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回:以恩消怨締良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9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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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燕子竟藏身在竹籃子後偷聽,被爾康發現了,站起來,柳眉倒豎,杏眼圓瞪,嗔道:「幹麼那樣凶?」
    永琪心頭一震,連聲問道:「你幹麼躲在那兒?躲了多久?聽到些什麼?」
    小燕子叉著腰道:「還可以聽到些什麼?我才蹲下來,已經被爾康大喝一聲,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現在還未歸位!爾康,我知道你好眼利,可是,也用不著那麼凶巴巴的罵人,就是閻王也會給你嚇壞!我不過是想跟你們開個玩笑,有什麼大不了。」
    三人聽後,這才定過神來,均想:好險。
    簫劍剛剛被嚇得心驚肉跳,現在聽見妹妹這幾句顛三倒四的話,連珠爆發,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裏偷聽,被人揭穿了,不但不道歉,還要惡人先告狀,這是什麼道理?」
    爾康向小燕子拱手鞠躬行禮,道:「姑奶奶強詞奪理的功夫,早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實在令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燕子別過臉去,不肯受他之禮。
    簫劍更向永琪道:「永琪,幸好你慈悲為懷!可憐我、同情我,要了我這個沒規沒矩、刁蠻任性的妹妹,否則人人怕了她,她一輩子也找不到婆家,我可倒黴透了!」
    永琪寬了心,也來嘲弄小燕子,捂著嘴巴竊笑,道:「可不是嘛!我就是老好人,最喜歡吃虧。」
    小燕子白了他一眼,對簫劍的話,嗤之以鼻:「你跟皇阿瑪是不是串通的,也來跟我講規矩,一個鼻孔出氣!嘿嘿,要是永琪不要我,我就嫁給那位跟我定了親的少爺!爹娘給我選的人,總不會太離譜吧,而且,不用天天困在皇宮裏,說不定會更好!」
    小燕子這麼一說,觸動了永琪的心事,臉色一沉,向簫劍道:「簫劍,小燕子小的時候,真的跟那位世伯的少爺定了親嗎?」
    簫劍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反問道:「什麼世伯?什麼少爺?」
    小燕子奇道:「你不知道嗎?就是北京城的那位世伯,因為爹娘把我許了給他們的兒子,所以才把我抱給他們撫養!這是靜慧師太說的。」
    簫劍也是頭一次聽說這件事:「有這一回事?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從未聽父母提過!」
    爾康稍加思索,便道:「你那時年紀那麼小,妹妹的婚事,父母又怎會跟你說。更何況,婚姻大事,總得聽從父母之命,子女是沒有權選擇的。」
    小燕子不平地道:「這樣太沒道理了,難道子女沒有權反對嗎?如果子女反對,那怎麼辦?」
    爾康答道:「除非對方願意退婚,否則,父母是不會讓步的。假如對方告到衙門去,依法懲辦,悔婚的一方是要受杖刑的。」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道:「糟了!我嫁給了永琪,豈不是要連累父母受杖刑?」眼珠子骨碌一轉,又再道:「不過哩…他們都已經升天了,要打也打不到他們。嗨!瞎擔心了一場。」
    永琪又問道:「簫劍,那家人到底是誰?住在什麼地方?他們的少爺娶了親沒有?」
    簫劍苦笑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隻知道那家人姓陳,曾住在東正門附近。我找到的時候,他們早已經搬走了!」
    小燕子見永琪心煩意亂的樣子,倒有點兒後悔自己瞎說一通,就挽著他的手,輕輕地在他耳邊柔聲道:「好了,我以後不再提那個人就是了!人都已經給你娶進門來,你還要打翻醋壇子!」
    永琪倒不是吃醋,而是感到惴惴不安:「如果那個人找上門來理論,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小燕子才沒有他想得那麼遠、那麼細,沒好氣地道:「哎呀,永琪,我的五阿哥,你的爹是皇帝呀,文武百官見到了你,也要行跪見請安之禮!你還怕人家告到衙門裏去?你真是那個…那個…什麼樣的人憂什麼樣的天!」
    小燕子這麼一說,永琪非但無法釋懷,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歉意,囁嚅著:「總不成我是個阿哥,就處處用身分去壓人,弄得好象是我橫刀奪愛、搶了人家未過門的妻子。」說著,又別轉了頭,輕聲歎道:「說來說去,還是我們對不起人家,不知該如何補償!」原來,他想到:假如方氏夫婦不是因皇阿瑪的嗬政而慘死,小燕子早已為陳家少爺的媳婦,自己連認識她的機會也沒有,更遑論娶小燕子為妻。難怪他會深懷歉意。
    小燕子搔著頭皮,她怎會明白個中原委!隻感到莫名其妙。
    眼見永琪對此事始終戚戚然,這下子,連小燕子也沒輒了,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爾康,爾康意會,於是話題一轉,道:「今天我們要討論的,是簫劍跟晴兒的事,別的事都暫且放下!」
    小燕子忙接上:「對對對!先談簫劍和晴兒的事。簫劍,你究竟想清楚了沒有?你為什麼那麼固執,那麼好的晴兒,你不把她要回來作我的嫂嫂,我真要生氣啦!我會怨你一輩子的!」
    簫劍彷似見到晴兒深邃的眸子,閃著淚光,用哀怨的眼神在看他。若他再堅持下去,這個眼神就注定了要跟他一輩子,無法躲避。他別過臉去,不敢麵對小燕子。卻見紫薇、柳紅迎了上來。
    柳紅牽著小燕子的手,道:「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人,原來跑到這兒來!」
    紫薇望向爾康,爾康向她使一個眼色,她就向簫劍誠懇地勸道:「簫劍,我們這群人,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日子,共過患難,同甘共苦,大家都好象親兄弟姊妹,你就像我們的親哥哥,我們關心的,不單是晴兒的幸福,還有你的幸福!」
    紫薇的話彷佛將簫劍的心溶化了。
    紫薇又再道:「我們所有人,都不忍見到你因為作出錯誤的決定,而抱憾終生!難道,你要自己以後的一生,都活在痛苦和悔疚之中?你願意受命運的支配和愚弄,去用你的人生寫出一個悲哀的故事麼?」
    她的話終於打動了簫劍的心。
    簫劍感慨地道:「想不到,我孤身一人在江湖流浪多年,居然會有一群這麼關心我的兄弟姊妹,若然要各位再為我操心,那未免太對不起你們,更有負晴兒對我的情意。好吧!我答應就是了。」
    小燕子大喜過望,仍不大相信地問:「你答應了,真的答應了?」
    簫劍想通了,豁然開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答道:「是,我答應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
    小燕子這下子才相信,擁了簫劍一把:「太好了,一句說話,九個香爐,我有一個好嫂嫂了,嗬嗬嗬!」
    離開會賓樓的時候,小燕子發現門前有一名中年和尚盤膝坐在地上,身上的僧袍已破爛不堪,麵容憔悴,但眉目俊秀。手中拿著一個缽盂,好可憐的樣子。小燕子同情心起,走近他道:「大和尚,你要化緣嗎?」
    和尚仰臉凝視著她,兩眼滿布紅絲,一臉淒苦,好半天,仍然沉默不語。
    反倒是小燕子非常期待地看著他,殷切地問:「你要化緣,讓我幫你好不好?這裏的老板是我的結拜兄妹,他們都是愛交朋友的江湖豪傑!」
    和尚默然點頭。
    小燕子立即轉身去喚:「柳紅…」永琪、爾康、紫薇都微笑著,輕輕搖頭。
    她也沒向柳紅說明情由,便取了些飯和素菜出來給和尚。
    和尚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吃得津津有味,紫薇突然道:「不好了,小燕子,這些素菜不曉得有沒有用豬油來烹調,這樣子給了出家人,不大好吧!」
    小燕子這才警覺,道:「對呀,還是紫薇比較細心!」說著,已蹲下來向和尚道:「大和尚,我替你換過好不好?免得你破戒!」
    但那和尚早已吃完,用衣袖擦擦嘴巴,向小燕子傻笑,神情卻帶著苦澀。然後起來向各人合什一拜,大搖大擺地離開,邊走邊念:「酒肉穿腸過,佛偈心中留!」
    小燕子奇道:「他在打什麼啞謎?」
    紫薇道:「這和尚好有氣度,一定不是個普通的人物!」
    爾康更道:「說不定是個得道高僧,或是武林人物!」
    小燕子便說:「咦!可能他是來自少林寺,因為不守清規,被師傅趕出師門。哈!世間上,什麼稀奇古怪的人都有!」
    永琪順口便道:「對啊!你就是其中一個!」
    小燕子一聽,向他作了一個鬼臉。
    永琪等人將好消息帶回給幹隆。
    太後用過晚飯,經已歇息,幹隆就傳了晴兒過來。少不免,小燕子又要取笑晴兒一番,左一句好嫂嫂,右一句新娘子,弄得晴兒喜上眉梢之餘,還羞得滿臉通紅。
    幹隆便道:「小燕子,你作新娘子的時候,晴兒替你裝扮,現在你竟欺負她,你這是恩將仇報啊!」小燕子哈哈大笑:「怎會怎會?晴兒快要做我的嫂嫂了,人家說長嫂為母,我才不敢欺負她哩!」說著,又向晴兒盈盈一拜。
    晴兒忙讓開兩步,羞得不敢抬頭。
    幹隆看得有趣,心中大樂,興致一起,忽然想作弄一下小燕子,故意板著臉孔道:「小燕子,你在杭州的時候,獨自一人開溜,跑上了黃山,朕仍未跟你算帳!晴兒,你是長嫂,你說,該怎麼罰這個小姑子?」
    晴兒看看幹隆,又瞟了小燕子一眼,遲疑著:「唉…這個嘛…」
    小燕子已經搶著道:「就罰我送一件禮物給皇阿瑪吧!晴兒,你說好不好?」
    晴兒當然讚成:「這個主意也不錯!」
    永琪等人當然在旁打邊豉。
    幹隆指著晴兒笑道:「不得了,還未過門已經偏著小姑子!小燕子,你們在杭州帶回來的東西,朕已全看過了,你還有什麼花招沒使出來?」
    小燕子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呈上幹隆,道:「我買了這個瑪瑙紙鎮後,迷迷糊糊,也不知自己放在哪兒,今天一翻,原來藏在衣服中,正好送給皇阿瑪!」
    幹隆一看,已愛不釋手,說:「你這鬼靈精,書念得不好,一天到晚盡會留意這些案頭上的玩意兒!」
    小燕子親熱地挽著他的手,撒著嬌道:「皇阿瑪,你看,我到了杭州那麼遠、那麼好玩的地方,心裏還是記掛著你老人家!」
    逗得幹隆心花怒放,看見她這可愛的模樣,怎可能生她的氣?反而憐愛地輕拍她的頭。
    大家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均感概萬千。
    簫劍與晴兒再見麵時,自然是情話綿綿,二人盼望著耳鬢廝磨,長相斯守的日子。
    數日後,太和殿上,幹隆召見簫劍,並宣布,方簫劍因救太後、晴格格有功,特任命他為戶部尚書,賞賜白銀二千兩,單眼花翎,以示榮寵。簫劍博覽群書,熟讀經史,暫調配作纂修官,任副總裁官,修輯《曆代通鑒輯覽》。
    永琪、爾康眼見簫劍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跪在幹隆腳跟前,心悅誠服地領受官職及賞賜,知道對於簫劍來說,是殊不容易的!
    永琪更想到:自己對小燕子的愛、晴兒對簫劍的愛,終於能化解這一段血海深仇。
    接著,幹隆又宣永琪、爾康二人上前跪下,不知所因何事。
    第三十五回:雪地爭雄禍頃至
    幹隆在太和殿上,任命簫劍為戶部尚書,又向眾人宣布:永琪、爾康因在杭州整頓吏治、肅清貪官有功,冊封永琪為和碩榮郡王,入鑲紅旗,統領旗務;而爾康則升為一等禦前侍衛,出任都統,統領鑲紅旗旗兵。
    這實在出乎二人意料之外。這次誅除亂黨,可說是無功而回。然而,幹隆再仔細一想:永琪、爾康二人在張軒一案中,處事謹慎,有勇有謀,革辦各官員,均掌握真憑實據,依法判刑,絕不含糊。未能除去亂黨,非因力有不逮,而是出於愛護百姓之心!永琪更是體恤民情,為民請命,自己甘冒受懲治之險,亦要截停軍隊,不願傷害飽受迫害的無辜百姓,足見其賢仁。所以,非但沒有治二人之罪,反封爵加官。
    二人隻覺受之有愧,對幹隆更加感恩、更加忠心。
    最後,幹隆命鄂敏讀出二十多名侍衛的名字,各人均被提升至二或三等禦前侍衛,當中包括了隨永琪往江南的十名大內高手,及榮錕。
    爾康向榮錕瞄了一眼,心下大奇,此人升得好快!究竟他立了些什麼功勞如此得寵信?不過,他既有弘春、弘明(注1)的推薦,其父又是駐守廣東的廣州將軍,自然有點關係。
    當日下午,簫劍隨宗人府大臣到幹清門東階聽旨。皇上冊封晴格格為和碩郡主,擇配戶部尚書方簫劍,簫劍跪拜接旨。
    這下子,簫劍有得忙了,他每天要到朝廷辦公,亦要為自己的婚事作準備。
    他來到京城後,一直住在會賓樓,總不成晴兒也陪他長住酒樓的客房吧!因此,幹隆給他時間籌劃房子之事。有了府邸,才可擇吉日行納采禮。
    本來,他打算上黃山拜見太師父等人,現在,亦要暫且擱置。
    永琪跟隨太師父所授之法,練習了一段日子,武功進步神速,內力突飛猛進。小燕子耍的劍術亦開始象樣,她的花招奇多,方家劍法跟江水劍法混合使用,時剛時柔,有時來一個出奇不意,一個搶攻,永琪也著了她的道兒,讓她占了優勢,軟劍被她的劍纏著,什麼招式也無法施展。
    隻是小燕子修煉內力的竅門仍未掌握,靈巧有餘而勁力不足,永琪一運勁,她又招架不住了,寶劍脫手,竟向永琪撒賴:「隻許比劍招,不許比內力!」
    永琪搖搖頭道:「你若跟敵人交手,敵人怎會隻跟你比試劍招?」
    「這…」小燕子自知理虧,卻搖著他的手臂,道:「我不管,我不管,你又不是敵人——你是親人!隻許比劍招,不許比內力…」然後,又發起嗲來,頓足說:「哎呀,你是不是要欺負我?你欺負我…我告訴簫劍去!」
    永琪忙哄她道:「唉!好好好。『今天』隻比劍招,不比內力!那總可以了吧!」搔搔頭皮,嘴巴嘀咕著:「也不知到底是誰在欺負誰!」
    小燕子便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
    她老是愛玩愛鬧,不大認真,永琪拿她沒法,卻也並不急躁,心想:反正小燕子練武功,不過是用來打發時間,在宮中,侍衛那麼多,當真要動手也輪不到她,會一兩招靈巧的劍法,用來暫時保命,已綽綽有餘!
    冬天到了,京城四周都是皚皚白雪,茫茫的一片,偶然禿枝椏上掛著的雪塊會散落一些,擲地有聲。
    這年的冬天,刮大風雪的日子比較少,雪霽放晴,國泰民安,一片和樂。可是,幹隆的心情郤不大好,隻因十六阿哥出生後不久即夭折,令他黯然神傷。
    突然興起了打獵的念頭,要出外散散悶氣。皇上要出門,當然是隆而重之,大隊人馬,個個雄姿英發,手牽駿馬,在雪地上挺立。
    永琪要隨幹隆打獵。出發前,小燕子替他整理衣服,一邊幫忙翻折著馬蹄袖,一邊噘著小嘴道:「為什麼女子不能去打獵?大不了,我扮作侍衛或是佐領什麼的,跟在你身邊,我保證不鬧事!」
    永琪正要穿上皮手套,溫柔地向她道:「天氣那麼冷,你跟我們出去,可要吃苦了!而且,你已作了我的媳婦兒,怎可以跟其它皇親國戚和大臣一同騎馬,拋頭露麵?皇阿瑪一定不讚成,太後知道了,又要訓話。你還是乖乖的留在家裏!外麵沒什麼好玩的。」
    小燕子卻道:「我又不是想玩,我是擔心你的安全!」
    永琪一笑,道:「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是打獵吧了,又不是打仗!我們人多,就是老虎見了我們,也會嚇得抱頭鼠竄,我們還要從後麵追趕哩!」然後又自信地道:「你呀——應該對丈夫有多點兒信心,知道沒有?」
    小燕子想一想,答道:「說得也是!」
    過了一會兒,卻又依在他的懷中,用手圈著他的頸項,在他耳邊悄聲說:「我就是擔心你會射下另一隻小燕子嘛!」
    永琪擁著她,大笑道:「哪有那麼多的傻燕子隨處亂闖亂飛?這世上隻有一隻,是獨一無二的!」
    永琪回憶那天在圍場誤傷小燕子的情形,以及往後發生的種種,真是驚險離奇,荒誕怪異,兼而有之,當中有苦、有辣、有辛酸…但又滿載甜蜜和歡樂,想到此處,嘴角禁不住露出了微笑。為了小燕子,再多的苦,亦甘之如飴。
    斜眼去看爾康,爾康圍著貂皮頸巾,神態自若,似乎好溫暖啊!怎麼這般周到。
    這自然是紫薇的主意,天仍未亮,爾康已穿戴整齊,紫薇也披了棉襖,送到大門,趁著福倫仍未出來,二人喁喁細語,老說不完。
    紫薇遞上一件貂皮頸巾,道:「你打獵的時候大概不會覺得冷,但等待出發的時候、在途中休息、晚上在行宮留宿,也許會用得上,你就帶著它吧!」
    爾康也不爭辯,接過了,當著她的麵,就套在頸上,心想:反正不用時可收進囊中!又隨口道:「我給你打一頭大狐狸,做一件皮大衣!」
    紫薇搖搖頭:「我不要大狐狸,我隻要…」
    爾康可頭痛了,他不過隨便說說,怎麼紫薇跟他認真起來:「喀!不要狐狸,難道你要狼、黑熊、還是老虎呀什麼的?」
    紫薇捂嘴一笑,深情地道:「什麼都不是,我隻要你平安歸來!」
    爾康確實佩服紫薇的先見之明,在這寒風凜冽的廣場上,爾康享受著紫薇給他的頸巾,感覺好溫暖、好溫馨!
    各皇族貴介人員,衣飾極盡豪華奢侈,個個頭戴皮帽,身穿缺襟行袍,外罩狐裘,整裝待發。幹隆終於出來了,所有在場的達官貴人,立時跪在地上,恭迎幹隆,陣勢非常整齊。幹隆揮揮手,吩咐眾人起來。就在一大群貴族的前後族擁中,浩浩蕩蕩出發了。
    幹隆命傳恒、鄂敏、福倫在前麵開路,又把永琪、爾康帶在身邊,皇六子永瑢、皇八子永璿則殿後。其它的貴族子弟亦分布在行列四周壓陣。
    六阿哥永瑢比永琪小兩歲,長得秀氣儒雅,早年過繼給慎郡王的時候,已封為貝勒。個性比較沉實溫純,喜歡舞文弄墨,潛心詩文學問、善書法繪畫。小小年紀,已淡泊功名。幹隆命他出獵,雖然有點兒不情不願,但亦遵循禦旨,無任何異議。
    八阿哥永璿今年已經二十歲,比永琪小三歲。個性較衝動浮誇,好大喜功。時常費盡心機,希望有所表現,討得父親歡心。幹隆也看穿他的心思,特地帶他出獵,給他機會,展露一下武功,出出風頭。
    雖說狩獵是皇孫貴族的玩意,但誰都知道,這亦是皇帝考究各人騎射功夫的時候。各年青俊傑,均一副等不及待、躍躍欲試的樣子,要在皇上麵前大顯身手。誰有能耐滿載而歸,令龍顏大悅,誰就有機會得蒙賞識、器重,自然前途一片光明,扶搖直上。
    尚未到行宮,走近一小村莊時,幹隆望見有一農戶舉殯。鄉下人家境貧窮,隻用籬笆圍著前院。大片人群,黑壓壓的,把屋子裏裏外外,都擠滿了,人人議論紛紛,擾擾攘攘,一點也不像尋常的喪禮,一時好奇,就命永琪、爾康過去打聽及慰問。
    爾康上前拱手,向一位老爺子道:「這位先生,我們是從京城來的,有緣路過,我家老爺命少爺及小人前來慰問。不知是那位尊長還是夫人仙遊,可否相告,好讓我們送上奠儀!」
    老爺子悲道:「什麼尊長!那是張家阿牛的九根,快滿兩歲了,夜裏被一頭大灰狼銜走,我們立即追蹤上山,找到時,隻剩下一堆染滿血的衣服,阿牛嫂哭得死去活來!老天爺真沒長眼睛!」
    二人駭然,永琪道:「你們有這麼多人,也無法對付一頭野狼嗎?」
    老爺子答道:「如果隻是一頭,當然容易應付,但來的至少有四、五頭,它們又非常有靈性,我們都沒有辦法,真是豈有此理!」
    一村民又道:「以前,它們不過是偷些雞雞鴨鴨、小豬小狗吧了,現在,膽子越來越大,遲些兒,別說是小孩,就連我們這些成年人也逃不過了!」
    其它人亦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和訴說著目睹狼群的經過,當中少不免帶幾分誇張。永琪、爾康向幹隆稟報了情形,幹隆憐恤張家,送上了一份厚厚的奠儀,然後向眾人道:「這些野狼實在太可惡了,今趟我們出來,正好為民除害!大家不論身分,不論地位,總之,誰能獵得野狼,重重有賞!」
    大夥兒立即響應,均摩拳擦掌,不除野狼,誓不罷休。
    一大群人,在行宮休息過後,便住山上去,聲勢浩大,林中動物,早已聞風喪膽,落荒而逃,那裏有狼的蹤影?永琪和爾康亦不過是打了些鷹、雕之類。這一天,大家無功而回。
    第二天大清早,他們又出發了。走到一個山坡的林子,獵犬狂吠,均向著樹林同一方向飛跑,眾人精神大振,策馬趕上,隻見前麵有一株巨型枯樹,橫臥地上,樹根縱橫交錯,旁邊積了厚厚的雪,並未發現有任何動物。
    八頭獵犬卻飛奔上前,迅即圍著枯樹,口中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似乎甚是懼怕。
    突然,樹旁邊一堆雪跳動起來,一躍而起,四條腿露了出來,張牙舞爪,看清楚,原來竟是一隻野狼,毛色像雪般白,身型足有兩隻獵犬大,它也不啼叫,頗為鎮定。驀地,雪狼撲向其中一頭獵犬,向它的頸椎咬去,快如閃電,獵犬雖然努力掙紮,但被雪狼一口咬住,竟然毫無還擊之力,軟癱在地,嚇得其它獵犬不敢上前,隻能高聲亂吠,虛張聲勢。
    永琪、永璿率先趕到,彎弓搭箭,雪狼戰栗,轉身一跳,已躍過枯樹,向深林深處發足狂奔。
    永璿馬鞭一揮,追了上去,獵犬也在後麵追趕。
    永琪聽說野狼並非單獨一隻,望了身後的幹隆一眼,心中有所顧慮。略為遲疑,永璿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幹隆高喊:「永琪,永瑢,你們盡管去追,不必擔心朕,!」
    這時,永瑢和其它人亦已趕了上來,永琪不願與永璿爭獵物,答道:「八阿哥已經追去了,我看,野狼不隻一頭!」反而下了馬,察看地上的痕跡,爾康也來幫忙,二人有商有量,均覺得野狼有大有小,不隻一頭。
    眾人聽說,同時下馬尋找野狼的腳印。
    永琪向爾康道:「依腳印的方向來看,狼群就藏身在這片林子中,爾康,你說該怎樣做才可以把狼群迫出來,全數捕獲?」
    爾康看看山嶺,又望望山穀的河流,道:「我提議:我們兵分三路,皇阿瑪、五阿哥、六阿哥繼續從後麵追趕,我和幾名侍衛上山嶺把去路封鎖!」又向福倫道:「阿瑪,請你領其它人從山穀追過去!」
    山嶺無路,崎嶇難行;穀底雖然較平,但路徑較長。
    又短又容易走的,當然是山林的路。爾康這樣分配,是想將捕獵野狼的機會讓予皇上和幾位阿哥。
    鄂敏明白他的心思,點頭道:「對,我們人多,從四方八麵圍攏上去,逐漸將範圍縮小,這個策略,我們穩操勝券,萬無一失!」
    幹隆笑道:「就這樣決定吧!永琪,你負責分配人手!」
    於是,永琪立即編排眾人,分成三小隊前進,眾人上馬。
    幹隆站在一旁,看見獵犬奄奄一息,心裏有點難過不忍,就走過去看看,逐漸接近枯樹…
    一團灰影倏忽從枯樹根底破土而出,立時雪花翻飛,灰影伸長了兩隻鋒利的爪子,襲向幹隆;危機驟然而至,幹隆一時惶恐,臉色煞白,不知道該伸手去擋格,還是往後退…
    眼看灰狼快要將幹隆撲倒地上,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輕飄飄地落在雪地上,擋在幹隆前麵。幹隆眼睛也花了,一看,正是永琪。
    原來,永琪上馬後,瞥見父親有危險,來不及撥轉馬頭策馬奔來,已從馬背上躍起,展開輕功,在空中翻騰,就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落在灰狼麵前。
    灰狼人立起來,比永琪還要高出兩個頭,張開了血盤大口。
    永琪隻感到灰狼呼出的熱氣噴在臉上,中人欲嘔。
    灰狼向永琪撲去,尖銳的牙齒直向他的咽喉噬下…
    眾人大驚失色。
    第三十六回:鹿死誰手鋒芒現
    幹隆遇到一頭灰狼的突襲,永琪救人心切,奮不顧身,擋在父親前麵。
    幹隆退到永琪身後約七、八步,強自保持鎮定,慌亂中摸出火鎗,但怕誤傷永琪,無法瞄準!倉促間發了一彈,火藥的味道彌漫於空氣中,卻並未有命中灰狼。
    灰狼張開了大口,尖銳的牙齒向著永琪的咽喉噬下,說時遲,那時快,永琪上半身向後一仰,身子一矮,避開了灰狼的尖齒,左手一格,將狼爪甩開,饒是他反應敏捷,仍被灰狼的利爪撕下了一大片衣袖;永琪更不敢怠慢,右手運勁,反手向它的頸項劈去,打得它暈頭轉向,倒在永琪右邊;永琪則順勢向後一翻、已然站穩;灰狼痛極,知道厲害,低嗚數聲,在地上滾了兩轉,想就此溜走…
    爾康的箭早在弦上,彎弓一放,箭頭直貫灰狼後心,灰狼在地上栽了個筋鬥,大吼兩聲,立時送命。
    就在眾人忙於對付灰狼之際,從枯樹底部,竄出三頭棕灰色的狼、和兩隻灰毛幼狼,它們乘此機會,奔入樹林。
    眾人均暗忖,狼群果然頗具靈性。
    爾康並不追擊狼群,隻顧上前檢視永琪的傷,永琪感激地道:「謝謝!」
    永瑢剛才嚇得楞住了,現在才回複過來,也下馬去察看父親有否受傷。
    幹隆動動臂膀,向永瑢道:「我一點事也沒有,先看永琪的傷勢要緊!胡太醫在那裏,快傳他過來!」
    爾康把永琪的袖管翻開,手背留下了三道清晰的爪痕,血已滲了出來,衣袖染紅了一大片。
    永琪笑笑,氣定神閑,道:「幸虧衣服厚,不過是皮外傷,傷口也不深,大家別擔心。」
    永瑢搖搖頭:「不行,不知道那頭狼有沒有害過些什麼古怪的病,不要被傳染了。」
    幹隆聽永瑢這麼一說,心裏一驚,道:「上次雲南大理進貢的白雲金創藥有沒有帶來,那藥對止血、去毒、消炎都有奇效!」
    說話間,胡太醫已上前為永琪包紮,卻沒有幹隆所說的藥物,甚是張惶。
    幹隆既心痛,又焦急,也沒空閑責怪他。
    這時,一人上前打千道:「皇上,奴才鬥膽,請求準許奴才回宮取藥!」正是榮錕。
    幹隆喜道:「好,你帶朕的口喻,到令妃那裏取藥,速去速回!」
    榮錕領旨,一躍上馬,絕塵而去。
    永琪反倒擔心幹隆有否受傷,說道:「皇阿瑪,你讓胡太醫為你把一把脈吧!」
    幹隆笑道:「有你擋在朕的前麵,朕又怎會有事,不用把脈了。」
    永琪雖受了輕傷,但獵狼興致未減,他把衣袖放下,道:「那麼,我們追上去吧!」
    永瑢甚是訝異:「但你已受了傷…」
    永琪豪氣地道:「小小傷,不礙事!」說著,一翻身,已穩坐馬背之上。
    幹隆見永琪越戰越勇,大為欣賞,道:「好,男子漢該當如此!」一揮手,眾人均上馬,向狼群逃竄的方向追蹤。
    到了森林深處,隻見永璿獨個兒站在一個小小的山洞口前,用柴枝生了火,手中拿著毛氈,把煙煽進洞內,獵犬在附近徘徊,四處嗅著,找尋野狼的蹤跡。
    永琪一看,已經明白,便提醒他道:「八阿哥,這山洞是否隻有一個出口?」
    永璿這才想起,正沉吟間,三隻棕灰狼和兩隻幼狼從山嶺被爾康等人趕下,狼群發出哀號,突然,雪狼從山坡遠處另一石隙冒出,距離永璿竟有七、八十碼之遙,雪狼向狼群響應一聲,然後沒命的奔逃。永璿非常生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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