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部:第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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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剛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了,他伸手摸著牆壁上臥室的燈,打開燈後看了手腕上的表,“7:30分才,今天是周末,我竟然沒聽到鬧鍾的聲音”,於剛掙紮著爬了起來,原來是客廳傳來的座機響了。
    他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兒子還在睡著,於剛想起來昨天兒子吵著非要一起睡的事情。頭很疼,眼睛還是霧蒙蒙的樣子,睜不太開。
    “喂您好,於剛家。請問是哪位?”於剛拿起話筒,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眼淚都溢滿了眼眶,於剛想起來昨天一晚自己又是勉強掙紮著入睡的。
    今天他本來想去公安局一趟的,雖然妻子的突然消失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失蹤案件,但是於剛覺得僅僅靠自己的力量和精力,很明顯,找尋妻子的工作是無法有一個很好的結局的。
    “於剛先生您好,這裏是秀水街道派出所。麻煩你在一個小時後來派出所一趟,現在關於你妻子周伊,我們想了解下情況。”於剛剛才嗬欠連連和眼眶中溢滿眼淚的狀態立馬消散地很徹底。他的眼睛中寫滿了驚恐和憂鬱。
    “對,我是於剛,----您剛才說我妻子---周伊,她怎麼了嗎?”於剛似乎覺得自己的語言表達很不明晰,盡管他已經發現舌頭有種發麻的感覺。
    “情況是這樣,有一家三口今早在附近的昆山上發現了疑似你妻子的屍體,所以我們希望你能來所裏確認一下。死者目前呢,臉上的皮已經被某種利刃給全部割了下來,而且割下的皮不見了,我們搜查人員在現場也沒有找到。但是我們發現了死者停在山腳下森林管理中心旁的車子,據管理中心人員說,這輛車停在這裏兩天了,一直沒人開走。但是很遺憾,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周伊女士和其他人。我們是從車子中找到的駕照上推測死者身份的……”
    對方仍然在堅持著詳細地解釋著案發現場的情況,但是於剛卻聽不進去對方的話了,於剛的耳朵隨著漂浮的膨脹的頭腦一般地好像就乘了雲朵,已經飛到了叫不上名字的地方了。直到對方的大聲喊叫聲把於剛給叫回來,於剛才發現自己滾燙的臉上眼淚縱橫,鼻子酸酸的,發出了極其艱難的難聽的鼻音。
    “不好意思,警官先生---我聽到了,我---這就收拾一下,準備去所裏。”於剛的話好像完全不需要經過大腦思考一樣地就這樣蹦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戳著於剛堅強的心。
    “不用現在過來的,於剛先生,我們警方相關人員正在把現場的屍體運回所裏,我們這邊還需要取證各種,所以一小時後吧。很抱歉給您帶來這種噩耗。”於剛的心思完全不在對方的溫聲細語和努力安慰中。
    掛了電話,於剛就開始收拾自己,在衛生間刷牙時,於剛看到自己吐出來的牙膏碎末中血跡斑斑,自己顫抖不止的手努力地嚐試著平衡,但是他終究還是感到大把的眼淚從從眼睛中噴湧而出,直接流到了他的脖子上,黏黏的溫熱的感覺讓他更加痛苦。
    他甚至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溫熱的液體一股一股地從鼻子裏湧了出來,他伸手一碰,順便沾到了自己之前滿臉頰的淚水,然後鼻子中流出來的鮮紅的血液和混著酸楚痛苦的淚水一同裝點了他的大手。
    差不多在衛生間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於剛把一副眼睛支在了仍能讓人看到的明顯紅腫肥大的眼睛上,打了出租車和兒子出了門,他先把兒子放在了嶽父嶽母那裏,然後自己又讓出租車師傅開到秀水街道派出所。
    出租車師傅坐在前排座位上,都能透過前視鏡看到後排的於剛身上散發出來的痛苦和折磨,於剛火紅的有點不像樣子的眼睛也無神地緊緊盯著窗外,他的姿勢始終保持一致,那就是幾乎是靜止狀態。
    腰板也不再挺直,癱在座位上有氣無力地呼吸著,讓人覺得他還是個活物。除此之外幾乎從他的麵部看不出任何活著的感覺。
    車子到了派出所門口,於剛竟然忘記掏錢給師傅,直接往所裏走,師傅很不好意思地跟他要錢,他的臉上也掛著呆滯的模樣,絲毫沒有任何變化。他費力地掏出錢包,把錢包打開。
    “您自己拿吧,我今天實在沒力氣。”這就是他能記住的所有詞彙了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麼動力能夠讓他再從嘴巴中擠出更多的言辭,師傅走了之後,他挪著肥大的雙腳,在堅硬的有些麻木的雙腿的支撐下勉強踏過台階進了所裏。
    進門之後,他走到了大廳的前麵,逮住第一個看到的穿製服的人,雙手直接抓住了對方的手,眼睛中寫滿了等待救援。
    “警官您好,我是來---認屍的,他們說在昆山上發現了我妻子---哦,不,疑似我妻子的屍體。”他勉強地不讓眼淚再次落下來,但是很明顯,他的眼淚已經在短短的半個多小時中流的差不多了。
    “哦,好的,你跟我來吧。”於剛隻記得自己被帶到了一個房間中,然後當他看到自己坐在一把木頭椅子上,木頭桌子上有一杯一次性杯子,被子裏麵裝滿了水。
    這時,走進來一個人。差不多有1。80米的樣子,高高瘦瘦的,顴骨尤其突出,兩隻大眼睛飽受著歲月的洗禮而變得不再有身材,男子看起來有四十五歲左右,手掌很大,把那杯水向於剛眼前推了推。
    “於剛先生,您好,我就是和您打電話的吳警官。剛才通知您來幫我們確認一下死者的身份,不知道您做好了準備嗎?”對方的口氣比電話中的還要溫柔,聲音很小,於剛迷茫中用力聽著對方說話,然後他先是使勁地點頭,然後再搖頭,這讓對方很困惑。
    “我---我不想麵對我妻子,如果她真的是慘遭殺害,成了這般模樣,我---我可以提供點情況---我是說線索,這樣你們就可以確定她的身份了。---是吧?如果我的線索----有幫助的話。”
    於剛很明顯已經盡力地說了整個句子的長度,這讓吳警官也覺得難過。畢竟跟家屬確認死者身份是一件相當痛苦難熬的事情,就像醫生跟家屬確認患者死亡一樣。
    至少患者家屬自從患者進了手術室中總是要抱著安危不定的心態的,可是這一點,在於剛這裏就不同了。至少周伊還是可能外出遊玩了而已,僅此而已。
    “好吧,那請你明說一下,具體說一下你妻子的外貌特征,還有身體上是否有特別的特征,比如說胎記,傷疤等,以幫助我們確認,另外如果能確認她身上的衣服那就更好了。”吳警官拖開椅子,在於剛麵前坐了下來。
    “我從哪裏開始呢?---好,---我妻子叫---周伊,伊人的伊,我想她的確是很美麗的,今年34歲,差不多1。65的身高,104斤,腳穿38的鞋子,骨架很小,雙手纖細,手指很長---對了,她右手大學期間長過凍瘡,還生了疤痕,就在食指和手背之間那個地方,差不多是直徑0。5厘米的圓,然後,她眼睛很---哦,我忘了,我不想描述她的麵部特征了---她最明顯的記號應該是背後在左腰上有一塊有點像菱形形狀的胎記,呈暗紅色,不是很大,但是比較明顯。讓我想想,還有什麼---她的腳趾甲做過手術,因為她腳趾大拇指的指甲是偏指甲,所以指甲總是往肉裏麵長,所以她需要經常去做足部護理,這導致她的大拇指有些變形---我記得她說過這是自己最不滿意的地方,不過我覺得她已經很完美了。對了---繼續說,她切了闌尾,我們結婚的第二年動的手術,我記得。還有,生兒子時,她是剖腹產,所以小腹上的傷疤還在,比較明顯。她從生孩子後就沒穿過露臍裝了---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讓我想想,對了,她應該是穿的一套淺藍色戶外運動套裝,鞋子應該是深紫色灰色拚接的戶外登山鞋。因為我前天中午回家就沒見到她了。我也是從她的衣櫥中猜測的。”
    於剛說完了之後使勁地在空氣中吸了大大的一口氣,好像一個吃糖果的貪婪的小孩。
    “好的,謝謝你。我能體會到你現在所遭受的痛苦。因為法醫現在正在給死者做屍檢,所以具體的報告,如果不出意外,上午之前就可以拿到了。現在我想就你妻子的情況問題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吳警官的突然口氣放鬆並沒有讓於剛感到淡定。
    “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已經確定了死者就是我妻子嗎?不然為什麼要問我問題呢?”於剛突然連續順暢的提問讓吳警官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們這麼說吧,本來周伊的車子就停在了山腳下整整兩天。你又兩天沒看見周伊,現在死者身上所有的特征和你剛才描述如出一轍。所以,我現在不是讓你確認屍體身份了,而是要關於周伊被害案具體問你幾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好好處理這件事,心態要好,畢竟人死不能複生,現在你能做的就是幫忙我們破案,找到真凶,起碼還她一個公道。”
    於剛看到吳警官的眼睛中寫滿了真誠,還有些悔恨。可能捉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吧,於剛心裏感慨萬千。他強行鎮定下來,控製好情緒,放大的瞳孔在冷靜之後似乎也變小了,吳警官能看出來,於剛在控製氣息。然後他衝吳警官方向點了點頭,示意警官可以開始提問了。
    “你剛才說前天你就沒看到你妻子了?具體是什麼時間?”
    “前天中午我回家,她就不在家了。不過那時候我並沒有擔心。”
    “你和你妻子平時關係如何?”
    “我們感情一直很好,我比她大很多,您應該能看出來,我想她嫁給我也是考慮到我能哄著她過日子吧。”
    “你妻子為人如何?平時喜歡社交嗎?”
    “她為人很和善,雖然基本是她做家庭主婦,但是之前也有開過鮮花店,咖啡店之類的,但是都沒持續下去。因為她不是個愛社交的人。在金平區也沒有玩的好的朋友。”
    “那你覺得她會不會有什麼地方遭人恨,或者我們說現在我們要考慮凶手的作案動機,仇殺?情殺?為財產而有爭議?等等”
    “哦,不,她從來對別人都很和善,不會的。仇殺?我覺得沒這個可能。情殺?她不會出軌的,我承認這半年來我們的感情生活的確不如以前順利,但是我不會懷疑是她的問題。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身體各個方麵也不是很好。所以---”
    “好,那我們先說一下家裏的財產事情。你有發現家裏有人闖進去的跡象嗎?有沒有丟失什麼貴重物品?”
    “這個可能性也不存在,因為院子裏就養著一條大狗,鄰居家也都是養著狗,進來人應該不可能,而且我昨天還在家裏仔細翻找了一遍,沒有丟失東西。”
    “你的意思是你在沒確認你妻子死亡的消息前,就在家裏翻找東西?”
    “是的,我雖然不確定這一悲劇,但她之前不會一整天不給我打電話,所以我害怕她遇到什麼問題。我隻能從家裏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這麼解釋,您看可以嗎?”
    “那你說一下你們雙方的親戚關係吧,從最近的父母開始說起吧。我們需要記錄死者的關係人,然後展開調查。”
    “我理解,這也是正常步驟。我的爸爸媽媽去世了,爸爸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媽媽嘛,在我40時腦溢血發作了,她在家裏院子上廁所摔了一跤,當時就不好了---這個先不說了。小伊的爸媽都還健在,我們是別人相親介紹認識的。所以我們兩家居住的其實蠻近的,她爸媽就住在水龍花園,離我家就不到半小時車程吧。她是家裏的獨生女。我上麵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嫁到了山東煙台,另一個去年退休了,所以和老伴出去旅行了,還沒有回來。具體就是這個樣子。”
    “好的,於先生,你先稍等一下,我們技術人員讓我過去一趟,我馬上回來。”說著,吳警官打開門出去了,於剛的確聽到了剛才吳警官手機輕輕地一長串的振動聲音。於剛等了沒多大一會兒,吳警官就進來了,於剛此時紅腫的肥大的雙眼醜陋不堪。
    “剛才技術人員調查了在你妻子身上找到的手機,由於手機進水了,所以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把記憶卡抽出,然後還原硬件。”
    “她的手機進水了?怎麼會?”
    “你還不知道你妻子的死因吧?我忘記和你交代了。”
    “不知道,你在電話中和我說了她的臉上的皮---我不能說下去了,我不敢相信她遭受了這麼多罪。”
    “她是死於窒息,但是脖頸上沒有明顯的掐痕。所以我們懷疑凶手力氣很大,可能直接以手捂嘴把她殺害,然後從昆山頂推了下來,你也知道屍體一開始是下沉的,所以直到今早才被前去登山的一家三口發現。”
    吳警官看到於正長長的臉開始變了形狀,紅腫的眼睛中全是血絲,瞳孔放大到不能繼續放大的狀態。
    “好,我們繼續說手機的問題。我們從手機中發現你妻子經常撥打一個號碼,雖然信息啊什麼的已經由於進水而毀損無法修複,但是我們可以查看通話記錄。這個號碼她撥打地異常頻繁,我們的技術人員也已經確定了,手機號碼屬於一位叫做徐國慶的男性。你對這個人有印象嗎?”
    “不,我沒有印象,我從來沒有聽過我妻子說起這個人。”
    “好的,今天你先回去吧。我們的人員會負責聯係死者其他家屬和知情人,當然了,李強我們肯定是要聯係的。等法醫的屍檢報告出來後,我們詳細再談。現在案件的謎點太多,我現在來不及顧及你的感受,這麼說吧,這個徐國慶和周伊的關係絕不簡單。
    而且一旦我們確定了他們兩人有不正當男女關係之後,情殺這個動機也是必須放在桌麵上談的。再就是周伊臉上的皮不見了,現場被我們及時封鎖,並展開了現場調查,取證和搜索,但是始終沒見到。還有作案的利刃,也不見了。至於死者怎麼會等著讓人捂嘴死亡而不反抗,這一點也是存在疑點。檢驗了死者的手指甲裏,並未發現任何掙紮的痕跡。死者全身也沒有明顯的傷痕。好了,你就先回去。”
    “謝謝吳警官,我等著你的消息。”於剛抽搐變形的臉已經無法更難看了,這已經是達到了極致的狀態。
    他的兩隻眼睛幹澀難耐,似乎眼珠子就要在裏麵的熔爐中融化、化掉、消失,他寧可所有的一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就算是妻子真的出軌了,和別的男人發生了關係,也不可以被喪盡天良的凶手謀害啊。但是如果妻子真的出軌了,他該怎麼去看她呢?怎麼看又有什麼關係?現在她已經不在了,誰怎麼看她對她又有什麼區別呢?
    於剛走出派出所時,覺得外麵的陽光太刺眼,他不得不眯縫著眼睛,但是他發現隻要一動自己的雙眼,眼睛中就像是有什麼堅硬的銳利的東西在使勁紮著他一樣,他隻能勉強支撐著走到路口處,打了個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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