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子高考後填誌願時硬是把媽媽氣了個半死，媽媽本來想讓她留在離家半小時車程的大學修文學，但是半子還是固執地把媽媽關在門外，誌願中選擇的都是軍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用噘著嘴跟我生悶氣，我是你媽。”吃午飯時半子媽媽邊往半子的碗裏夾菜邊說，半子抬頭低低地顯得很順眼的樣子。
    “媽，我已經快20歲了，我有權利做主自己的人生。”半子沒有敢抬頭，但是她用餘光看到了媽媽好看的側顏上些許的皺紋。
    她手裏的筷子輕輕夾著碗裏的菜，反複看著哪粒米沾上了菜湯，還是不喜歡碗裏有菜的半子，哪怕碗裏有一點菜湯，飯粒沾上一點點的湯汁，都會心裏不舒服。
    “誌願全寫的軍校吧？你根本不適合做一名警察。你這吃飯還不讓飯粒沾著湯汁，這麼嬌生慣養的，你以為軍校是你玩的地方嗎？”
    媽媽明顯地皺緊了眉頭，眼睛盯著半子看了一會，但是半子並沒有抬起低垂的眼簾。
    “那我無話可說，反正成為一名警察是我的理想，你要是當年肯聽外公他們的話，也不用受這麼多罪。既然你不是個乖乖女，我自然遺傳了良好的基因。”
    半子最後幾個字用一種似乎動物發音的模糊不清的音調通知著媽媽，她心裏並不願意拿媽媽的過去作為回應。
    她也知道，如果當年媽媽沒有不顧家裏反對和爸爸在一起，她也不會在這個世界上出現，而且，無論如何，打心眼裏她是為自己的媽媽，當然，還有爸爸感到驕傲的。她希望的隻是媽媽能夠同意自己的決定，成為一名像他一樣的警察是她自小的理想。
    7月中旬半子就收到了通知書，而且是她的首選，雖然在外省，但是離家也不算遠，現在交通很發達，想回來總是很輕鬆的，她在心底這麼安慰自己，然後就把通知書遞給了媽媽。
    媽媽正在半子屋裏把新買來的床單給半子換上，看到半子手裏的通知書，媽媽也沒有停下來忙活，但是半子還是在媽媽的眉眼之間看到了一絲絲驕傲的笑容，是啊，半子從小就是班裏聰明乖巧，卻不失靈活，成績優秀的學生。
    “以後可就沒人幫你鋪床了，趁現在快點享受吧。”媽媽看了一眼半子，終於語氣緩和了很多。半子走到媽媽身邊，輕輕地把頭靠著媽媽的肩膀。
    “您先別忙著鋪床了，反正我有潔癖，皮膚又超級敏感，你剛買來的新床單不拿去洗一洗，曬一曬陽光，我會起皮疹的。”半子伸出胳膊，走出了一個環繞的動作，然後她就用雙手給媽媽戴上了圍巾。
    媽媽聽見半子咯咯咯地笑著，這時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很多，還能看到媽媽鋪床時擺弄出的因為陽光的照射而出現的很多微小的細小的灰塵，揮揮灑灑，旋轉飛舞著。
    “你就是毛病多，等你到時候哭著跟我抱怨。”
    媽媽還是把床單從床上拿下來，然後連同半子臥室書桌上，床頭旁，地板上到處散落的衣服襪子給一同收拾走了，然後半子就聽到了洗衣機加水的聲音。
    “對了，媽，我想去看看爸爸。你一起嗎？”半子抖了抖手裏的通知書，臉上都是金光閃閃的喜悅。
    “你先過去吧，我收拾點東西就過去。”
    “好，那一會見，我騎自行車走了。你坐公交車吧，外麵下雨了。”半子拉開廚房半掩著的銀白色窗簾，然後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