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你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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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瑜的好意,被平白辜負。
陳侯這人呐,也不知是膽氣太大,還是傻氣太多,居然到現在都不肯承認,鄭國已經崛起。也因此,他寧願跟著衛宋這樣的老牌諸侯國吃虧,也不願主動與鄭國這樣的新興諸侯國交好。
也許,在他的眼裏,等級的差異,是不容顛覆的。公爵與侯爵的權威,也是不容區區伯爵挑戰的。
當然,能讓陳侯如此有恃無恐的最大原因,還得怪子瑜打的這兩場伐衛伐宋之戰太過突然,趁其不備,有那麼一點投機取巧的意味。
雖然搞突襲戰也是戰術的一種,可他免不了讓諸如陳侯這類人懷揣僥幸心理,想著衛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才會如此狼狽,若是自己提前布局做好充足的準備,又哪還輪得到鄭國他來耀武揚威呢?
這麼想著,立即就有了行動。
早在鄭國從衛國撤兵,沒有絲毫拐彎地衝進宋國,陳侯就做好自己也難逃一遭的覺悟了。
他大幅度調兵遣將,在陳宋以及陳鄭邊境拉開了一條長長的防線,無論是鄭國在宋國邊境的主力軍,還是鄭國本國的邊防軍,一律封得死緊,正是吸取了南燕國被打得慘烈的教訓。
自以為天衣無縫,其實並不難破。連鄭國軍營裏一般的武夫,都能找出其漏洞所在。
陳國空有侯爵之名,其實兵不強馬也不壯,要守住這麼長的防線,必然會有幾處薄弱點。鄭國隻需找出來並以此為突破口,被截斷的缺口替補不上,連著整條防線都得崩潰。
在底下人眼裏,國君就是高瞻遠矚的化身,如此淺顯通俗的道理,沒理由想不通透。
可國君就是,下令正麵迎擊。
不做任何的排布,甚至無視那條超長防線,連本國的邊防軍都沒有出動。
麵對麵的。
國君不是個會意氣用事的人。不然也忍受不住野心膨脹的母親和弟弟足足十年甚至更久,早該在接手權力的同時將所有潛在的危險一並扼殺在搖籃。
陳侯一旁觀者無知者的小小輕視,他還真不必放在心上。
可他決定已下,無比的堅決。
惹得底下眾臣,無不時時抬眼,偷偷打量,暗暗揣摩。
國君今年三十有二,歲月並未在他臉上留下滄桑,反而事業的成功使他更顯光彩。五官較年輕時更深刻更成熟,又因著唇邊永遠溫潤的笑意,顯得柔和而不失自信、親切而不失威嚴。
這樣的他,無疑是有魅力的。
而眼前的國君,神色與往常無異,非要說的話,少了唇邊那抹笑,微抿的唇線透出幾分冷峻。
不明顯,誰都有嚴肅的時候,何況還是大戰在即。
但不知怎麼的,就會篤定地想,國君他,其實是動氣了。
沒有人知道原因,也沒有人敢不遵從。所有人都打起比之前多百倍千倍的精神,勢必要在這戰場上將陳軍狠狠挫敗。
隻餘一人,處境微妙。
裴修染縮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視線就沒離開過上位者的臉上,恨不能從那張喜行不於色的麵具下瞧出些端倪。
國君莫不是為了他?可能嗎?
與陳國交好的主意出自他口,陳國不識好歹,枉費的也是他的一番心意,至少在國君這裏是這樣的。
那這個人是在,為他而怒發衝冠嗎?
也不怪裴修染要這樣猜測,攤牌後他和國君之間,除了更親密些,做的事更多些,一切就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這個人好像就是一個天生的情感絕緣體,在乎的無非就是個親情,不論是對他,對後宮的女人,甚至是先夫人,都談不上幾分愛意。
不,或許有,但他不說,也不表現,就讓人去猜。
唉~
另一邊,子宸安撫似的拍了拍弟弟的寬肩,做出一副“哥哥已經盡力了”的表情來。
子琛不理,兀自上馬。子宸也不惱,嘻嘻笑著,亦步亦趨地跟。
子琛的那匹黑馬,同他主人一樣,也是個彪悍的主兒。真要跑起來,連個影子都瞧不見,現在卻老老實實在他身邊踩螞蟻,子宸隻要想起來,就止不住個笑。
子琛眼角餘光裏,映的滿是哥哥白癡笑臉。他是真想不明白,有什麼值得如此開心。
想不明白,也懶得深究,斜睨了一會兒,又接著目視前方。
冷不丁,褲腳被人朝後拽了兩下,正不耐煩地想蹬腿甩開,便聽那人戲謔開口,不用回頭也想象得到,那是怎樣一副厚顏無恥的嘴臉。
果然……
“弟弟,看,要不要,哥哥好心跟你換換?”
子宸對陣的前方,為首一白衣白馬,銀色長槍。策馬而立時,衣袍下擺隨風飄揚,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子琛自然也是瞧見了的。
他沒說話,隻定定地看著。若不是相隔太遠,還真會讓人誤以為,兩人在深情對視。
末了,卻一搖頭,道,“不用。”
子宸以為人賭氣,正想收了心再勸,卻見他年僅十二歲的弟弟,以一種少年老成的姿態堅定道,“我不和她打,也打不好。贏了輸了,都不對。”
不由暗暗感慨。
目光在馬上高大的少年與自己身上來回逡巡,總覺得自己這個哥哥做得憋屈,不但身體拔高速度比不上,連心智成熟程度也要矮上一截,恐怕在尋常人眼中,都分不清誰是兄誰是弟……
容不得他多感懷,戰鼓已然擂響。
前方那白色影子竄得極快,帶著滿身的殺氣,仿佛下一秒就能掠至跟前。
子宸自然不好示弱,想著對方單槍匹馬,他再乘戰車未免犯規,便想也不想掏出匕首,割斷中間那匹馬的繩索束縛,飛身一躍,兩腿穩穩當當地夾起馬肚就往前衝。
兩人所使,均為長兵器,一個求快,一個求穩,誰也不落下風。
隻是少女畢竟體力有限,若是不能在數招之內製敵,便會漸漸顯出頹勢,難能招架。
子宸橫過去一槍,被堪堪抵擋住,轉而槍頭一拐,兩根槍杆交叉碰撞,子宸指尖瞬時蓄力,企圖以力道的懸殊,快些結束這場戰鬥。
不料一道聲音突兀響起,硬生生切斷了他的集中力。
“等等!”
子宸後仰,槍頭險險擦過頭皮,暫且擺脫危險後,惱羞成怒地瞪了人一眼。
“你做什麼!怎麼跑這來,不是說不換的嗎?”
子琛也為自己的衝動閃過一絲愧疚,見哥哥毫發無傷才隱沒下那點多餘的表情,悶悶道,“我後悔了……”
心上人就在身側,哪有不看上兩眼的道理?
少女方才還顯出疲態,這會兒不知怎的又精神百倍起來,拋下原先與她對戰的子宸,揮舞著長槍就朝著子琛攻去。
子琛不願與她動手,見狀順手扔開了把柄青銅闊刀,子宸直直地看著那把刀朝他眼前飛落,下意識伸手撈住,結果腰猛地一沉,差點被那力道整個掀翻落於馬下。
“……”這家夥,力氣那麼大,下手也沒個輕重。
子宸憤憤咬牙,惡狠狠瞪過去。
隻見子琛扔了刀後,徒手握住少女襲過來的槍杆,然後手腕一翻,銀質的槍柄被從中間折斷。
少女一愕,鬥誌卻越發激昂,兩手將斷杆耍得上下翻飛,繞得人眼花繚亂之際,斷然出手。
子琛注意力卻始終不在那槍花上,見勢隻是兩手分別擒住少女的手腕,略略用力向外掰,斷杆便接連從少女的手中脫離。
子琛並沒有因此收手,進一步挾製住少女的兩條胳膊,將人整個提拔起來,托立在了自己身前的馬背上。
事情發展顯然已經超乎預想,少女整個成一種呆滯的狀態,手腳無力任由子琛擺弄,隻剩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還直直地盯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
子琛稍一鬆手,少女便一路滑溜進他懷裏。
子宸隻看到這裏,往後的別過臉,表示已經不忍直視了。
可視線不去觸及,聲音卻是格外清晰,一再撩撥著他脆弱的神經。
“這一戰結束後,我會請父親備下聘禮上門提親,你回去準備準備,嫁了我吧。”
哎呦,我的傻弟弟,哪有見麵第一句話,就這麼直接的?
少女的反應不出所料。
她這會兒回神,發現自己正雙腿前屈,膝蓋磕在少年精壯的腰上,被整個一環抱的姿態圈在人懷裏,那臉上的表情,可真所謂是精彩不斷、變化難測。
說不清是屈辱多一點,還是羞惱多一點,總之紅紅白白、青青紫紫,看起來像有一肚子的撒氣話要說,可一張口,對著這張淡定直白到不行的死人臉,竟是半天都吱不出個聲來。
“你……你有毛病吧?放開我,誰說要嫁給你了,憑什麼呀?!”
終於,少女開始破口大罵。同時,手腳不安分地亂踢亂抓,要從子琛身上掙脫下來。
子琛被明著拒絕,臉色有些不明朗。他僵硬著身子,就是不肯鬆。少女也是個潑辣性子,見擺脫不掉,竟瞅準了時機,抬腳往子琛身下踢去。
察覺到少女的意圖,又空不出手去格擋,隻得提溜著少女的雙肩,將人翻轉個身子穩穩送到馬下。末了,幽幽看了少女一眼,似是歎息,有些拿她沒轍的無奈。
被這麼個眼神一瞥,一直蠻橫著的少女、竟也偷偷臉紅了一下。
隻是沒叫子琛察覺,如兩年前初遇那次,迅速翻身上馬跑了。
那之後不久,戰爭也結束了,沒什麼懸念的,鄭國獲勝。
陳侯總算承認了鄭國的厲害,那軍隊幾經磨勵,鋒利得能砍倒一切似的,僅僅是集中攻打他的主力軍,就已經讓人招架不住。
認清現實,便要盡力彌補。
戰事結束當晚,陳侯派他最得寵的使臣,攜厚禮前求和解。
被拒之門外了。
這是當然的。鄭君當初主動求和,是陳國不理,非要兵戎相見,如今敗下陣來,方才知道懊悔,想重修於好,哪有這種便宜事?
對此,群臣也沒有意見,陳侯那把“賤”骨頭,他們同樣嗤之以鼻。
但……
子宸攔住弟弟已經跨出去一半的身子,對他沉默地搖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