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啼笑姻緣 第九十五章 王潤葉霪雨哭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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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遭受怎樣的挫折,都擊不垮王潤葉向住新生活的信念。僅管失去親人對於她來說,是莫大地不幸和痛苦,但在她的生活中又出現了喻宥凡,一個能為自己赴湯蹈火,共患難同命運的男人。王潤葉佇立院落裏一株大榆樹下,手撫微微突露的小腹,自嘲地想:人生變幻莫測,走了一個人,轉而又將增添新人。陽光明媚,天高氣爽,偶爾有黃鶯發出清脆的啼叫。她又天真地想:那黃鶯應該喜歡棲在柳樹上,怎麼會在自家的榆樹上?也許它是困倦了,隻是來小憩一會兒!
一日,恰逢黃道吉日,到了給父親王鑒珩祭掃之時,王鑒珩一身簡潔黑衣素裝,圍上柔軟的白牡丹紗巾,決意上墳敬孝。喻宥凡知道她要掃墓,馬上準備好香炷,焚紙,冥錢,蒸包子,新鮮果類和煙酒等供品,帶上掃帚,同她一起到後山祭父。兩人騎上摩托車一路馳行。等到了後山墳塚上,卻不料陰雲突變,細雨如毫淅零落下。王潤葉身懷有孕,半跪墳前,喻宥凡則相跪在側,點燒冥錢冥紙。王潤葉顫抖地拿著三炷香,為父親王鑒珩默默祈禱。喻宥凡望著,怕她過度傷悲,按住了她的胳膊。王潤葉目光哀婉,望著墳頭上一撮草,慢慢地爬上去撥了下來。頃刻間,雨珠淋濕了他們的衣裳,香炷在風雨中輕輕擺動,王潤葉隻覺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眼簾浮現那一夜驚心動魄地打鬥場景。那雙閃射寒光陰鷙的眸子,那把帶著血漬的刀,仿佛在她的麵前閃動。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失聲慟哭。
喻宥凡靜靜地望著王潤葉,心間酸楚。王潤葉所遭受的打擊,一直深深折磨著他。他的鼻尖輕微觸動,似乎也想放聲大哭。他依然不停地燃燒冥紙,呼呼的火焰伴著徐徐的清風急遽燃燒。他把所有的供品敬奉上,幾乎把所有的冥紙也燒完了,卻發現王鑒珩依舊悲苦不迭地痛哭。他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誰也無法承受。目光便轉望墳塚旁新植的一株綠柳。柳樹纖纖枝條已垂拂地麵上,葉片枯黃了,有的被風吹落,飛卷在他的膝旁。晦暗的天空,幾隻棕色小鳥飛掠而去。他再次瞥了一眼王潤葉,發現她的哭聲愈加慘烈。
王潤葉道:“爸,你就一個人走了嗎?把我拋在世上,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啊。爸,女兒想您呀。”喻宥凡怕她傷心,哭壞了身子,輕扯她的衣襟,道:“潤葉,不要哭了好嗎?我們回家吧。”王潤葉微閉雙眸,不忍回憶那夜瘋狂的凶手,在她麵前殺害了父親的場景,隻是愈不去想念,就愈加淋漓盡致地出現在眼前。“爸,那個凶惡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不論他躲到哪兒,將來也要將他繩之以法。你放心,女兒保證會查出凶手,為你申冤。”她的哭喊在咧咧的秋風中傳出很遠很遠。
喻宥凡道:“不要再哭下去了。他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你隻是陡勞的。我們回家。”他拉著王潤葉,隻是王潤葉繼續失聲大哭。最後,喻宥凡隻能采取強治措施,將她從墳塚旁拉離開。王潤葉帶著無比傷痛,依依不舍隨喻宥凡回家。
不料,在當天夜裏王潤葉意外流產了。喻宥凡將她送進醫院,得到確診的結論後,他完全怔忪詫然了。她腹中的孩子已經有兩個多月。一個幼小的生命就此終結,這對於他們簡直是無法想象。當王潤葉當得知失去了孩子時,幾乎暈眩。她躺在病床上,一連數日,幹癟的嘴唇含著臉龐上的淚水,淒楚憐憐,不一細述。
秋夜漫長,半暖半涼的風拂在人的臉上微感愜意。當史釵斜挎一隻珊瑚絨繡包走下天橋時,一臉癩痢相的韞歡,便將一條芙蓉紋鏤花雪坊圍巾輕輕地挽在她的脖子上。韞歡溫存地問:“史釵,你說好看嗎?”史釵有些彷徨,麵對追求了自己半年的男孩,在她眼裏毫無過人之處。一眼望去,他深眼窩,高鼻梁,高顴骨,兩張薄的藏不住任何密秘的嘴唇,能告訴她所有與上官黎的往事。隻是現在,史釵看著他誠摯的眼神,頗為感動。也許不包涵愛,隻有朋友之情,也會是親昵無間。史釵望著想笑,拿下了圍巾:“我怎麼敢要你的東西?韞歡,我們真的不適合。”話一落,瞬時,韞歡的臉就漲紅了。這個使他心神搖擺的女孩,一雙水靈的大眼晴活像商紂王的妃子——蘇妲己那雙眼睛,多看一眼就會陷入情渦。他一看史釵要取下圍巾,溫柔地說:“不要取下來,圍著好看。”月光勻淨的鋪灑地麵上,星星遠而高的懸在天邊。秋夜的風微微地吹拂著,帶來陣陣沁人心脾的清涼。人行道邊的小草上,露珠在月光下閃著幽暗的光芒。落葉悵然,夜色濃愁。史釵和韞歡邊說邊走,一星半點的雨珠灑在他們的臉龐上,溫潤的像噴頭上淋下的水。隻是雨珠尚不至於打濕他們的衣裳,雨夜總是寂靜而神密。史釵問:“你想帶我上哪兒?”韞歡佇足腳步,凝思一想:這撩人心魂之夜如此迷離,一定是大獻殷勤的好時機啊。韞歡環望茫茫夜色,笑道:“走,我帶你上我家。”史釵一聽,連連擺手,慌張地說:“不行,我不敢隨便去男孩家,再說這麼晚了。”韞歡見她推脫,心下一計,道:“我買了一台液晶電腦,很昂貴的,去瞧一瞧。”史釵信以為真,半推半就地跟他去了。
史釵穿著件大紅色薄毛衣,短短的黑色迷你裙,腰間係著一條寬皮帶,腳上是雙長統的紅色皮靴,整個人充滿了一份青春氣息。她那微亂的發襯托著紅潤的麵頰,烏黑晶亮的眼珠和笑吟吟的嘴角,滿臉都是俏皮活潑相。這一點尤為韞歡欣賞。他癡情身邊女孩,像見到了白雪公主,整日圍繞在身旁。此時,他看著史釵紅潤的臉龐像園中綻開的杜鵑,充滿了春天的氣息。但是,韞歡並未忽略她眼裏的一抹嘲謔和懷疑,因為,他沒有忘記他們最初相識時的尷尬。
史釵來到韞歡家後,問他電腦在哪兒?韞歡一反常態,嬉皮笑臉,鄭重其事地向史釵攤牌:“你覺得裝糊塗的人,是表演給別人看嗎?難道,我對你的真意,你絲毫未察覺?從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非我莫屬。你屬於我。隻能屬於我。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別人愛你,他就是我的競爭對手,我一定會想法設法除了他。”史釵麇驚以及地望著眼前像變戲臉一樣的男人,登時一怔:難道他在欺騙自己?他意欲何為?史釵心裏揣測,不高興地注視著韞歡。韞歡一板一眼地說:“我愛你。我不可以再隱瞞我對你的愛了。我也不能再忍受對你的愛了。答應我。”史釵一臉茫然,毫無辦法應對身邊鬼靈精怪的男人。僅管有一絲悸動,有一絲遲疑,但,還是明確無誤地向他表態:“我們相處時間太短暫,也許,不是我們談論愛情之時,你明白嗎?我要走,離開這兒。”她露出微許不滿,直言道。韞歡見史釵要離開,心裏著急了。“不,你不可以走。一定要答應我,才可以走。”他堅定地說。
窗外的夜風篩動了樹梢,樹影在晃動。夜,寂靜而深沈。史釵輕輕地歎息,覺得內心深處有一根細細的纖維,在那兒抽動著,抽痛了她的神經、她的五髒六腑。她看著身邊平凡的男人,真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釋。
韞歡笑道:“我們喝點酒,好嗎?”史釵一聽,深感驚訝,她沒料到,韞歡有這樣出人意料的安排,卻不好違背,隻默然應允。韞歡拿來一瓶紅酒,兩隻高腳杯。坐在一張小桌旁,為史釵倒了一大杯紅酒。韞歡問史釵:“喜歡喝紅酒嗎?”“不,我從未喝過。”史釵如實告訴他。韞歡道:“那好,今天就品嚐一下紅酒的滋味。”他舉起了酒杯,要與史釵交杯共飲。史釵蹙眉含笑,拿起杯子喝了兩口,道:“微酸帶甜,像老家的沙沙醬。”韞歡笑道:“喜歡就多喝點,反正我準備了好幾瓶哩。”史釵問:“你是特意為我準備?”韞歡慢吞吞地添了添嘴唇,道:“我已準備好幾天了,一直在等你。”談笑間,一瓶紅酒已被兩人喝完。韞歡又拿來一瓶。史釵酒興微濃,始終保持著女孩的矜持。史釵道:“不能再喝了,否則要醉的。”韞歡粗聲大氣地回道:“別怕,醉了就睡在我這兒。”史釵望了望窗外,樹影拂動玻璃,雨珠飄落,心裏感歎好一個寂靜的夜。
史釵笑道:“我怎麼能睡在你家裏?你成心想留我過夜嗎?”韞歡在史釵的杯中倒滿紅酒,然後削了一隻蘋果。史釵拿著放在唇邊輕咬一口,笑說:“蘋果也是為我準備的?”韞歡嘿嘿一笑,道:“那是當然。”史釵吃著蘋果,喝著紅酒,竟筋疲力竭了。韞歡一看,攬住了她的腰肢。“不!”史釵隻說了一個字,努力直起身:“我要走。”韞歡一聽,有點失望,但他怎麼肯放過史釵?借著酒意,他將史釵攬入懷裏:“我真的愛你!你明白嗎?”他的唇牢牢貼在她的臉畔上,雙手不停地亂摸亂捏,以至於史釵有些心驚膽顫。
史釵喊道:“你快放開我,不要這樣。”她極力反抗,毫不妥協,卻引逗起韞歡掩藏心裏強烈的情欲。韞歡道:“我們是情人。人人皆知。”史釵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一切皆是韞歡精心設計的圈套。史釵道:“如果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韞歡道:“不,無論你今天服不服從,我都要得到你。”韞歡說著,愈加肆無忌憚地開始了魯莽的行為。他吻史釵的臉,吻史釵的唇,讓她根本沒有喘氣的機會。史釵隻感到心髒在劇烈怦跳,全身在不聽使喚地發抖。
史釵又一次喊道:“你純屬無恥惡棍,快點放開我。”史釵使出平身最大的力量,推開了韞歡。誰想,韞歡再次撲了上來。剛要抓住史釵,猛然發現史釵的手裏攥著一把寒光照人的刀。韞歡一驚,厲聲道:“你,快放下刀,那會很危險。”史釵往後退了兩步,靠在牆角:“不,我不會放下刀,如果你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望著貞忠不渝的史釵,韞歡困惑了。原本,將她騙到自己的房間,是想體味男歡女愛。但現在她執意不從,還拿刀威脅,怎麼不讓他懊惱。他不相信史釵會向自己下手,那把刀隻是嚇人的工具。於是,他一步步向史釵靠近。
史釵雙手執刀,望著韞歡向她步步逼近。韞歡以為史釵在唬弄自己,趁史釵一疏忽,躍上前就要擁住她。史釵慌亂中將手中的刀隨意一捅,不偏不倚,居然將韞歡的手臂深深劃了一道血口。“噯喲——”韞歡見手臂被劃傷,痛得連連後退。史釵嚇了一跳,將他劃傷並非有意,實屬無耐之舉。史釵惶恐地扔下刀,不管不顧地奪門而出。韞歡一看史釵逃脫了,隻徒勞地大喊:“史釵,你不要走,不要走——”
一日,葆君望著從窗簾外透進來的陽光,心想:今天,一定是個舒暢的好天氣。她懶洋洋地伸伸腿,又懶洋洋地伸伸手臂,手碰到了垂在床頭的窗簾穗子,用力一拉,窗簾陡地拉開了,好一窗耀眼的陽光。她眨眨眼睛,一時間有些不能適應那突然而來的光線。但,隻一忽兒,她就習慣了,而且感到血管中有種暖意在流動。她下了床,盥洗之後,攬鏡自照,發現嬌美的臉龐微微泛出幾粒雀斑。“糟糕!”她喃喃自語,用脂粉在雀斑上輕輕遮蓋。她坐在窗下,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聲悠揚動聽的吉它聲。她慧心一笑,知道是王瑞賀在為她彈琴。她梳了梳頭發,穿上一件黑白相映的衫子,想走出去瞧一眼。不料,王瑞賀抱著吉它走進來。
王瑞賀道:“我的公主,你早!”他抱著吉它,一臉欣欣之色,顯得粉裝玉琢、乖覺俏喜。葆君噗嗤一聲笑了,問王瑞賀:“瑞賀,這件衣衫好看嗎?”王瑞賀一看是件黑白搭配的衣衫,領口上綴著閃光的小亮珠,好奇地笑道:“這件衫子真有趣,你穿啥也好看。”葆君又問:“今天有閑暇麼?早早就來了。”王瑞賀說:“嗯。今天,工廠裏我輪休,怎麼樣,今天和我上哪玩一玩?”葆君在他的吉它上撥動了一下琴弦,發出單調的叮咚聲,想也未想,爽朗地答應了。
太陽照耀荒郊,暖洋洋,金燦燦,眩人眼目。後山山麓下,一條蜿蜒的河流發出潺潺聲響,環抱整座大山。青山點點,雲霧彌漫,灌木點綴山腰與朵朵白雲相得益彰,鳥兒從頭頂上飛過,大雁成群結隊以“人”字形向著深空馳馳飛去。腳下路徑難尋,石縫、土坡上的風信子和映山紅開得漫爛多姿,青青小草葳蕤叢生,遍地皆是。葆君呼著新鮮空氣,踏在青草上,順手擷下一朵野菊花。王瑞賀望見她手上拈著一枝花,笑道:“一會兒咱們去摘野百合。”兩人說笑間,朝山中走去。這座山氣勢宏大,山巒綿延數公裏不絕,最高處街接雲端,雲霧繚繞,峰巒起伏,形成巍峨的九華山。山中有樵夫常年伐樹、或是砍柴,兩人隱約聽見一個渾亮的聲音在唱:
“天涯路,從來遠。兒女意,向來癡。天高海闊八萬丈,芸芸眾生盡匍匐。星萬點,月正明,蒼天冷,冷如霜。可笑萬物如芻狗,誰為覆雨誰翻雲?
……深山幽,碧水長,兩道青山連崖茫,蒼生複在幾世緣,人何以堪,隻道淒淒切切,路途遙遙化為塵。”
歌聲古拙,雖不柔媚好聽,卻在蒼涼中自有雄渾之意。葆君牽住王瑞賀的手,佇立一塊大青石上,想探得遠一些,就把手搭在額前,尋著聲音的方向看。乍然,半山腰上,一個壯漢模樣的人,挑著一擔柴,在邊走邊唱。葆君笑逐顏開,牽著王瑞賀的手向前走。大約數分鍾後,唱歌的壯漢赫然出現在了他們麵前。葆君攔住,謙恭地問:“大叔,山裏可有人家?”壯漢回道:“沒有。不過倒有一座廟宇,聽說有一位成仙的老道。”王瑞賀驚異地睜大了眼:“成仙的老道?”壯漢一望兩個年輕人在山中玩耍,笑道:“我要走了,把這擔柴送回家,預備冬天燒哩。”說完,壯士吼著嗓子唱著歌,一個人漸自下了山。王瑞賀好奇山中廟宇,環望一座山,高山秀麗,飛瀑奇岩,景色幽險奇峻,笑道:“葆君,咱們進山裏尋那成仙的道人。”葆君道:“他說的是真的嗎?這話你也信?”王瑞賀笑道:“信則有,不信則無。”說完,帶著葆君兩人往深山中走。大約尋了一個時辰,始終沒有找到樵夫所說的廟宇,也沒有見到老道人。兩人便頹喪地坐在一處石畔下休息。也許是走了半天山路,葆君坐著直喊腳疼。於是,王瑞賀偎近,脫了她的鞋,給她揉腳。“舒服些了嗎?”他問。葆君一皺眉頭,嬌嗔地道:“隨了你來,不明白究竟想折騰什麼,反正是山上山下亂竄,什麼也沒發現。”王瑞賀說:“別急呀,等會兒倘若找見道人,那便好了。”葆君在他額上戳了一指頭,說:“哼,要是找不見那道人,怎麼辦?”王瑞賀一笑,帶著發誓的口吻說:“不會的,壯漢說有,就一定能找到。”如此,兩人稍作休息,又繼續朝前走。山林中潮氣大,兩人汗流浹背。葆君拿著絹帕揩了揩汗,再給王瑞賀揩。暖蓬蓬的空氣熏醉了人。山花遍處有,葆君信手摘了一朵,插入鬢旁發髻裏。“葆君,你一定很累,是嗎?”王瑞賀輕撫著葆君的臉龐,心疼地問。葆君咬咬嘴唇,喉嚨幹渴快要冒煙了。王瑞賀又說:“你一定渴了,其實我也很渴。”他立在一株香榧樹下,舉目之處,有一鴻清泉,便對葆君說:“你坐在這兒別動,我給你找水喝。”葆君應允著,坐了下來。
王瑞賀向視線裏一鴻清泉處走。隻是越走越遠,明明看見水源已在眼前,但一走近,偏找尋不見。他不禁納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他倒是聽說過海市蜃樓的現象,隻是不相信,在此九華山居然能看見奇異的一幕?然而,當他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泉眼時,天色已將陰暗。他將帶著的一隻瓶裝滿水,按原路返回。夕陽裏,一綹餘暉漏進了視線中,他看見一些閃爍不定的光點在麵前徘徊。森林裏,到處是一片祥和,但緩緩地,隨著那絲光亮,漸漸地開始喧鬧。後來,間歇地響起了第一聲夜鳥啼鳴。頓時,隨著枝葉間隙灑下的一縷縷餘輝,整個森林像是將要幻化一般,沉醉著、沉醉著……
誰知,當他按原路返回,居然未見葆君的蹤影。他大吃一驚,在夜色裏像瞎子摸象,摸著路階四處尋找。在反複尋找無果後,隻得一個人抄小路慢慢走下山。
秋天的夜晚,清涼而靜謐。空氣中飽含著水分,濃鬱的花香混合綠葉的清新氣息慢慢地飄散。王瑞賀怎麼也想不到,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他走出數步後,便迷失在茫霧之中了。濃黑的夜,迷茫的霧,將他牢牢困絆在了山裏。依稀之中,他聽見天際仿佛傳來疑似鳳鳴的清唳之聲。而葆君在幕色降臨後,發現王瑞賀未返回,便坐在香榧樹下哭泣。幹枯發黃的樹葉被風卷在塵灰裏一圈一圈地打著卷兒,輕煙薄霧繚繞如同山巒之上層層白雪,幾乎看不清遠近的距離。她坐於路畔,被霧靄籠罩,餘暉蒙昧的光暈灑在身上,像披著一件淡黃色衣衫。
王瑞賀一時尋不見葆君的身影,整個人已被嚇傻了。天色摸黑不見五指,現在葆君又不見蹤跡,自己可怎麼辦呢?王瑞賀拚命地撮起嗓子大喊,在山裏尋覓葆君的影子。但是,山路漫漫,山陡坡滑,荊棘深遮腳踝,野滕纏繞雙腿,使他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王瑞賀在山間尋找葆君,直到天色完全暗沉,也沒有找到。
而葆君也在尋找王瑞賀,她饑渴難耐,內心焦灼,慌不擇路之時,被一塊鋒利的石筍劃破了腿,鮮血流淌如注,染紅了她的褲子,浸遍了她的腳指。她坐在地上,躲在背風的大青石後,捂住傷口,嚶嚶哭泣。也許是行走了半天山路,使人困厄至極,葆君坐在大青石後,渾然不覺地睡著了。依稀之中,聽到一個聲音,傳入耳畔。驀然醒轉,側耳傾聽,才聽清楚原來是王瑞賀的聲音。她悲喜交集顫悠地站起了身,大聲回著王瑞賀的話。
葆君自從受傷之後,每天躲在夢蕉園住處靜心養傷,但也沒有忘了堅持刺繡。王瑞賀每日給她端茶送飯,勤勤懇懇。葆君為此心裏高興,竟私下許定了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