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暗自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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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瑜回到案前,案桌上高高地堆著一摞折子,都是剛呈上來的,還沒批閱過。
隨手撈起一本,翻了兩頁,扔回了桌上。又撈起一本,再翻兩頁,眉頭微蹙,繼續扔。並且這一回,還用上了勁。
繼而,伸出去撈折子的手,不知怎的,停在半道上,又給撤了回來。子瑜似是有些煩躁,直起身,背轉著手在原地轉了兩圈,才終於鬆了氣,停在一麵足足九尺高的大書架前,輕車熟路地抽出一卷宗卷,凝神翻閱起來。
看得出神,渾然未覺有人悄然在他身側站定,直到幾縷黑發飄進他的視線,才總算察覺到某個鬼鬼祟祟湊上前的家夥,下意識後退一步,同時收緊了手裏的宗卷。
幾秒的空白,子瑜板起臉,不輕不重地道了聲,“裴卿”
裴修染見未能得逞,也不在意,吐吐舌頭,做著一副恭敬的樣子緩緩後撤,又在子瑜的默許下,坐進了自己的席位。
卻屁股還沒沾上坐席,便迫不及待殷勤開口,“國君,那群老家夥,可還在門外跪著呢?您怎麼說,需不需要臣下,出去給您打發了?”
子瑜在這個空檔已經坐回了案前,手裏還拿著那份宗卷,聽了裴修染的問話,也隻是略微抬了抬眼皮,輕描淡寫道,“讓他們跪著吧,累了,自然就會回去的。”
“累了是會回去,可回去又不代表他們同意您改主意。這些人,可都是從周王朝出來幫著老國君開國建業的,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就連脾氣火爆的先君,也隻能硬生生忍著,等著他們什麼時候老眼一閉,可結果呢,卻一個個的,活得比誰都久。您說說,可怎麼辦才好?”
裴修染正滔滔不絕地數落著,聽聞國君無聲的歎息,隻當他是戳中了國君的心事,暗暗有些得意,又出於一個善解人意臣下的本分,最終老老實實收了話頭,同國君一道擔憂開來。
唉,愁就愁在反對的人實在太多,就算能下狠手讓他們全部告老還鄉,遺留下來的,還有職位空缺問題。眼下這些個世家子弟,無才者居多,要想一下子補上空缺,一個字,難呐~
一時沒琢磨出什麼好點子,隻得暫且轉移注意力,問了那個自早朝開始之初就一直困擾著他亟待解答的問題,“那麼敢問國君,您的最終決定,到底是打還是和呀?打固然是大勢所趨,但依著國君您的性子,這次的決斷,下的未免倉促了些……”
裴修染敢打包票,國君最開始的意思,絕對隻是為提高鄭國威望,教訓教訓算了的。隻是後來臨時改派樓明威,又大張旗鼓投入兩倍多的兵力,意味就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了。
他們的國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果敢威猛了。裴修染很好奇……
“我說裴卿,”子瑜嫌他礙事,終於變著法兒地出口趕人,“寡人給你司直一職,供你薪俸,難道就是讓你閑來無事在寡人這閑談的?別把好奇心都用在窺探寡人內心想法上,有那功夫不如好好履行你的職責,多找出些官員行不法之事的證據出來,也不枉寡人對你的信任與栽培了。”
裴修染目瞪口呆,敢情國君歎的不是國家社稷,而是在嫌他囉嗦啊。虧他還好心替人籌謀。。。。。。
裝了一肚子氣,不滿卻也不敢出口反駁,袍底一撩,哼哼著走了。
子瑜這才抬頭,瞧了人背影一眼,卻很快收回目光,又將手中的宗卷在案上展開,隻見卷上淺淺地刻著:
”高渠,鄭國杺地人士,早年在外求學,師從申國詭辯家張衡衍……”
***
這日晚膳,子瑜似乎絲毫不被麵前精致的菜品所吸引,隻是饒有興味地聽著耳邊玉箸敲擊在桌麵發出的叮咚脆響。
一聲接著一聲,摻雜著些許因不服氣而用勁過猛的鼻息。
孩子正開始在學自己使筷,奈何玉做的筷子對一個才兩歲多的孩子來說,著實偏重了點,總是拿不了一會兒就會手酸握不住,然後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難得的是,孩子雖然神情頗為不耐,卻始終沒有氣餒要放棄的意思,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先生說,宸兒若是不去嚐試,不肯堅持,就永遠也學不會一件事。”孩子鼓著嘴,明明鬱悶得很,卻極其認真
做孩子的懂事,做父親的自然也欣慰,便夾了一筷子孩子最愛的蝦仁送到他碗裏以示鼓勵。
可這孩子就是個恃寵而驕的主兒,當下將先生的教誨拋之腦後,纏著子瑜給他夾魚肉。
他偏愛吃魚,可恨玉箸質滑,夾不起同樣滑嫩的魚肉,便隱忍著沒吃。
子瑜無奈搖頭,還是挑了滿滿一碟子魚肚皮上的肉,蘸好醬汁,混合著米飯送進孩子的嘴裏……
正滿足吧唧嘴的時候,有內侍悄然靠近,在距父子倆一尺的地方站定,一邊向國君示意,一邊瞥著國君懷裏的孩子,想來是有話要說。
子瑜看著總管常侍才那張裝作一本正經的老臉,不由嘴角抽了抽,不甚在意地點頭道,“沒事,你說吧。”
孩子在他眼裏早已視作下一任國君,連崇政殿談論政事的時候都不避諱,不為能讓孩子聽懂給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隻求能給孩子一個耳濡目染的影響,有助於將來的從政經曆打下基礎。這也就意味著,在父子倆之間,是沒有什麼話不好說開的。
隻是總管常侍才長年伴君左右,國君的那點心思偏向他又豈會不知,之所以堅持己見遲遲不肯開口,不過是……
老毛病犯了吧~
可憐子瑜作為一國之君,還得時刻下顧著小上顧著老,將孩子放置在座椅,自己起身站到一邊略微低下頭,常總管這才滿意了湊上前,在國君耳畔耳語幾句。
子瑜聽著,臉上露出開懷而自信的笑,早有預料似的,“那是當然了,祁單與高渠乃昔日同窗,誌同道合的朋友,現在應國求和欲找突破口,高渠又是鄭國現任國君跟前的紅人,不找他還能找誰?”
“那其他的呢?都布置好了嗎?”
常總管小眼睛裏得意地閃著精光,拍著胸脯道,“當然,奴才都吩咐下去了,至於截獲的書信及其他證據,也已經秘密送往司直大人的府上了。”
“幹得好!”
子瑜如人所願誇獎一番,剛要呈現出放鬆的姿態,又聽常總管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補了句,“另外,守門的侍衛來報,高渠大人,已經進了宮,在來求見的路上了--”
“你——”子瑜剮了老太監一眼,這麼重要的事,居然也不早說。又實在沒那個功夫責怪,隻草草地吩咐了句,“你出去吧,記住,在門口攔一會兒再放他進來。”
“是。”
時間掐得剛剛好,先喚人來收拾餐桌、安頓好兒子,再匆匆趕往崇政殿坐定,常總管就正好一臉為難地苦著臉領著高渠往裏走了。
高渠低著頭,不忘時不時抬眼瞅瞅屋裏的動靜,看清被扔了一地的奏折簡章,以及伏於案上一口一口往嘴裏灌酒的那個失魂落魄的國君,心下了然,不由暗喜,連帶著腳步也邁得輕快了些。
故意提高音量引起國君的注意,“臣、高渠,拜見國君。”
“免禮吧”子瑜抬了抬手,沒精打采的樣子
“國君可是在為今日朝堂之事煩心?”
“卿深夜拜訪,莫不是有了萬全之策?”
老狐狸故作謙虛,躬身道,“稟國君,萬全之策不敢當,隻是興許可以解現下燃眉之急,便特來與國君商議罷了。”
子瑜不由自主地挺起上身,急急問,“快,說來聽聽。”
“……”,老狐狸故意清了清嗓子吊足人胃口,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道,“臣以為,兩國結姻親之好,將應國作為我們的附屬國,而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徹底攻占它,才是上策。”
“一來,善待應國的國民,不違背國君您的仁政理念;二來,娶應國國君之女為鄭國公室開枝散葉,也可堵那些整日詬病國君您子嗣稀薄的臣子的口;三來,化幹戈為玉帛,避免戰亂禍及百姓,贏兩國人民的愛戴。”
“國君,您看如何?”
說了這麼久也不見國君有反應,高渠開始懷疑自己琢磨錯了國君的心思,暫且止了聲有些忐忑地詢問座上人的意見,卻見那人神情恍惚仿佛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額頭冒汗地等了片刻,才聽國君迷亂似的聲調問他,“娶應國國君的女兒,就是那個正豆蔻年華卻出落得傾國傾城美若天仙的小女兒嗎?”
高渠心裏先是一驚,隨後又一喜,看國君這副迷醉的模樣,他免不了開始猜測,也許國君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娶這位久負盛譽的美人為妻。如此一來,便不難解釋,看似愛好和平的國君,會一反常態大肆舉兵侵犯他國。
畢竟,國君寡居三年,絕口不提續娶之事,就算是緬懷先夫人,這麼長的時間總也是足夠了。
“正是。”高渠眉開眼笑地回
其實祁單帶來的條件是應國國君尚未出閣年芳十七的二女兒,但國難當頭,應國國君又是個除攬錢之外一無所知的昏主,就算他再怎麼寵愛那個小女兒,這件事也不是不能妥協的吧?
“好好好”,國君連聲道好,激動得語無倫次,“就按高司徒你說的辦!”
“常公公,高司徒替寡人分憂,勞心勞力,重賞!”
作者閑話:
在這裏,1尺=23。1cm,前文提及國君身高八尺,就是一米八以上。