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緣盡江南  第一四七章 喻宥凡喬遷新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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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矚目的國慶佳節已來臨,香墅嶺紡織廠員工除了按部就班地在流水線上作業以外,便增加了一項有趣味的活動——媒染絲線的競技比賽。上官仁申明在先,誰能在比賽中力壓群雄,就嘉獎誰兩千塊錢作為鼓勵。這對於那些整日價昏天暗地忙作的工友來說,無疑天賜良機,幾乎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姒丹翬和女工秦嗣嗣、沙棘花等姐妹相約了一個誓約,誰能在比賽中獲勝,誰就在女工姐妹中有優先發言權。黃昏時分,荷花池畔圍坐一群女工笑語暄嚷,快樂的氣氛在她們中間傳染開來。而我,自從娘走以後,心緒一直低落。上官黎因不守婚規,經常在外宿夜,一來二去,我獨守空房,寂寞難耐。我將上官靈童交給闕美娟,換了一件素衣素裳,臉上薄施粉黛,走出雪瓊樓來到塘畔。朱霞滿天,黃昏的金色輝芒灑滿荷池,一層暗淡的薄霧緩緩罩在水波粼粼的池麵上。一隻鷺鷥悄棲在荷葉底下。白玉欄杆上,一群歐鷺木木樗樗,抻脖剔翎。“迢遞羅浮,有何人重問美人蕭索?竹外一枝斜更好,也似傾城衣薄。疏影亭亭,暗香脈脈,愁緒都無著。銅瓶紙帳,幾家繡戶朱箔?卻憶月落參橫,天寒守爾,隻有孤山鶴。畢竟罡風嚴太甚,恐學空花飄泊。”姒丹翬拉著沉吟的我,向一隻渾身雪白的歐鷺張望:“淑茵小姐你看,那隻鳥兒。”我微感憔悴,無心賞悅。秦嗣嗣問:“淑茵小姐,你怎麼了,為何鬱鬱不樂?”我落落無助地扶欄靜持,真想好好痛哭一場,凝眉微顰,撒謊說:“沒事兒,就是頭有點暈。”眾女工倚欄賞景,見莊外兩岸漁簾蟹籪,靠山踞石,古木參天,叢竹垂楊,尤覺得煙波無際。
    正暗然神傷,漠漠淒悲,闕美娟急步跑出毓秀樓,慌裏慌張地四處尋我。“淑茵小姐,你在哪兒?淑茵小姐——”憑欄而立的姒丹翬驀然聽見有人喚,將我拍了拍。我陡然回神,原來闕美娟在找我。“淑茵小姐,你隨我來。”闕美娟拉住我,兩人返回毓秀樓。
    剛剛邁入樓內,傳來上官靈童嗷嗷的哭聲,像是一隻豬崽的聲音從幽深的叢林間傳出。雪姨懷抱靈童一臉焦急。梁婉容佇立一旁,臉泛蒼白,束手無措。獅子狗興奮地繞著小杌子跳上跳下。蕭老太太斜躺在軟榻上禱告《菩薩經》,四顧無暇。雪姨難堪地說:“淑茵你可來了,趕快哄哄你的兒子吧。”梁婉容從衣架上拿起一件白色貂皮大衣,用濕抹布擦試著衣襟和衣領,悵聲道:“這個孩子簡直像被狼叼住了,聽得讓人心裏寒顫。”我接住孩子,一番悉心哄弄,坐在一旁掀起衣襟喂奶。雪姨笑道:“你瞧見沒有,誰也寵哄不乖。非要親娘的奶水能讓他平靜。”闕美娟扶住蕭老太太,往樓外走。梁婉容問:“美娟,是出去散步嗎?”闕美娟定住步子,回頭應道:“老太太嫌煩,想到外麵透透氣。”雪姨說:“別讓老太太涼著了,近兩天愈發覺得清涼。”闕美娟“嗯”了一聲,同蕭老太太走出門。雪姨問:“茵茵,你在外麵幹什麼呢?這麼一會兒都沒進來。”我笑道:“我在塘畔與女工們說了會話。”梁婉容露出不悅之態,緩聲道:“那些女工從四麵八方來,一沒素質,二沒教養,個個油腔滑調,你和她們還是少來往的好。”雪姨道:“再說你是有身份之人,不能總和一些工人搭腔、寒絮,成何體統。”我心中驟然泛起一陣漣漪,像是一朵蓮花綻出水麵。“媽、雪姨,我知道了。”我低語一聲。給上官靈童喂完了奶,剛要回雪瓊樓,韞歡帶著嬌妻史釵兩人自莊外而來。
    史釵嫩臉粉腮,一頭秀發挽一個新妝髻。兩鬢輕飄青發,嬌媚端莊。上身一件梔子色針織衫,內裳是粉白低胸遮巾,往裏隱約看見繡花奶罩。而她下穿一條輕羅薄彀式的蓮花管長褲,一雙紅色皮靴格外俏麗。圍一條蕾絲雪紡巾,襯得她肌白如雪,豔賽嬌花。韞歡垂立一旁,隨意一望,讓我著實一歎。他一身銀黑西裝,內裳是白色襯衫,打著粉紅領帶。臉龐白皙,仿佛能看出搽了淡白油粉。他不笑眉自曲,不語出笑紋。
    史釵看見我往樓外走,嬌聲道:“姐,讓我抱抱靈童,好讓人念想哩。”我回道:“他肯定不讓你抱,剛才還哭鬧著。”韞歡問:“吃晚飯了嗎?”我笑道:“早吃了!”我們三人說著話,慢步前往雪瓊樓。才走上回廊,遠遠看見闕美娟扶著蕭老太太佇步鹿囿旁。“老太太,”史釵放聲喚道,“我是史釵,來看望您了。”說著,逕直撇下我們朝那邊走。我有些遲疑,但腳步不由自主地隨之跟了上去。史釵低眉順眼地問:“老太太您給我搭的禮,我知道了。秋涼了,您的身子還吃得消嗎?”蕭老太太一望史釵,一副沉魚落雁鳥驚暄,閉月羞花花愁顫的模樣。遠一望,妖妖娜娜似謫仙,近一看,美美嫋嫋若玉女。蕭老太太心裏一陣惆索。想起自己年已暮昏,老態龍鍾,人生最美年華已不複存在,一時有些哽咽。“老太太,您怎麼不說話?”史釵發現蕭老太太麵色凝沉,像呆僵了的一個人,緊緊扶穩她的手膀,“老太太,一直想來看您,又怕不合規距。”蕭老太太笑道:“能來就好嘛,管它規不規距的。”韞歡望著四下,見柳枝衰淡,蘭蕙凋零,唯一有數叢篁竹依舊青翠欲滴。一隻青斑竹雀,棲在竹枝上,啾啾低鳴。昏色中,一大群歐鷺從莊外湖麵飛馳而來,落在塘畔。近旁一座高及數丈的假山上,水花噴濺,瑩珠亂飛。突兀塘畔的景觀山上亦有大群歐鷺棲息。闕美娟對史釵說:“那日,老太太還念訴你哩,因你婚事,她一天念叨兩回。”史釵一聽,甚為感激,像用炭筆而畫的眸紋四周一陣輕觸,眼眶中溢出淚。正黯然神傷,一隻小鹿迎麵近前。韞歡俯身攥起一撮青草,遞給蕭老太太。“老太太,鹿兒八成認得您了,瞧,跟您討要吃的呢。”史釵笑道。蕭老太太將青草探進欄圈,那小鹿街在嘴裏嚼。
    我們在鹿囿旁站了半刻鍾,暮色已黑壓壓掩蓋了下來。闕美娟扶穩蕭老太太回了毓秀樓,我則帶著史釵和韞歡步入雪瓊樓。“姐,聽葆君說,你娘前幾天來看你了?”史釵坐在我的沙發上,捧起一杯茶,小呷一口。我給他們拿來水果,擱在桌上,應道:“是來了,滿共住了三天。”史釵剝了一枚石榴,將榴籽塞進韞歡的嘴裏,一麵饒有興趣地問:“你娘為何匆匆返回哩?來一趟不容易,應該多待些日子。”我把靈童放在床上,換下尿褯子,回道:“話也如此,但家中有我爹,他一個人要種地,還要喂牲口,瑣事繁俱。”韞歡問:“葆君和王哥的婚事怎樣了?”我把上官靈童放入嬰兒搖籃車裏,返身走過來坐下:“還說呢,原本決定春節後操辦婚宴,隻因春節後提前給靈童做手術,我娘的意思再等等。”史釵“噢”了一聲:“也是啊,靈童動刀做手術,身邊需有人幫襯呢,如何能忙得過來。”話音未落,傳來一陣“嘭嘭”的敲門聲。我汲步走去打開門,喻宥凡和王潤葉也來了。兩人走進,王潤葉一襲月白色套底裙,大朵淩宵花綻開粉俏豔美,一雙瘦腿上套著金絲膚絨襪,腳上是矮凹皮靴。大家一望,彼此暄笑。“原來你們也在。”王潤葉拍拍史釵的臂膀,許久未見,流露無限親懷之意,笑道:“你們的婚事辦的怎樣?韞歡上班了嗎?”史釵臉潤嬌粲,笑得堪比牡丹花開。“都辦妥當了。他呀,”史釵望了望韞歡,“兩天前就上班了。”我給喻宥凡和王潤葉倒上茶,又給他們拿水果刀劃開一枚澄碧深黃的榴蓮。王潤葉笑道:“新婚燕爾,你們兩位新人感覺如何?”史釵臉上湧出片片緋紅,長長的睫毛一眨一抖,韞歡笑道:“結婚是每個人都會經曆的,感覺新鮮。”喻宥凡呷茶喝,問韞歡:“前日,聽人說王瑞賀派你監管媒染絲線比賽,真有此事嗎?”韞歡取出一支煙擱在煙碟上,又取出一支煙遞給他,笑道:“的確!上官先生讓我和姒丹翬共同負責采購,但最近廠裏有媒染絲線比賽,人手不足,所以由我兼職。”史釵問:“喻哥的蠍子養得如何?我和韞歡想去你家瞧瞧。”喻宥凡回道:“三日前,售出一批蠍子,價格倒好,今年行情總體來說非常走俏。”我問王潤葉:“孩子誰帶著?”王潤葉笑道:“他媽在呢,一天到晚隻跟他媽好。”說完,起身抱上官靈童。喻宥凡吸了一口煙,將煙灰在煙灰缸上彈了彈。韞歡道:“兩天後廠裏舉辦媒染大賽,工友們整天在一起探討呢。”喻宥凡笑了笑,在大家杯中斟了茶:“那你準備了嗎?要不要參賽?”韞歡笑道:“我隻作一個配角,工友們當中真有一撥拔尖者。”王潤葉抱著上官靈童,突然說:“閑話少絮,言歸正傳。我們原是來邀請淑茵姐的,現在史釵韞歡都在,我就一起說了。後天下午,我們安排兩桌,在《賀來酒樓》舉辦喬遷新居宴,特邀請你們賞光。”我和史釵相視一望,異口同聲:“好,好的,我們一定同去。”
    話剛落下,上官黎搖頭晃腦地帶著金寅釧回來了。進到客廳,他衣衫斜掛,頭上歪戴一頂金絲絨鴨舌帽,一手揣在寬肥的亞麻褲兜裏,雙眸間燃燒著一團怒焰,嘴巴鼻子裏直冒酒氣。他指了指一隻編花黃花梨藤椅,示意酒氣熏天的金寅釧坐下。金寅釧揉了揉眼眸,發現坐著韞歡夫婦與喻宥凡夫婦。上官黎一扯衣襟,粉白襯衫從身上滑落。“家裏有人,怎麼脫了?”我埋怨地接住衣衫,發現兩顆紐扣居然不見了。“你打架了?”我觀察著他額角上一片青淤,還有通紅的耳根問道。上官黎目光輕薄無視眾人,隨意哼了聲,坐在一旁拿起香壺倒滿茶,一抬脖子咕嘟地喝了一杯。“金寅釧,你餓了嗎?”上官黎斜睨金寅釧問,“假如餓的話,我帶你去吃夜宵。”金寅釧還未答話,韞歡給上官黎和金寅釧各遞了一支煙。韞歡戲謔地問:“黎哥,看樣子你是掛彩了?”金寅釧手握一隻蘋果啃咬,旁若無人地笑道:“遇上兩個小混混,教訓一下而已,算不上打架。”我愕然一聽,氣得咬牙切齒,目光急閃,如轟雷掣電,狠狠瞪了金寅釧一眼,眼淚簌簌滑落。史釵和王潤葉發覺我臉掛寒霜,忙不迭嗬護說:“你想開些吧,一個大男人免不了‘爭名奪利’,用‘拳’說話。”上官黎一聽,立時火冒三丈,道:“誰爭名奪利?我上官黎和小混混爭名奪利?荒謬!”韞歡笑道:“也是!黎哥不是那種人。”喻宥凡淡淡地望著上官黎,心裏為我抱打不平。夜色中傳來一隻夜鶯抑揚頓挫的啼聲,一團烏雲遮住了半浮在空中的月亮。窗外,霧霧茫茫像是有煙嵐彌漫。上官黎將窗戶打開,雙手叉腰,裸著上半身凝視莊園。金寅釧“哢嚓”地咬著蘋果,壓根未理睬低聲飲泣的我。韞歡笑道:“你們女人實在太不懂男人。有些事男人是要用拳頭解決。”金寅釧道:“嗯!說的不錯。”史釵一聽,趕忙將韞歡的胳膊按了按,勸他說話要三思。喻宥凡望了望王潤葉,感到坐臥不安,要求離開。王潤葉怕我傷心動氣,隻顧拿香巾給我揩眼淚。
    誰也沒理睬誰,一直僵持坐了半個時辰,上官黎吩咐金寅釧外出買夜宵,借此時機,喻宥凡和王潤葉、韞歡和史釵紛紛告辭回家。上官黎等金寅釧買來夜宵,兩人坐在桌邊隻顧自己享用。
    兩天後,薄暮時分。暴雨傾盆,冷風淒吹。香墅嶺搖身變幻,儼然一副殘花敗柳的景象。鳳凰木落葉滿地,花圃裏堆積的枯萎葉片宛如一隻隻死寂的蝴蝶。半壁青苔流失了原有的潤澤感,顯得灰蒙蒙、暗沉沉的。回廊兩畔的梅花結出大朵的骨蕾,幾隻梅雀棲息枝頭一動不動地乜視四下。藕香榭裏,花草皆已斑駁、禿零,像是被暴雨衝刷所致。我把上官靈童遞給闕美娟,撐起油壁傘走出毓秀樓,立在一株大榕樹下。等了大約兩分鍾,姒丹翬同秦嗣嗣攜手走出竹茅樓。隻見姒丹翬身穿一件黑色披風,裹著她瘦挑的身段。秦嗣嗣則一襲雪青色絨衫絨褲,頭發鬆鬆散散垂在腦後,用一根猴皮筋纏繞。她的胳膊上挽著一隻橘紅香包,指尖上也塗染的腥紅似血。我們攔了一輛白色的士,徑直奔向酒樓。
    剛走進酒樓,喻宥凡和王潤葉佇立門口迎接我們。王潤葉笑道:“今日真不湊巧,偏就下著雨。”姒丹翬道:“如此一來豈不更好,天氣半溫半涼,一會兒喝兩杯酒就更舒暢了。”幾人走進包廂,同另一桌王潤葉的好友打了招呼,紛紛落坐。秦嗣嗣問大家:“史釵和韞歡呢,他們還沒有來嗎?”眾人搖頭都說沒看見。
    包廂裏整潔溫馨,透出一絲淡雅的玫瑰香味。一麵牆上掛著四副長條形鑲玻璃罩的“梅蘭竹菊”畫屏。兩張鑲嵌大理石圓盤餐桌上,各擱著兩瓶《劍南春》。牆旮旯一盆海棠綻放得紅豔芬芳,GENERALROCK的歌音在房間低低縈繞。水印紋牡丹花開壁紙上,描繪有聖母瑪麗亞和聖子的圖案。一望之下,有一種置身聖潔天堂的感覺。天花板上懸吊著一隻蓮花狀絢爛無比的水晶燈,燈光輝煌,通照四壁。餐桌上擺滿碗筷碟盤和精致的琉璃茶杯。一盤切成小塊小截的水果點心置放在餐桌上。眾人攀談投機,不經意間,史釵款款走進。
    眾人回眸,旦見史釵:一件純棉破邊裙穿在曲線苗條的身上,膚白如新剝鮮菱,嘴角邊一粒黑痣愈加分明,笑吟吟地注視我們。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豔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她長發披垂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左臂上軟耷耷地掛著一件粉紅披衣。我們望著,隻覺得她有似煙霞輕籠,當真非塵世中人。仔細凝望,她螓首娥眉,齒如瓠犀,領如蝤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著實一個標臻美人兒。
    眾人立時拍手笑迎。隻聽王潤葉笑道:“有請我們的新娘史釵姑娘。”史釵剛一踏步靠近,身後韞歡隨之出現。王潤葉向大家介紹說:“這兩位是新婚之人。再次向大家介紹,她叫史釵,他叫韞歡。”大家給他們讓坐,坐在中首的我亦不失客套禮節,將史釵熱切地喚到了身邊,道:“以為你們不來呢,等得我們心中焦急。”王潤葉給他們杯裏沏滿茶,然後吩咐服務生上菜。
    十分鍾後,各道菜品依次擺上了桌。共八葷六素。葷菜為:豉汁蒸南鯧魚、蘿卜牛腩煲、香茹鮮魷韭菜花、豆豉鯪魚炒油麥菜、滑子茹燴海鮮、鹵豬腸、孜然蟹味茹煲和鴿蛋燴鮮魷。素菜為:苦菊涼拌魚皮、蓑衣黃瓜拌皮蛋、香椿拌豆腐、麻醬鳳尾、茼蒿水蘿卜爽口菜和數度醋剁椒。調汁拌料,一應俱全。
    史釵問我:“姐,上官靈童由誰照看哩?”我笑道:“給美娟了,再說雪姨也在。”王潤葉安頓好人帶著她的孩子,隨喻宥凡給眾人杯中斟酒。酒宴尚未開始,韞歡笑問姒丹翬:“那日聽工友說你結識了一個男友,是真的嗎?”姒丹翬一聽,臉上頓時通紅,像搽了一層胭脂。她目光躲閃,笑容卻淡然。見她吱啞不語,我掐了掐她的胳膊,催促道:“說呀,是真的?”姒丹翬噘著嘴一言不發,史釵說:“大家都等你回答,怎麼裝聾作啞呢。”眾人回臉靜靜地等候她答複,門外倏忽傳來一聲淒慘的啼哭聲。“是孩子在哭。”王潤葉一驚,急忙奔出包廂,看見孩子爬在地上,一隻盛滿糖果的瓷碟摔了個粉碎。“哇……哇……”眾人東張西望,王潤葉俯身抱起了孩子。“噯呀,他怎麼了?”喻宥凡的老母親突突地跑來,唬得一臉紫青。王潤葉嬌嗔地怨道:“媽,孩子摔倒了,怎麼沒看護好他,把孩子領進來,免得讓人笑話了。”說完,帶著老母親和孩子走入包廂。
    眾人剛剛坐定,喻宥凡舉起了酒,笑道:“諸位,今日是我喬遷新居之日。我代表全家感謝諸位前來捧場。此杯中酒,我喻宥凡先乾為盡。”眾人一看,無不豪爽隨之飲盡杯中酒。我因為要奶孩子的原故,隻喝了一口茶。史釵笑道:“王姐姐,此次喬遷新居,實為令人仰慕之事。新居又在芙蓉鎮最黃金地段,價值昂貴,日後妹妹們可要常來常往。”王潤葉聽完,用溫暖的目光回望,笑道:“妹妹們來,是為我增輝添彩哩,到時後,我好茶好飯款待你們。”韞歡問喻宥凡:“為何沒有邀請王瑞賀和葆君?”喻宥凡笑道:“他們晚上同梁夫人商量進省城出售繡品一事,故而未能來。”姒丹翬和秦嗣嗣相坐,品嚐一碟“豉汁蒸南鯧魚”的菜。“淑茵小姐、史釵,嚐嚐這道菜,烹製的蠻合味。”秦嗣嗣給我們各夾了一塊魚肉。王潤葉問上官嫦的情況,我就將知道的恕實告訴了她。王潤葉笑道:“上官嫦是上官家的千金,長得又那麼漂亮。但不知,上官家族未來的產業由誰繼承?”我輕輕擱下筷子,拿起茶盅在唇邊沾了沾,露出腕上一隻青花玉鐲。我笑道:“上官先生曾說,上官家族70%的資產要由上官黎繼承。其餘我一概不知。”喻宥凡滿舉一杯酒,奉承地給我敬道:“管它由誰繼承呢,反正不礙我們窮苦人之事。今晚淑茵在座,屬你身份高貴,這杯酒我敬給你。”我捧起一杯蜜梨汁,徐徐道:“這裏不分高低貧貴。淑茵亦是貧寒人家出身。宥凡,謝謝你邀請我。我們也曾寄人籬下、仰人鼻息,懂得相互團結的道理。現在你成家立業,前程似錦,我隻衷心祝福你,永遠健康快樂。”
    韞歡和史釵望此情形,亦迎酒與我相敬,緊隨之後,姒丹翬和秦嗣嗣等工友亦給我敬了酒。雖說我是以茶代酒,但彼此深情厚意自不必說。眾人一番嬉笑、諂媚、奉呈,不絕於耳,一直行樂至夜裏一點鍾方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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