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清出門了，卻沒有知會我。我混在守城的士兵裏，看見他牽著小黑背著周流客氣地跟先前通報的小哥表示去去就回。我盯著他後又轉為瞪著他，直到他翻身上馬，他都沒有察覺。
    先是支開我，後又跟小黑私奔，這是鐵了心要把我甩在洛道啊！可憐我蘆笙，自打醒來，平生第一次出山門就像燙手山芋一樣被黑心道長扔在了荒山野嶺。這裏人生地不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靜虛子，你好狠的心！
    抹幹眼淚，你不請，我自來。我化蝶，遠遠跟在長清身後，想看他鬼鬼祟祟有何目的。
    長清在木板橋前勒馬，像是在等什麼人。我四下張望，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
    “跟上吧，你我之間，何談秘密。”
    長清並未回頭，清朗的聲音伴著潺潺流水聲淌過我心間，涼的我一激靈，我何時被發現了？
    長清似乎很無奈，直接點我的名，“蘆笙”，可下半句直教人暴跳如雷，“往日你在山上可不是這般嬌羞。”
    我氣衝衝地現出身形，隻想著薅禿他的羊尾巴，等到近前卻被他一借力，順手將我放到馬背上。他清朗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本不願帶你……罷了，此行危險，跟緊我；若走丟了，就引動子蠱，讓我知道方位。”
    過了橋便是先鋒營駐地。我們沿著洛水邊小心行走，避開了不少守衛，不到萬不得已，長情不會出手。約莫一個時辰後，我們來到了李渡城外圍，一座名叫長守村的村莊。
    村內的景象較之紅蓮崗更為淒涼，不遠處的秋雨堡也在粘衣細雨中更顯迷離。村子已經空了，算得上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座村莊未免也荒涼得太久了。半人高的野草，蒼翠濕滑的青苔，屋頂破裂的泥瓦，無不訴說著滄桑。我攥緊長清衣袖，亦步亦趨，不多時將整座村莊轉了一圈。
    “看來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不光是人，這村子，太安靜。蘆笙，你不覺得，少了什麼？”說著，長清掩上裏正家的門。
    “少了什麼？”倏忽間，我想起去年在龍首山市集上遇到的傻土狗，“合著這村子現在算是人嫌狗憎了。”
    長清凝視我一眼，“你這張嘴，牢記積德惜福。修行本就損有餘而補不足，有餘者，天道人和也，不足者，幾身也。吾輩修士不為損不足奉有餘之事，是為不拔一毛，亦不為損人利己之事，是為不取一毫。身無掛礙，方能超脫憑虛禦風的境界，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變。”
    我自知理虧，忙默念“福生無量天尊”，心裏卻又不禁琢磨：“長清，你現在是身無掛礙了嗎？你所求大道若真是太上忘情，又為何棄紫霞入太虛，更為何從那之後，至今將我帶在身邊？”
    “蘆笙，此地雖荒涼，但這一圈看下來，並無危險，想必隻是受了李渡城中的波及。你不妨在此地用聚靈符招魂，看是否能從未散的魂魄中問出些細枝末節。”
    我嚇得跳起來，“什麼！祖宗耶，這兒荒得跟墳場一樣，聚靈符一引，那還不成鬼火開市！”
    “你怕了？”長清從背後卸下周流星位，握到手中，“莫慌，萬事有我。”
    卿卿道長，正所謂眼不見為淨，你看不見當然不怕！我一外來鬼，今天跟你來，原來不是來拜山頭的，合著是踢館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