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長清打開門，一身清爽。我這才想起來長清並非單修劍修，多年紫霞功的底子仍在，烘幹水珠不過片刻。虧得我身經百戰，一麵擼著小黑，一麵轉身麵向他笑道：“喲，真快啊！”
    長清冷眼看著我手中的巾子和巾子下被蹂躪的馬背，又把目光轉回我身上，一字冷甚一字：“現在我們出了華山，你最好收斂點。我在外麵教育你，可沒有掌門他們來和稀泥。這間廂房，不過隻有我一人帶小黑一馬，寄居我門下，就要守我規矩。”
    完了，估計是說他快，傷他自尊了，這般話多。
    “今日功課做了多少？《清靜經》可曾看了？就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德行，還敢自誇呂祖半個門生！”說著，扔給我一打聚靈符，“做苦力去。”
    “遵命。”我委委屈屈地接了符，注入真元引動符紙，卻又被長清一劍鞘拍中了屁股。
    “據點內引什麼符，我說過多少次，去野外。”
    “靜虛子道長，你蠻凶。”
    我把符紙塞進衣袖，飄出院子，心想著，跟長清頂一次嘴，早課和修行應該是都可以賴掉了。近來長清愈發不願與我鬥嘴，從華山到洛道一路上少言寡語，上麵那一段話估計能耗盡他三個月來所有的存貨。
    我溜得快，自然沒注意到長清獨立院中，悵然若失。一心隻想偷奸耍滑的我，也沒發覺他放任我一人外出是多麼不正常的一件事。
    我出了院子，飄到中庭，穩穩地落在紅蓮崗大旗的旗杆頂。沒想到我生前因輕功較弱多受嘲笑，死後倒叫我練就了曠世神功。大旗頂上的風光並不好，來時我們還路過了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但到這裏隻能望見被一層血霧掩映的荒山亂石，視野最遠處能模糊見到洛水。山石上有兵士來來往往，或喂馬或磨刀，想必這裏戰事吃緊。
    往日都被囑咐不要亂跑，反而出了門，長清不嘮叨我了。但我見長清，如耗子遇狸貓，怕得很，在杆頂四處望了望，又乖乖落地。恰好有一隊兵士換防，我便悄悄跟了上去，去城門四周轉轉。
    廂房內，長清換上了純陽道服，對鏡正好發冠。他把來時穿的黑白方士服疊好放入衣匱中，又從匱子底抽出一封書信：“長清道長敬啟：近日紅蓮崗外紅衣教及天一教餘孽活動頻繁，李渡城中恐有變故，道長前來還望多加小心。另，前日所托之事已有眉目，愚已前往南屏山探訪，今次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長清摸索著信紙，目光似乎能透過紅蓮崗，越過絕嶺和洛水，落在李渡城中某一個帶刀壯漢身上，“慕容追風，你在那裏又遇到了何事……”
    長清靜坐許久，倏忽想起上一次跟蘆笙來洛道的情景，此番沒有了五毒教的蠱，這趟李渡城之行不知會有多少風險。長清拿起桌上的周流星位，順著劍鞘摩挲，最終將它背到身後，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