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緣盡江南  第一四六章 眾親聚宴感淒涼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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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眠,恍惚一闔眼,再一睜開天已大亮。窗外,一縷秋陽濾過法國梧桐斑禿稀疏的樹葉,零落地灑在臥房的床榻上。上官黎側躺身體,抱著一床白綾三藍繡花薄被。我起身下床,看看搖床裏的上官靈童,正滴溜眸子向我望。客廳裏,我娘和黃靜婷坐著。黃靜婷已烹了一壺香茶,兩人坐著一麵聊天,一麵飲茶。我走出來,黃靜婷問:“妹妹,他們都醒了?”我揉了揉酸漲的眼角,搖頭道:“黎哥還在睡呢,靈童醒了。”黃靜婷笑道:“妹妹,把靈童抱給我。”於是返回臥房將孩子抱來。我走進衛生間洗漱,黃靜婷就和娘輪換著抱。娘笑道:“婷婷,明天送我回了承德,你是回家還是……”黃靜婷思忖微晌,回道:“我要上北京,簽約了一家外資企業,馬上就要上班。”黃靜婷望著靈童,心裏感到一陣深深的糾結。她為我惆悵,為我唏噓,昨天晚上,娘已將我和上官黎之間的隱情告訴了她。待我洗漱完畢,走出來發現美娟站著:“淑茵小姐,隻等你和黎哥了,鳳姐給大家準備好了早餐,先生、夫人讓我來喚你們。”我一麵梳頭發,一麵應道:“好的,我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們馬上就下來。”闕美娟問:“淑茵小姐,我抱著上官靈童嗎?”我笑道:“不必了,我娘和靜婷在哩。”闕美娟說完,踅身緩步地離開。我坐在妝奩前,將秀發盤了一個髻,頭上戴一小朵cChannel山茶花珠寶,耳朵兩邊各有一個鉑金珠,衣服是那件淺菁長袖透膚衫,映得臉上皮膚瑩白光亮。我準備妥當,回臥房喚醒上官黎。不等他洗漱完,我帶上娘和黃靜婷,懷抱上官靈童先行來到毓秀樓。
    我們走進毓秀樓,闕美娟接住了我懷裏的孩子。此時,我才看清楚,她簡約修飾後愈是秀容娟美,身姿婉婷。旦見闕美娟:一襲挑紗裙,裾底繡著一片芙蓉,水波漣漪,似在顫顫回蕩。她將頭發梳挽側邊,用一根長長的軟布條纏牢打出結,胸前是一串以各種瓔珞搭配在一起的項鏈。一隻臂腕上,是一隻翡翠手鐲,那手鐲顯出淺綠色,像莫愁湖畔一叢叢菖蒲的顏色。
    餐桌上已擺滿各式小碟菜肴果品。大家皆有一副精致的琺琅器、瓷器、銀器混搭的餐具。我隨目一望,菜有十道小菜,分別有:榨絲瓜、拌木耳、鮮三絲、醬黃瓜、醃豌豆、泡鳳瓜、閩筍、豆腐、麵筋和熏幹魚。粥有三盆:醪糟、臆米紅豆、黃玉米渣。飲品有五種:果汁、梨汁、牛奶、豆漿和奶茶。主食亦有三種:西芹包子、甜豆沙餅和混沌。另外還有麵包、水果等散食。
    上官仁拿了一個黑色煙匣,從裏麵取出一支雪茄,坐在沙發上,溫聲問:“茵茵,黎兒還沒睡醒嗎?”我在大家杯中倒上奶茶,笑道:“爸,他今天起得晚,一會兒就來。”梁婉容問我娘:“親家,昨晚休息的好嗎?”我娘坐在臨窗下的餐桌旁,笑道:“親家,休息好了。”雪姨笑道:“究竟是自己閨女的家,她應該會休息好的。”蕭老太太走出房間,手拿一串金絲楠木香佛珠,一麵撚,一麵默聲自語:“活菩薩,神菩薩,保佑我上官家老老少少平平安安。”黃靜婷將老太太攙扶過來,讓她坐在餐桌旁。隻聽梁婉容又問:“昨天我們睡的也晚,羅教授和上官在談書論畫哩,哦,他應該醒了。”說完,喚了闕美娟進房間看情況。闕美娟將靈童交給黃靜婷,一個人走近羅教授的房間,敲門問:“羅教授您應該起來了?”羅教授回道:“我起來了,洗洗臉馬上來。”闕美娟返回來再抱上靈童,上官仁笑道:“別看羅教授七十餘歲了,仍然精神矍鑠,體力充沛呢,昨晚同我絮談了一夜。”雪姨問:“羅教授自己開車嗎?”上官仁回道:“以往是開車來,今年改坐車。”梁婉容拿著一個鏡奩,描著兩道眉毛。雪姨問:“你這一身衣裳我穿上合體嗎?”梁婉容笑道:“合體呢,我原先一直穿著,直到近兩年豐腴了,才脫了。”眾人回眸一望,見雪姨身穿長袖蕾絲衫,衫袖上垂著紫色吊穗。她,斜梳短發,額上誚皮的卡一枚鬆針鈿花發卡。她,膚龐白嫩,翹唇紅潤,兩隻耳朵上各有一隻白色珍珠耳釘。雪姨望見我頭上戴著一小朵cChannel山茶花珠寶,好奇之餘,問:“這隻珠花很漂亮呢,在哪兒買到的?”我剛要回話,梁婉容笑道:“其實非常普通,才兩百塊,是我從杭州精品店淘來,那天送給她了。”雪姨道:“取下來我看看。”我便抬手從頭發上卸了下來。雪姨拿著我的珠寶品味觀察:“嗯,真是不錯!你有眼光,雖是價格賤了點,但委實漂亮。”
    羅教授洗漱完畢走近客廳。上官仁笑道:“早餐俱已備辦好,不知道羅教授在杭州的口味與山莊的一致嗎?”羅教授笑眯眯地凝起眉毛,愜意地向餐桌望了望,見各種早食琳琅滿目,花樣種類拚多,笑道:“其實都一樣。興許我在杭州的早餐還沒有玉鳳給準備的齊全哩。”上官仁便邀請他坐下。蕭老太太等眾人都坐過來,最後隻餘闕美娟抱著上官靈童,還有玉鳳在四旁緊張張落。蕭老太太笑道:“玉鳳每天的心思喲,全在我們的一張嘴上,看我們想吃啥,想喝啥,沒有一刻的閑暇。”雪姨道:“這是她的本職工作嘛!老太太,玉鳳尋思你喜歡喝醪糟湯,特意給你煮了一鍋。”梁婉容問玉鳳:“包子是啥餡的?”玉鳳忙迎前回道:“西芹餡的,素淡,能降血脂。”上官仁笑了笑,給自己的碟中夾起一個包子,大家都動起了筷子。“羅教授想喝點酒嗎?”上官仁歪過臉問。“早上就不喝了。”羅教授在碗裏倒了些牛奶,笑道:“我在杭州,有時早上喝兩杯紅葡萄提子酒,紅酒甘甜,滋肺養心。”雪姨問:“茵茵,你和你娘想吃什麼呢,來碗混沌吧?”我娘臉上擠出一絲笑,應道:“行,那我就吃混沌。”玉鳳走近我娘身旁,拿著碗給她親自盛上。雪姨笑道:“玉鳳,混沌是什麼餡的?”玉鳳答道:“豬肉餡的。”上官仁問羅教授:“你要不要來碗混沌?”羅教授點點頭。上官仁讓玉鳳給他也盛上混沌。梁婉容環望眾人,正各自津津有味地品嚐,唯有黃靜婷坐在一邊。梁婉容奇怪地問:“婷婷姑娘,難道今早的早餐不合口味?”黃靜婷正盯著桌上一盆醪糟湯發呆,我扯了扯她的衣襟,才回過神。黃靜婷笑道:“不!阿姨我隻想喝點果汁。”我笑道:“她最近在減肥哩,早餐也很少吃。”羅教授望著黃靜婷,見她眼含秋水,情引眉梢,一顰一笑讓人賞悅。雪姨問黃靜婷:“不用早餐是壞習慣,起碼要吃一口吧。”梁婉容也道:“一日三餐,是有科學依據的,少了哪一頓對身體也不好,來,”梁婉容一抻臂膀,夾了一個西芹包子,“就吃一個包子吧。”我娘笑道:“這閨女頓頓隻嚐兩口,看得讓我心疼哩。”雪姨笑道:“其實身體是自己的,沒必要在乎外人的眼光。”我笑道:“你們哪裏知道,她要應聘謀職一家外資企業,肯定要以最好的形象麵對世人。”
    大家正說話呢,葆君從外麵輕步走進。我們的目光望向她,隻見她身穿一件寬鬆的蓬蓬裙,將將沒過膝蓋。一雙顧盼有神的眸子裏閃射著一抹溫情。她白淨的脖頸上戴一串南紅瑪瑙珠鏈,而兩隻羊脂白玉般的臂膀上則淨爽無飾,唯有左手食指上戴一枚碧玉璽戒指。她拿著一副繡圖,興高采烈地問大家:“夫人、老太太,請你們看看我新近完成的一副繡品。”說著,徐徐展開繡品,見是兩個清麗婉約的古代氏女靜歇在一堆溫滑青峋的石頭上。周旁大朵牡丹豔麗多姿,一縷昏輝恰好灑露衣裙上。梁婉容問:“這副繡畫作什麼名?”葆君回道:“喚名《桃花靧麵》”羅教授凝目一望,刹時,被這副纖巧瑰麗、細工精湛的繡品勾起了興趣。上官仁問:“羅教授對這副繡品感興趣?”羅教授笑道:“不是我感興趣,是我夫人感興趣。她一直說想要在房間掛兩副繡品,卻找不到十分滿意的。”梁婉容按按他的臂膀,回道:“我們這位小姑娘,在芙蓉鎮是數一數二的繡娘,既是杭州的繡店老板,也是從她手裏訂購繡品。”羅教授驚異之餘,睜大雙眼頻頻示好。蕭老太太說:“既然你夫人喜歡,你就從葆君這兒買兩副回去嘛。葆君的繡功著實了得哩。”羅教授問葆君:“你這一副繡品值多少錢?”葆君微蹙眉宇,輕笑道:“羅教授,若是外人拿去,值五萬塊。若是您拿的話……”梁婉容抬手撩了撩一頭鬈發,用一種高貴的口吻對羅教授說:“葆君的每一副繡作皆堪稱精品。老教授若真心喜歡,那就三萬塊。”上官仁看看梁婉容和羅教授,問葆君:“繡店裏還有沒有現成的繡品?”葆君道:“有的!這個月還繡成兩副,尚未被客人挑走。”上官仁笑道:“既是如此,羅教受若是當真喜歡,那進店鋪裏挑一挑。”羅教授點頭笑著,將碗筷擱在一邊,讓葆君更近地拿到身旁,撫摩一番,最後下定決心:“的確不錯!用完早飯,我和你前往瞧一瞧。”娘問葆君:“閨女,店鋪在鎮上遠嗎?”葆君回道:“不遠,走十分鍾就到。”娘笑著和黃靜婷說:“婷婷,用完餐咱們也去參觀參觀。”黃靜婷隻“嗯”了一聲。
    羅教授在午時用完飯以後,帶著挑選出來的一副葆君的繡品,一個人返回了杭州。到了日落黃昏,梁婉容知道我娘從未享用過火鍋,遂鼓動大家到鎮上吃火鍋。我娘再三推脫,終隨眾人去了鎮上。
    芙蓉鎮火鍋店裏,眾人圍聚著香味撲鼻、熱氣氤氳的火鍋,嘖嘖不已。梁婉容問上官仁:“杭州火鍋與芙蓉鎮的火鍋有什麼區別?”上官仁用目光環視桌上擺出來的各類食材,搖頭道:“食材大同小異,但貴在調汁拌料上。”梁婉容看著服務生傳送蔬菜,問道:“你們共有多少道蔬菜?”服務生答道:“五十種!”梁婉容又問:“有多少種調味品?”服務生再答道:“三十種!”蕭老太太也坐在一起。黃靜婷問:“老太太,您的身子骨享用湯湯水水,辣辣滋滋的火鍋,想必會很舒服,是嗎?”蕭老太太笑道:“這丫頭真會說話。是哩,上官也這麼說。”我逐一望來,擺上桌麵的蔬菜肉食類已不下數十種。幹貨果品依次有:幹金針菜、筍幹、粉絲魔芋、銀耳和竹蓀。水產類有:泥鰍、河蟹、海蝦、肥河蚌、大牡蠣、魚翅和鮮貝。野味類有:狗鞭、蛇肉、田雞、蝸牛、牛蛙以及龜肉。蔬菜更多,依次有:豌豆苗、萵筍、卷心菜、土豆、蓮藕、茭白、冬筍、春筍、香菜、香蒜、蔥、空心菜以及荸薺,另外還有海帶、紫菜、西紅柿、芹菜、韭菜、空心菜、土豆、山藥和紅薯。一大桌擺放的碟疊盤滿。上官仁對蕭老太太說:“媽,今天主要有兩層意思。一是您老人家不常出門,難得享用火鍋嘉肴,今日,要放開一切陳規舊俗,好好飽嚐一回。第二層意思,是想請親家母調換口味,嚐個鮮呢。全是自家人,不必親疏。”蕭老太太眯眸燦笑,一大桌肉菜,對於她也是極其罕見的。黃靜婷問:“老太太,您覺得能吃得消嗎?”蕭老太太微一凝思,笑道:“主要是熟食,還能吃得消。”葆君問:“娘,您看一看,一大桌人,圍著一大桌菜,熱鬧嗎?”娘抬眼環了一遭,中首坐著老太太,左首是上官仁、梁婉容和我。右首是黃靜婷、葆君,一時感到幸福美滿。娘說:“真熱鬧。閨女,上官家是大戶人家,人也熱誠。我想你和茵茵的選擇是正確的。”
    梁婉容拿著筷子,攪動淺碟中兌調均勻的汁料,笑道:“其實,我認為吃火鍋,主要吃的就是醬汁和料,至於那些零七八碎的食材,我們在家也能吃到,大家認為是這樣嗎?”雪姨嚐了一口自己的汁料,聽上官仁道:“大家別隻顧坐著呀,仲秋佳節前昔,也算是大家小聚一回。湯汁開啦,來吃火鍋吧。”話音一落,大家急不可待地撈菜舀湯吃開了。雪姨笑道:“在北京,大家最喜歡品嚐的食物,就是火鍋。尤其冬天,火鍋最能讓人抑寒抗濕。”雪姨說著給蕭老太太夾了一塊萵筍,問蕭老太太:“老太太,您嚐一嚐,萵筍的味兒同玉鳳做的一樣嗎?”蕭老太太顫抖地拿著筷子,夾住萵筍在嘴裏嚼。黃靜婷給蕭老太太的碟中擱了一塊魚翅,又擱一隻大牡蠣。梁婉容問:“親家母,你覺得滋味怎樣?”我娘吃著粉絲魔芋,笑道:“好吃哩,對於我們山溝裏人來說,已屬山珍海味了。”雪姨問我:“茵茵,你們在鄉裏時,不到鎮上吃火鍋嗎?”我輕皺眉頭,想了一會兒,回道:“鎮上既使有火鍋,也不及杭州的火鍋好。再說我們幾乎從未嚐吃火鍋。”雪姨又問黃靜婷:“婷婷,那你呢,好歹是個研究生,應該吃過火鍋吧?”黃靜婷笑道:“有的!我在大學時代,常常隨同學一起吃火鍋。”上官仁問蕭老太太:“媽,喜歡吃什麼菜,你就給婷婷說,讓她給你夾。”蕭老太太一臉含笑,嘴角勾出一抹滿足的意味。梁婉容拿著筷子夾出一截狗鞭,擱在上官仁的碟中:“你最愛吃這些東西,給你。”上官仁笑道:“對於男人,狗鞭乃上好的補品哩。”我娘笑道:“這一桌菜起碼要五百塊吧?”梁婉容忙不迭回道:“哪能五百塊?這一桌估計要一千多塊。”上官仁點頭應著,又往煮鍋裏添加菜。黃靜婷給蕭老太太不停地夾菜,一目望去,一碟中,竟是泥鰍、河蟹、海蝦和肥河蚌。蕭老太太直喚道:“婷丫頭,夠了夠了。”上官仁笑道:“婷婷,老太太胃口小,你給她悠著點,別讓我媽吃壞肚子啦。”黃靜婷說:“先生,她吃不完,我來吃。”雪姨望了望,投去一縷讚許的目光。梁婉容問:“茵茵,這些菜有哪些是你沒見過的?”我回道:“像茭白和荸薺就沒有見過。”梁婉容又問:“那你可吃得習慣?”我沉遲半晌,回道:“媽,我吃得習慣。”梁婉容笑道:“以後讓玉鳳做些你沒吃過的菜。”上官仁問雪姨:“晚飯吃火鍋,覺得胃腸能受得住嗎?”雪姨目光溫婉地撇了一眼餐桌:“雖說年紀大了,但這些菜卻受味。”
    大家吃罷火鍋,上官仁在收銀台一算總帳,竟足足花銷了一千四百多塊。我娘感覺稀罕,問上官仁:“上官家常吃火鍋嗎,這一頓上千塊,會讓人心疼哩。”上官仁吸一口雪茄,瞞不在乎地回道:“這算個什麼呢,我在北京中南海,或是杭州,再或是國外吃火鍋,一頓有時近萬塊。”我娘一聽,不竟抻脖咂舌。黃靜婷扶穩蕭老太太,我們走出暄鬧的火鍋城,一片笑語暄嘩中乘車返回了香墅嶺。
    夜色寧靜,夜鶯歡啼。我娘坐在雪瓊樓客廳沙發上,不勝感喟地問:“女婿今天又沒去,大家相聚一回,恐怕不好?”我脫了一件薄衫,拿梳子梳頭發,看見黃靜婷在廚房煮茶,和娘說:“娘,黎哥性子怪異,你們都不了解,有時非要三請六敬才應允你。”娘一聲長歎,肅聲道:“兩口子過日子,總該是夫唱婦隨。如今你和他東一榔槌西一棒的,總非好事。”黃靜婷捧著一盞香壺走來,說:“晚上多喝些水,明天坐長途車就不方便了。”娘應道:“行!給我的杯子裏倒滿茶,我晾著喝。”我從木奩中拿了一個金鐲,將娘喚進臥房,悄聲說:“娘,把這個金鐲帶上。家裏有用得著錢的地方,你就把它兌換成錢。”娘目光凜直地望我,心下一震,按住我的手,說:“茵茵,金鐲是誰的?”我回道:“是黎哥早年買給我的,反正擱著也是擱著。娘,你拿去。”娘臉上漫出一絲嗔怪,微有推詞地說:“這怎麼好!既是黎兒送給你的,你就應該把它保管好。”我笑道:“娘,別婆婆媽媽的,給,你收好。”我塞進娘的褲兜裏,娘微覺詫異,默不作聲。黃靜婷看見我們從臥房走出來,猜測地笑道:“淑茵,給你娘啥好東西哩,這麼神密?”我微一驚怔,解釋道:“我給娘安頓了幾句話,婷姐勿取笑。”黃靜婷喝了一口茶,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你們母女總要有點秘密的。”我懷抱上官靈童,娘端祥地望了好久,眼淚索索落落往下滴。我的心像是被湖怪吞噬了一般墜入深深的湖底岩礁下。我慢聲慢語地勸導:“娘,你怎麼哭了哩,臨走還不會給人笑一笑嗎?”娘期期怨怨地道:“人常說女兒是娘的小棉襖,自從你來了杭州,娘的心就像掉進冰窟窿裏一樣,從頭涼到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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