧她,別再刺激她!」
小燕子醒來,看見永琪就在身邊,劈頭第一句便問:「我們的女兒呢?你把她葬在哪裏?」
永琪一呆,正要說話,小燕子又道:「你別把她葬得太遠,否則,我們不能時常去看望她!」
永琪道:「我把她葬在城外,就在白雲觀附近,一出城便可見到她。」
小燕子道:「我為她做的衣服還差一點兒才完成,她沒衣服穿了,唉!我老以為還有好幾個月…」
永琪聽得心也酸了,說:「不要緊,我去預備一些漂亮的衣服給她,不用擔心,你好好的靜養吧!」
小燕子沉默了一會,忽然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再多的衣服也沒用!就可惜她一出生,連哼也沒哼一聲就去了,我們有多愛她,她也不知道!」
永琪強忍著淚水,慢慢道:「不!她會知道的,她在天上會知道的!」
小燕子撫著永琪的臉,安慰他道:「永琪,你不用傷心,如果她在天上,我的爹娘一定會照顧她!」
永琪凝視著她,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外麵傳來綿億的聲音,他被刺客嚇著了,又久久不見爹娘來看他,終於忍不住哭鬧起來。
小燕子一聽,便道:「綿億怎麼了?」就要起來,隻覺全身無力,後心隱隱作痛。
永琪扶她躺下,道:「不要緊,我去瞧瞧他!」
他出了臥室,隻聽見令妃在大廳道:「你把他帶進來,叫格格怎麼能安心休息?」
李嬤嬤道:「奴婢該死,奴婢見世子嚷著要見格格,已經鬧了一個上午…」
永琪把綿億抱過來,哄了兩句,又道:「額娘不舒服,要休息,隻可以進去看看額娘,一會兒就要出來!」
綿億點點頭,永琪才把他抱進去。
綿億看見小燕子,就鬧著要額娘帶他回家。
大家正拿他沒法。
永琰突然提著蟈蟈籠,領著一個小太監衝進來,興奮地道:「綿億,你別哭!你來看叔叔的蟈蟈兒,好好玩的!」
綿億好奇,止住了哭聲。
永琰又道:「有人送了八條蠶蟲兒給我,你想看蠶兒吐絲嗎?送一對給你,好不好?」
永琪放下綿億,道:「對了,去跟叔叔玩吧!」
永琰牽著綿億的手出去,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乾隆休息過後,親自來慰問小燕子,小燕子郤不言語。
乾隆又道:「你和永琪心眼好,又有孝心,將來一定會有很多孩子的!」
小燕子郤道:「我沒有孝心,父母之仇我也忘得一乾二淨,我在天上的父母一定非常生氣…」
永琪一聽,輕輕推了她一把,搖著頭,示意她不可再說下去。
乾隆並沒有發怒,隻是歎氣。他半轉身子,吩咐太監婢女要小心侍候小燕子,正要離開,發現小燕子關切地注視著自己的左臂,知道小燕子仍緊張自己,心中一喜,微笑道:「不用擔心,隻是皮外傷,已經敷了上好的金創藥!」
小燕子忙道:「誰說我擔心你?」她索性把臉向內轉。
乾隆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溫暖。這個女兒,他總拿她沒法子!
乾隆安頓下來,第一個要審問的,就是安排戲班子的都總管。
都總管做事克盡己職,為人郤有點糊塗。知道自己安排的戲班子竟是刺客,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乾隆高聲喝問:「大膽奴才,是誰指使你安排這個戲班子進園?」
都總管邊磕頭邊說:「奴才罪該萬死,奴才真的不知道他們是刺客,奴才親自看過他們的演出,功架非常了得,人才又多,以為他們一定能博得皇上歡心…」
乾隆不耐煩地道:「你少跟朕嘮叨,究竟是誰指使你安排這幫人進來?你為何不好好調查他們的底細,再不說,朕先砍你的頭!」
都總管才道:「是桑公公…是桑公公…奴才該死,奴才本來不敢說。但奴才所說,千真萬確,不敢欺騙皇上!」
乾隆一怔,小桑子是太後身邊的紅人,這樣一來,事情便變得非常棘手。他再問道:「你說你受了小桑子指使,那有什麼證據?你是不是受了什麼人的賄賂才這樣說?」
都總管又磕頭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收受錢財,隻…隻…收了一隻翡翠戒指…」他立即從指上脫下呈上。
乾隆氣壞了:「狗奴才,你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小玩意兒,置朕的生死於不顧!」
都總管哭著替自己辯道:「皇上明察,奴才深受皇恩,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任何人來害皇上!奴才隻是以為桑公公是太後身邊的大紅人,對皇上和太後忠心耿耿,他介紹的戲班子一定沒有問題,而且,他還說…他還說…他們的伶人,跟皇上身邊的一位大紅人是好朋友…」
乾隆怒道:「你左一句紅人,右一句紅人,那麼,朕身邊那個紅人是誰?」
都總管又是十問九不知。
不得已,乾隆隻有傳小桑子,這樣一來,便驚動了太後。
小桑子沒有來,來的郤是太後。
乾隆請太後坐下,略述了審問經過,並詢問小桑子的去向。太後心裏著慌,原來昨晚,情況混亂,她又曾昏過去,醒來已找不著小桑子。後來,有太監回報,發現小桑子有一套老百姓衣服不見了,他的財物家當寶貝不翼而飛,看來大概是畏罪潛逃了。
乾隆一聽,更是駭然,立即命人追捕小桑子。
太後是要麵子的人,說道:「小桑子一向忠心,我看,一定是受了你身邊的大紅人唆擺,才會幹出這等糊塗事,你身邊有那幾個大紅人常常在外頭招搖,鬥黨生事,結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流氓、下九流的亡命之徒,你自己心中有數!」
乾隆皺眉道:「你是說永琪他們幾個嗎?爾康早已帶兵離京,一定不會是他;紫薇懷了身孕,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不可能;小燕子嘛…她這個人…口硬心軟,見到朕有危險,連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安危也不顧,拚了命來救朕;至於永琪,他一向最有孝心,若不是他回來救咱們,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所以,一定與他們無關!」
太後聽後,無言以對,半晌,又道:「聽說永琪逮住了一個刺客,把他帶上來審問吧!」
乾隆命人將那個武生送上大殿問話,太後在偏殿聽著。
侍衛恐妨武生在大殿發難,於是在他的手、腳上,加上了重重的鐐銬。
武生來到殿上,不肯向乾隆下跪行禮,侍衛對他又打又踢,他還是爬起來,挺立不屈。
乾隆心急盤問,也就由得他。乾隆問道:「你姓甚名誰?究竟受什麼人指使,要來行刺朕?如果你能供出幕後主使人是誰?躲藏在哪裏?朕或許可以免你死罪!」
那武生道:「我姓陳,名豐文,你不會記得我吧!但你總會記得我爹,陳怡!」
乾隆眉心打結,奇道:「陳怡?陳怡是誰?」
陳豐文道:「就是十五年前,在河南鄭州,因收藏禁書而被你下令斬首的陳怡!」
乾隆道:「有這等事?」
陳豐文恨道:「先祖雖是文人,但後來家道中落,我爹大字也不識幾個,三字經也念不全,怎曉得祖先留下的是禁書,你郤昏庸無道,不辨是非,落令斬殺,我曾向天發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乾隆這才隱約憶起此事,聽著他的指責,隻感臉上一熱,老羞成怒,道:「放肆,一切律例條文,早已清楚頒布,你爹不認得字,犯了王法,朕依法判刑,你怪得了誰?」頓一頓,再道:「你竟然鬥膽來行刺朕!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快說,不說的話,朕要用刑了!」
陳豐文冷笑道:「哈哈哈,我說你昏庸無能,果然不錯,你自己想想,若不是你身邊的人安排,我們怎能進圓明園,你的親人要害你,你又怪得了誰?」他說最後一句時,特別加強語氣。
乾隆更加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