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懷瑾……又是黎懷瑾……
    “啊，說起來，師兄已經下山三年了，也該回來了吧。”雲清歟看不見紀筠的眼底翻騰的暗紅，仍托著腮幫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
    “啊，對了！”雲清歟跳起來，一轉身進了臥室，不多時便捧著一堆花花綠綠的禮盒回來。
    雲清歟將懷中物向上輕輕一托，各個禮盒便自他懷中緩緩浮起，一件件奇珍異寶自禮盒中現出靈光，圍繞著雲清歟旋轉，顏色各異的靈光映的屋子熠熠生輝。
    紀筠看著似乎被億萬星光籠罩的雲清歟，恍惚出了神。
    師叔……
    雲清歟在禮物中挑挑揀揀，卻都沒找到合心意的，看見還在桌邊看著他發神的紀筠，一把把他拽了進來。
    一般來說，像天書這種道德觀比較正的，是不會窺探別人的隱私。因此就算天書和雲清歟共生在一起，天書也不會時時看著他的生活。除非雲清歟主動找他，不然他都是窩在一邊默默修煉的。
    畢竟忍受雲清歟這種一無是處又挑剔神經的花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很不幸，今天的天書剛剛修煉結束，一睜開眼就看見了這麼閃瞎人眼的一幕。
    兩個人站的極近，都是一副沉浸在對方如水眼眸中癡癡模樣，數之不盡的靈寶在兩人周圍環繞，像濃縮了一個宇宙的星光。
    求求你們趕快去結婚好嗎？
    天書幾乎被這偶像劇的一幕閃瞎眼。
    不過這種旖旎情景很快就被沒腦子也沒眼力見兒的花瓶雲清歟自己打破了。
    “紀筠，你說我準備什麼給師兄好呢？”雲清歟在那星雲中撈起兩件靈寶，“這件？還是這件？”
    天書看見紀筠臉色一變，語氣一點點冷下去，“師叔何必問我？畢竟師叔與我師父幾十年的情誼，師叔才更了解我師父吧？”
    雲*真傻白甜*清歟一臉深為認同的樣子點點頭，隨手把那兩件靈寶拋回去，“你說得對，這些啊，全都配不上我師兄。”
    雲清歟又撿出來一條做工精致的細鏈，“不過這個送給依依還不錯，對吧？”
    就如天書預料的一般，向來最能忍受雲清歟的紀筠也冷了臉色，一把抓起雲清歟的手腕，眼中薄怒逼近雲清歟。
    “要是依依知道師叔這麼說，怕是要傷心了。”紀筠看著眼前迷迷瞪瞪不知所以的雲清歟也忍不住帶上了一分嘲諷。
    雲清歟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依依啥性子你還不知道？她啥也不缺，禮物隻要好看，隨便挑挑就行了啊。”
    “隨便挑挑就行了？”紀筠握著他的手漸漸用力，眸中隱藏著的痛楚和怒意，將他的理智幾乎焚燒殆盡，“在師叔心裏，是不是隻有黎懷瑾是那夜光璧、驪龍珠？我又……我與依依又是什麼！”
    天書看著還是沒能挑明的紀筠，直覺雲清歟還是會像往常一樣遲鈍。
    果然，雲清歟啪的一巴掌呼到紀筠後腦勺上，“兔崽子連你師父的醋都吃？！”
    紀筠像是被他一巴掌打懵了，手上一鬆就讓雲清歟給掙開了。
    雲清歟一揮手收了還在他身邊繞著的靈寶，頗有氣勢的向前一跨，逼得紀筠不得不退了一步。
    “你是我養大的，你說你在我心裏是什麼？”雲清歟手一盤，挺著胸趾高氣昂，“你吃我的，喝我的，你的法術還是我教的。依依更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剛來那會兒，還尿褲子呢。”
    雲清歟說著說著便有點委屈，“你們自法術心訣到法器靈衣，哪樣不是最好的，如今還要懷疑我的心意麼？”
    天書料到了雲清歟勢必會委屈生氣，卻沒想到紀筠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上前輕聲細語。紀筠隻是靜靜站著，垂下眸子並不看向雲清歟泛紅的眼睛，絲毫沒有上前安慰的打算。
    半晌，就在雲清歟忍不住要揉一揉發酸的眼睛的時候，紀筠出了聲。
    “師叔若無他事，”紀筠頓了頓，“紀筠便先告退了。”
    ……
    天書看著雲清歟在房間裏氣的團團轉，隻想扶額歎息。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雲清歟怒氣衝衝的拿起紀筠留下的精致剔透的茶杯，想摔又不舍得，摸了摸又放下了，在屋子裏左翻右翻找出一模樣質樸的花盆底兒，哐嘰一聲砸在地上。
    “紀筠這個白眼狼！沒良心，沒良心！”雲清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依舊怒氣衝衝。
    天書看著他翻了個白眼，閑閑開口：“你知道，你剛才砸的那個花盆底兒是紫檀土做的吧？價值大概也就是那套杯子的十幾倍。”
    事實證明，清冷高貴的雲清歟本質上仍是那個雞賊摳門的雲大成。天書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雲清歟呲溜在椅子上滑下來，跪在地上一臉心疼的攏著碎片。
    “哎呦我的心肝兒……”
    “行啦，碎都碎了。”天書看不下去了，“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去想一想，怎麼哄一哄紀筠吧。”
    雲清歟眼睛一瞪，“怎麼讓我哄他，明明是他……”
    “容我提醒你，”天書打斷他，“他才是主角，是你離不了他，可不是他離不了你。”
    天書說完，看著肩膀整個垮下去的雲清歟，不由得心一軟勸道，“你別難過，紀筠不是那種人，你對他的好他都記著呢。與其生氣，不如好好想一想今日他究竟為何如此罷。”
    雲清歟放下那碎片，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講真，他今天顯得真的很古怪。尤其是，他總是提到……依依。”
    雲清歟站起來，全麵開啟福爾摩斯模式，一邊思考一邊踱步，嘴裏還碎碎念著。
    “不應該啊，在太白宗的時候，他們兩個幾乎見麵就要吵上一番，事事都要爭個高低先後，一副死不對盤的樣子。怎麼離了太白宗不過半月，紀筠便張口閉口都是霓依依了呢。”
    見麵就要吵事事都要爭，明明是依依單方麵的好吧！而且人家紀筠哪裏有提幾次霓依依！
    就在天書忍不住腹誹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恍惚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大成，你可還記得，我們這世界是本書？”
    雲清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當然啊，《紀魔》啊。紀對應主角紀筠，魔對應主角的天魔之體，這些我們不是早就分析過了嗎？”
    “不對！”天書斷言，“如果這真的是個故事，是不是還缺個重要人物？”
    “你是說……”雲清歟一臉慎重的看著他。
    天書也一臉期待的回望著。
    半柱香後，天書一巴掌拍到雲清歟臉上，“是缺個女主啊！”
    雲清歟怔住了，喃喃道，“女主……你是說，依依？”
    ……
    多虧了藥闌真人不要錢一樣送來的各種奇珍異寶，紀筠在行船中順勢給靈舟升了個級，雲清歟一行人隻用了五天，便回到了太白宗。
    “師叔，馬上就要回宗門了，還是快快起來罷。”
    雲清歟在床上翻了個個兒，哼哼唧唧就不動彈。
    紀筠無奈，伸手托住雲清歟的後腦，將他輕輕扶起來，“師叔，師叔們都在證道廣場上迎著你呢。一會兒見了掌門師叔，你這樣又要挨罵了。”
    紀筠長得清俊，手腳卻生的不小，雲清歟小小的腦袋酣睡著，被紀筠穩穩托住。紀筠手指滑過他纖細的脖頸兒，好似一隻手便可掌握他的生死喜悲。
    紀筠眼中暗紅一閃，旋即又被壓下。
    “師叔……”紀筠貼在他耳邊啞著嗓子說，“快起來罷。”
    再不起來，我可就忍不住了……
    就算是紀筠，對著死賴著不起的雲清歟也沒辦法，足足折騰了小半個時辰，紀筠才勉強把雲清歟喚起來，穿戴整齊。
    於是沒睡飽的雲清歟生著一肚子氣，悶悶的坐在桌子前不說話，直到弟子來傳話，說宗門到了。
    雲清歟氣鼓鼓的被紀筠擺弄著，自上而下仔細的整理了一遍，在紀筠的溫聲細語下才努力擺出一個笑臉，準備留給迎接他的師兄們。
    這硬扯出來的假笑在雲清歟看見空無一人的證道廣場時徹底繃不住了。
    雲清歟氣的原地轉了三圈，揪住一個弟子問，“沒有人通知白靜遠他們我要回來了？”
    那弟子嚇得夠嗆，“通、通知過了，師叔祖們說在這兒迎接您……”
    “在這兒迎接我？”雲清歟假裝自己很講道理的點點頭，隨即更氣道，“那人呢？人呢！”
    “師叔！”
    “師、師叔祖。”
    紀筠和上次給他送《仙凡報》的老實人趙光同時喚道。
    雲清歟和紀筠同時看向趙光，隻見趙光手裏小心翼翼的捏著一個玉符，漲紅著臉說：
    “師叔祖，剛才掌門傳信來說，鮫族公主來訪，他們現在都在大殿迎客，讓您收拾收拾，趕緊過去。”
    鮫族公主……
    雲清歟在心底默念了三遍，這稱呼怎麼這麼熟悉！
    “鮫族公主？皎明月？她來做什麼？”紀筠問道。
    雲清歟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想起了那個被紀筠英雄救美的白發妹子皎明月。
    “她說……”趙光看了眼雲清歟，小心翼翼的對紀筠說，“她說上次多虧紀筠少俠相救，此次是專程來感謝紀筠少俠的。”
    紀筠少俠，白發妹子，救命之恩。
    狗男女！
    雲清歟一甩袖子遁光一閃就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